老妈的到来如约而至,可当我看到她身边的“瘟神”张囡囡,我的心从结冰点,瞬间凉到零下四十度。说她是我的瘟神,开玩笑。她简直是我的死神。她的父亲是我父亲做瓦工时的泥水工,在我父亲做了个小包工头的时候,他是瓦工。在我父亲成立了公司,而公司规模相对来说比较大,能够包下市级工程的时候,他便是经理了。一路下来这老哥俩关系,那真叫一个瓷实。
而我父亲母,对张囡囡更是视为己出,关怀备至。“你如果能赶上囡囡一般,我们都欣慰了。”这就话在我父母没去兆京的时候,都快把我耳朵磨聋了。而这个囡囡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别人面前是乖孩子,在我面前纯纯一个周扒皮。一直到她随她父亲去兆京,我都一直怀疑,为什么她这一生都会有所依靠。
上小学的时候,她只要一欺负我,欺负的我无法忍受,即将要爆发的时候,老师会不知道从哪里,就那么哔的一声跳出来。“熊汝霖,你要是敢欺负囡囡,我就把你调去最后一排,单独坐一桌。”
上中学的时候,我还是反抗。中学老师和小学时候的老师有所不同。不同的是他出现总是唰唰的,简直一个魅影。而最为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警告我,直接把我放在了最后一排,和已经留级三年的家伙天天为伍。
慢慢的我学会了忍让,我知道我不能反抗,因为在我身上的反抗被视为压迫。(这是什么乱乱的逻辑)慢慢的我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反抗。而当我长大了,我和囡囡被家里安排在同一所大学。那个时候我却知道,我最大的反抗是没有行动的,也没有任何语言。我只需要无视,无视她的存在,甚至无视她的一切。但不争气的是我人缘始终没有混好,大家认为我傲气,在知道我家庭的时候,某些人甚至把我隔离了。可是我冤枉啊,我只是有些孤僻而已。
争气的确是囡囡,在一个学习可以放在全国,都名列前茅的三好学生身上,确长了那么一张美丽的脸,不得不说上帝真的很爱惜她。我那个年代喜欢金嘻善,拿金嘻善和她比金嘻善不行。拿林清霞和她比,林清霞却少了那么一点清秀。总而言之,刚刚流行校花这个词,却直接被囡囡拿下了。而就在我几次三番的冷漠了囡囡后,我被全校的人推至到,全校男生的对立面。甚至有人来警告我,:“如果你在欺负囡囡,你小子给我等着瞧。”
左盼右盼,终于毕业了。而他也随着她的父亲去了兆京。我终于消停了两年,可今天~~~!出机口距离我只有遥遥的几十米。从前的画面,就像发了疯的幻影灯,一遍一遍的再我脑海里播放。我的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
一只有形的巨爪,一把抓住我的胳臂。然后猛烈摇晃。“你个死大熊,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有没有想我?有没有?”
我无奈的,轻轻的把她的手从我胳臂上。缓缓的拿了下来。“老熊家大千金,你这千金就别和我这十两计较了。你那分量~~~!等我攒够了本钱,也值千金的时候我在想你哈!”
囡囡一撅嘴,看向我老妈。虽然我没有看,但我能感觉在我的左后侧,有一道炯炯的眼神盯着我。坏了,我刚要像乌龟一样,缩头。可是还是慢了半拍,原本想打我脖子的手,拍在了我天顶盖上。
“哦~~天黑了。快快回家吧!”我忍,我在忍。我就不信你们准备在这欺负我一辈子。
囡囡乐呵呵的,挽着老妈的胳膊。回头还向我做个鬼脸。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人生活的如此昏暗了。有她这么一人我不抑郁才怪呢。我们一起出了机场,老妈回过头来严肃的对我说,:“囡囡很久没有回来了,你陪她去逛逛,我去分公司看看。”
囡囡表情也很严肃,点了点头。本来我想反驳,或者说我也和你去。但看见我的这个“死神”在老妈面前都如此严肃,我还是闭嘴不语的妙。都忍了这么久了~~~这算什么?我不由的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怎么了,搞得这么严肃?”我栏了一辆出租车,让囡囡坐了进去问道。毕竟不是真冤家,该沟通的时候还是得沟通的。
“棚户区拆迁,出人命了!”一进车囡囡就掏出笔记本搞来搞去的。
“这么大事件?骗我的吧,你都一点不会表演,起码给个紧张的表现先。”我挥了挥手表现我的怀疑。
“有什么的,经常的事。责任方不是自己都是小事。就是有责任现在都是理赔,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囡囡莫不关心的还是搞着电脑,不过这样的说辞和表现真的让我很不爽。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市侩,真俗!忒俗!”转过了脑袋看着车窗外,不由得胡思乱想。心里乱乱的,一方面惦记着事件不要闹大才好,另一方面却为了死去的人难过。记得小的时候,人都是论心交的。现在是论钱和实力交的,记得小时候交女友,都是谈情交的,现在是谈钱交的。现在怎么了,出了人命都是小事件了。
“要不要看看,我们工作人员传来的资料?”囡囡把笔记本往我面前凑了凑。我不厌烦的用手臂推了推。可囡囡没有把住一下掉了下来,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正要把电脑还给她,我只是轻轻一瞥。令我一下心沉大海了一般,电脑上有三个人的照片。上面分明有一个是李雅,没等囡囡拿稳电脑。我又一把拽了回来。仔细的观察着写的内容。
“李德海,男,四十五岁。原籍柠夏,尹川。与本公司签署劳工关系后,在市里进行劳务工作,在本次拆迁时由于没有观察清形式,与三名工友,魏传,张德春,李四福。在危险区内没有安全撤离。结果导致,李德海死亡,魏传等三位工友重伤,其中李四福二级伤残。
秦芳霞,女,四十三岁。李德海之妻,无任何劳务关系,在家务农。
李雅,女,二十二岁。现于在本市大学上学,正攻读研究生。
调查结论,李德海家庭虽为贫困。但家属始终认为不可调节。李德海其弟尤为强硬。扬言没有五百万不能结事。本人已经进行调解,正在进行中。
以上资料王海总结。”
“有没有搞错,有没有搞错?什么情况,这事真的?”我一只手掐着电脑。另一只手猛戳着屏幕问道。
“老大~~!这不是触摸屏。就算是触摸的你这么用力会戳坏的!真是有毛病。”说完一把抢回了电脑,然后不急不缓的说,“不就是死了个人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知道,我知道死了个人。这个叫李什么~~~?”
我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了,囡囡替我说道:“李德海。”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不得安宁,真TM的不得安宁。司机去北海路。”
囡囡狐疑的问我。“怎么去北海路啊,那里是工业区并不是商业区啊。我还想去买香奈尔的香水呢。”
我没有回答,待到囡囡问了第二遍,我冷冷的说:“买的话自己去,我小时候不愿意和你呆在一起,那是因为你表现的比真实的你弱势。其实就是扮猪吃老虎。而现在我和你在一起感到恶心,是因为你变得越来越淡漠和势利。”说完囡囡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抽泣。感觉到自己语言有些过激,我慢慢的抚摸着囡囡的头发,像哥哥抚摸妹妹那样。“对不起,刚刚情绪有点激动了。从小你都是把我拉进无数的麻烦里,可我们不还是像哥哥和妹妹一样吗?这事不能改变的。”
“你俩是兄妹啊?”司机很不合时机的来了那么一句。
“师傅,北海路。”我严肃的提醒他开车,并告诫他除了把我们送到目的地,我们没有什么私事好交谈的。
囡囡的表情瞬间淡漠了下来。轻轻的说道,:“你以为任何人都和你一样?只需要在家里躺着钞票就一把一把的。现在的社会,你不冷漠就会吃亏。”慢慢的囡囡的语气越来越重,声音也是越来越大。“你以为我想吗?我一个女孩子在公司里,所有同事都以为我是后门生。看不起我,我是靠自己的实力才做的公关部的部长,我有多少次也想象你那样,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但是我父亲不允许,同样我也不允许,自己真的像你那样。那样体现不出我的价值、可我曾经也是单纯的姑娘,但现在我学会了勾心斗角,如何的为单位拉赞助,如何的拉工程。还得防备着不能让自己吃亏,还得忍受着吃下一些亏。”
我无语了,真的想安慰安慰她,但是我怎么说?“你辛苦了?还是别往心里去工作都是这么做的!”
就这样沉默了,和囡囡在一起,记忆中第一次这么的安静。显然我真的不适应这样。以前幻想着这样有多好,可是真的实现了,我却不适应了。
直到司机告诉我们北海路到了,我们才被又一次的拉回到现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