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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梅子坤的身世

自从回来之后扬子就把安然扔回了之前她住的那个房间,任由她哭闹。每天来送饭的仍然是梅子坤,梅子坤看到安然开始两天每天哭闹,还把他送进去的饭菜全部打翻,闹累了睡,睡醒了接着闹,这样一来二去也没有吃过一点饭,后来也许是饿的没了力气,也许是闹够了,他见安然醒了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如果不是看到她偶尔流下的泪水,梅子坤都以为她没了气息,他看着安然这样有些同情她,这些本来就不该由她这个小女孩来承受,本来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在学校里学习,正像自己梦想的那样。

?梅子坤转念一想“安然又不是敌人”,于是像给自己找到借口一样,心里猛然轻松了很多。梅子坤把又一次热好的饭菜放到床边的柜子上,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天已经开始有些擦黑了,外面起了些雾,梅子坤觉得像是一团海绵一样直冲自己而来,压的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梅子坤从兜里掏出烟和火柴盒,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划着点燃叼在嘴里的烟。

“不许抽烟!”梅子坤一怔,他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弱弱的几乎听不到,可是这句话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从多大开始抽烟的了,只记得十七岁的那年,有一天宁淮让自己以后跟着扬子,他叫了声扬哥之后点着两颗烟,一颗递给扬子一颗正要自己抽,突然扬子把两颗烟都拿过来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对他说了句“以后不许抽烟!”转身离开,走了一步突然顿住“你正在长身体,抽烟对身体不好!”说完移步而去,独留满脸泪水的梅子坤站在原地。

对于已经抽了这些年烟的梅子坤,要戒烟需要些时日,后来索性就不戒了,但是在扬子面前从来不抽烟。对于这件事扬子是知道的,刚开始还总是督促他,后来见他已经抽的很少了并且从不在自己面前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送给他一个火柴盒。

梅子坤的理解是扬子想让他看见火柴盒就想起自己,也就能少抽点。虽然戒不了烟但知道是梅子坤对自己的好,于是这个火柴盒从此不离身,就算是多年后和扬子变成敌人时也还是一直带着它。

有时,我们对于一些人和一些事,强迫自己不去想起,直到这种强迫成为了习惯,于是我们好像就真的忘记了,而这种记忆往往是最能戳到我们痛处的地方。

那天他回去以后喝了很多酒,扬子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把自己尘封多年的记忆划开,记忆就开始血流不止。梅子坤想起几年前自己本来有个并不富裕却平凡美满的家,但年少叛逆的自己学会了翘课、抽烟、喝酒和打游戏,父母因此不知对他发过多少脾气,尤其没有多少文化的父亲对于教育孩子更是使用暴力方式,每次他闯祸回家都要被父亲痛揍一顿。而正处于叛逆期的梅子坤对父亲更是反抗的厉害,他记得最后一次是因为在家里抽烟,父亲见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一边打一边骂“告诉过你不许抽烟!”家里顿时乱做一团,夹杂着母亲让父亲停手的哭泣声。

梅子坤一直咬牙坚持,硬是一声不吭,终于父亲打累了松开了他,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擦擦嘴角的血,指着父亲“嫌我丢人是吧,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我也当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说完夺门而出,根本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尖叫声和哭泣声。

梅子坤之后就离开了去到另外一座城市再也没回过家,开始在社会上一混就是一年。有次偶然的机会回到老家的城市,路过家门口时他见门锁着就想用离开家时带着的钥匙试一下,没想到真的打开了,他不自觉地走了进去,却发现屋里到处布满了尘土,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正当他疑惑之际听到门口有动静传来,他回过头看到在门口的正是邻居张奶奶,张奶奶认出他后一脸的震惊“你。。。你是小坤?”梅子坤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张奶奶,是我小坤,这是怎么回事?我爸妈呢?”

张奶奶看清楚真的是梅子坤后泪水立刻流了下来,先是哆嗦着摸了摸梅子坤的脸,然后用手捶打了一下他“小坤啊。。。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你爸爸去世了你都没回来啊。。。。”

梅子坤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他抓紧了张奶奶的胳膊不信地问“怎么可能?不可能的,我离开时他还好好的。。。还能揍我呢!张奶奶,您骗我的对吧!”

“呜呜。。。孩子啊奶奶没骗你。。。就是你走的那天,你爸他一生气血压上来晕过去倒在地上,谁想他的头正好撞在砖楞上,最后失血过多他就。。。。”张奶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心疼地看着失神的梅子坤,虽然不忍心可还是接着说“你妈妈受了很大刺激,你爸走了,你又离家出走,开始她老不说话老是发呆,后来我来看她,发现她认不出我了抓着我就叫你的名字还一直说’小坤你别怪你爸,他跟我说你是长身体的时候抽烟对身体不好,他是为你好你别记恨他。。。’,后来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医生说她受了很大刺激导致精神崩溃才。。。我们几个邻居凑钱送她到A县精神病院疗养。”

梅子坤听完张奶奶的话,摇着头“不。。。不。。。我不信,不信”然后大喊一声夺门而出。

“可怜的孩子。。。”张奶奶流着泪看着梅子坤的背影,叹了口气。

梅子坤赶到A县精神病院看到面前蓬头垢面的母亲,才猛然发现一切都是真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他一下跪到母亲脚边,摸着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母亲想死的心都有。

母亲已经不认得自己了,拉着他一直嘟囔着什么,一会哭一会笑。梅子坤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张奶奶他们凑钱把母亲送来这里已属不易,毕竟邻居们都不富裕。可是他不能看到母亲继续在这里受罪,他当即办了出院手续,把母亲带到医院检查,医生说“你母亲身体上是营养不良,调节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精神上是后天受的刺激,所以好好疗养还是有恢复的可能的。”

梅子坤听完激动地再三感谢医生,在医生的推荐下他把母亲送到了A市精神疗养院,虽然条件很好但是昂贵的费用成了梅子坤的负担,由于没有学历所以工作很难找。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以前在一起混过的一个人把他介绍给了宁淮。

虽然知道宁淮做的什么生意,但只要能治好母亲他什么都愿意去做,而且跟着宁淮来钱很快正好可以解决医疗费的问题。

不知不觉跟着宁淮已经两年了,这中间梅子坤见多了世间的黑暗和人性的丑陋,心也变得坚硬再也不会轻易被触动。可是,就是扬子的那句话,梅子坤对扬子死心塌地。

而现在,就在刚才听到安然说的话,他的心又泛起涟漪,这句话注定是他的软肋。而正是由于这句话,开始让梅子坤慢慢打开了对安然的心门。

很多年后,当梅子坤想起这晚时,就算当他恨安然恨得咬牙切齿时,他也不后悔选择让她走进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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