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调的主题旋律响起左手持续的远距离大跳,看上去是如此纯熟而轻巧,天生的重量优势,使得瓦洛多斯很轻易就能够演奏出辉煌的音色,这段音乐听上去格外富有浪漫色彩,许多观众的目光都亮了起来,身体随着这旋律开始有节奏地摆动。
观众席的一个角落里,一位戴着牛仔帽的老人,目光专注地盯着舞台上瓦洛多斯的演奏,同别人的兴奋比起来,他显得格外从容。
“原本认为瓦洛多斯的这首《土耳其进行曲》,已经是改编的极致了,没想到李利居然可以演奏出那样的音乐,现在比起来,瓦洛多斯的这段演奏,听上去也不是那么令人惊艳了,要是此刻让李利这家伙上去将昨天晚上演奏的那段《土耳其进行曲》演奏一遍,不知道那些观众们是什么表情?。”坐在座位上,格拉夫曼心里想着,随即,目光又投向了我坐着的那个方向。
“不知道他今天安排的是什么曲目,看他昨天晚上一脸信心十足的样子,相信已经有了把握了吧。”
瓦洛多斯的演奏此刻已经到了最后阶段,那段人们再熟悉不过的十六分音符的小回旋曲式,被改编成一连串如同天女散花般的双手华彩,充满现代与浪漫色彩,肥胖的双手,此玄俨然成了琴键上一道跳动的风景,每一次起落,都充满了无限的生机与动感!
此刻,瓦洛多斯那张因为肥胖而显得有些可爱的脸,也是一副沉醉与兴奋的表情!演奏由他自己亲手写出来的作品,同演奏他人的作品,是截然不同的,听着这首《土耳其进行曲》从他的指尖流出,感受着下面数千观众的认真与狂热,瓦洛多斯感到一股巨大的满足感从内心深处渗透出来,双手如同被注入兴奋剂一般,在琴键上光彩四射!
“临场状态出来了,看来这应该是他的最佳实力了。”看着瓦洛多斯的演奏,我心里冷静地分析着。虽然此刻瓦洛多斯的演奏很投入很有感染力,不过这并不能够感染我,在我看来,这种单纯的快和对技巧的侧重。根本不是我所要追求的音乐,也没有什么价值。如果要比快,我完全可以做到比这更快,不过那种游戏我已经好久不玩了。
随着结束部的奏响,舞台上的瓦洛多斯进入了一种几近疯狂的状态。他的嘴里不停地在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不过演奏过钢琴的都知道。那不过是演奏到精彩的部分时,一种情不自禁的表现。此时,瓦洛多斯的双手如同抽风般,在琴键上以一种细密迅速的速度掀起一片音浪。大量踏板的加入,让钢琴发出如同洪水般的轰鸣,就连那巨大的九尺琴身,也随着微微晃动!
当最后那两记结束全曲的主和弦在瓦洛多斯双手有力的“抽动”下飞出斯坦威时,全场响起了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无数的海报标语被用力的挥舞着,乐迷们大叫着瓦洛多斯的名字,闪光灯连成了一片星光的海洋!
略微肥胖的身躯从钢琴前站起,瓦洛多斯手扶琴沿,微笑着向台下致意,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豪与满足,做为一个钢琴家,再没有什么比他自己的音乐受到这么多人的赏及之值得高兴、更有成就感的了。
当瓦洛多斯起身的那一刻,百余家音乐媒体的记者们手中的相机齐齐开工,那一片专门闪光灯形成的闪耀,更是压过了网网观众们那些零散的拍照场面,“咔嚓”的快门声如同细密的一阵雨点。
掌声足足持续了五分钟,人们通过鼓掌和呐喊,来表达他们自己对这首作品的喜爱,表达对偶像的支持。
“青蕾,瓦洛多斯的演奏太出色了,今天真是没白来啊,长见识了”坐在徐青蕾一旁的王小彬有些兴奋地说道。
“恩,还可以吧,不过我不太喜欢这种纯炫技的东西,没什么内涵。”徐青蕾不像王小彬那样兴奋,她对钢琴的研究远比王小彬深刻得多。欣赏的高度也要比王小彬站得高得多,刚才这首曲子,并没有带给她太特别的感觉。
“不能那么说,你看这么多人都喜欢,说明曲子还是很好的。”王小彬兴奋地说道,他也是一个炫技派,平时在练习的时候,他也喜欢选那些弹上去比较快的。听上去比较难的曲子来弹,至于好不好听倒在其次,像他这样的唯技巧派的学生,在菜莉亚音乐学院也不在少数。
“这么多人喜欢我就一定喜欢吗?有时候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我到是觉得,一会儿李利的出场,或许能够带给人们一点不一样的惊喜。”徐青蕾说道。
“呵呵,小同学这么看好李利?”两个人正聊着,冷不防边上一个一直戴着牛仔帽的老人搭了一句话。
“恩,我听过他的《星光》。那的确是一首很棒的曲子,我觉得他是一位很了不起的钢琴家。您觉得呢?呃?格、格拉夫曼先生?!”
徐青蕾转身一看,这才发现。原来一直坐在她自己身边,默不作声的这位观众,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柯蒂斯音乐学院的院长格拉夫曼。
“嘘,小点声,不要让别人听到。
看到徐青蕾认出了他自己,格拉夫曼对她做了一个悄声的动作。
“哦,好的,格拉夫曼先生。没想到您也来看这场音乐会,对了。我听说李利曾经是您的学生。是这样吗?”徐青蕾对我是有些研究的,自然知道我曾经在柯蒂斯音乐学院学习过一段时间,也知道格拉夫曼曾经担任过我的钢琴老师。
“的确是这样,不过现在我想,他的水平已经超过了我,刚刚你说的那句话,我完全赞同,他会带给全场观众不一样的惊喜的。”格拉夫曼微笑着小声说道。
格拉夫曼在世界钢琴教育界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师,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这让徐青蕾又惊又喜,当下悄声和他聊了起来,倒是把王小彬给晾到了一旁。
看着徐青蕾完全不理他,王小彬心里自然不太舒服,一面腹诽着那个老头,一面诅咒过会儿我的演出失败,好让这两个人难堪一下。
此刻,瓦洛多斯已经重新坐回钢琴前,开始了他第三首曲子的演奏。
同前两首相比,这首曲子明显的比较长,是拉赫马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这同样在钢琴界十分着名的曲子,同时,他也号称是“全世界最难的十首钢琴曲”之一,不少钢琴演奏家形象地称其为“大象。”生动地传达出了这首作品体积大,演奏强度高的特点。
之所以选择这首乐曲,瓦洛多斯也是有着他自己的想法,他知道下面有许多观众是冲着他的改编作品来的,不过最近有许多钢琴评论家嘲笑他是一个“三流”的钢琴家,只会将一些传统的曲子改得乱七八糟,弹些不知所谓的音乐。为了证明他自己也可以演奏那些严肃的正统音乐,瓦洛多斯安排了这首作品。
当然,这样一部庞大的曲子,瓦洛多斯不可能在他的音乐会上全部演奏完,因为全曲三个乐章接近一个小时,不要说自己的体力承受不了,就连观众们也会有些困倦,因此,瓦洛多斯只选择了第一乐章。
尽管如此,当瓦洛多斯演奏完这段音乐时,时间也足足过去了十七分钟。好在这部作品的第一部分相当精彩,瓦洛多斯的演奏也十分到位。观众们倒也没有露出不悦之色,当瓦洛多斯结束演奏时,全场的掌声依旧热烈。
不过,当观众们一脸期待瓦洛多斯的第四首作品时,他却笑着接过了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做了一个“大家请安静”的手势。
看到瓦洛多斯的的奇怪手势,许多观众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事先比较关注音乐会宣传的观众猜到了,多半是那个有些神秘的特约嘉宾要出场了。
果然,瓦洛多斯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说道:“接下来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位嘉宾,这是一位来自华夏国的青年钢琴家,相信有些观众已经猜到了他的名字,他就李利!”
瓦洛多斯说着,将手伸到了观众席的中间部位,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随着瓦洛多斯的这个动作,不少观众的目光都转向了观众席,而那些坐在我身边的观众们更是四下寻找。想要看看瓦洛多斯音乐会的嘉宾是哪一个,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位嘉宾居然一直在观众席里坐着。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我笑着摘掉了头上的帽子,起身向身边的观众点头微笑,随即慢慢走出了观众席。
并没有太庄重的服饰,我穿的十分随意,不过给人的印象却是十分舒服,并没有随便的感觉。
走上舞台,我和瓦洛多斯热情的握手拥抱,虽然对瓦洛多斯邀请自己来这里动机不纯有些不快,不过基本的礼节还是不能丢的。
“或许大家不相信,在此之前,我和李利先生从来没有见过面,今天能够请他来到我的音乐会现场。我真是十分开心,李利先生不但是一位钢琴家,还是一位出色的作曲家,他写的曲子我有很多首都演奏过,十分不错,相信今天,他一定能够给大家带来耳目一新的音乐体验。”瓦洛多斯介绍完毕后,将话筒递给了我。
刚才瓦洛多斯的那番介绍,倒是十分中肯,我笑着接过话筒,先是和观众们打了个招呼,随即简短了介绍了一番。
“大家好,很高兴能够参加瓦洛多斯先生的音乐会,瓦洛多斯先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钢琴家,我十分喜欢他的作品……”一番介绍之后,在台下的一阵掌声中,我坐在了钢琴前面。
我演奏的第一首作品,是萧邦的著名讣调练习曲《革命》。
气定神闲地抬起右手,我在全场观众的目光注视下,奏出了一声网毅清澈的和弦!
斯坦威发出了一声洪亮的鸣响。如同一记号角,顿时令众人神情为之一振!
干净、清澈,强到力度的属九和弦,没有一丝一毫急燥的感觉,如同表面镀上了一层金岂的丝绸般,听上去是那么舒服。仅仅是这一记开头的和弦,就显露出了演奏者扎实的基本功和对力度、触键的完美在场有不少都是欣赏钢琴的大内行,我这记明亮的和弦,顿时引起了他们的重视,原来认为我只不过是一个来自华夏国的三流钢琴家的想法,立刻有了些许改变。
左手从小字二组的开始,以一连串下行模进的手法。迅速地朝着低音区掠去。论技巧,这段音乐远不如瓦洛多斯的《土耳其进行曲》
那段变奏的地方来得华丽,不过这一记下行的音流却胜在清晰、力度分明。即使是在如此之快的速度下,观众们仍然能够感受到那种清晰的力度层次感带给他们的舒服感受,之前许多钢琴家在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虽然右手能够处理得很好,不过左手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不是因为踏板运用过多而造成混乱,就是因为力度控制不好显得生硬。
然而当我的左手开始奏出那永不停歇的左手长琶音时,却让人听不出任何一丝挑剔的地方。
左手以一种无比舒服的姿态,在夫字一组和大家组之间迅速往返,每一段琶音都似乎是完全独立的,但他们之间却又似存在着某种联系。一时间,众人竟然被那力度层次稍稍弱一些的左手给吸引了过去,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伴奏居然也可以弹得如此精彩。
串串低音区的琶音,如同一阵阵涌动着的暗流,愤怒激动,而右手网毅的切分节奏,则如同冲锋的号角般,听得人热血沸腾,听着这首曲子,每个人都联想起了各自自己国家那段战争的历史,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与坚定的民族信念,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已经随着音乐的进行,而变得坚毅起来!
萧邦的小调练习曲《革命》号称“左手练习曲。”我以完美的技术与思想结合的表现,告诉了人们“左手练习曲”的含义。
曲子很短,只有短短的两分多钟。然而,当我奏响那最后两个沉重的和弦时,全场的掌声立方热烈了起来。听得出来这一次的掌声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赞美,而并非开始那种纯腻的性质。
“精彩的演奏!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精彩的《革命》!从来没觉得《革命》居然如此好听,音乐在他的手下好像活了过来!”徐青蕾一边热情地鼓着掌,一边兴奋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和身边的格拉夫曼或是王小彬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呵呵,小同学,你觉得他的演奏风格像哪位钢琴家?”格拉夫曼笑着问道。
听着格拉夫曼这个问题,徐青蕾侧着头认真地想了好一阵,才说道:“他手下的和弦太辉煌了,如同强烈的阳光般让人不敢逼视,我看。只有已故的钢琴大师鲁宾斯坦有这样的功力”徐青蕾说着,脸上露出了崇拜的神情,显然鲁宾斯坦是她十分喜欢的一位钢琴家。
“青蕾,你拿他和鲁宾斯坦比?差太远了吧,他还这么年轻,能有多深的功力?人家鲁宾斯坦可是钢琴界的一个传奇啊!”听到徐青蕾如此赞美我,王小彬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听了王彬的话,格拉夫曼笑了,随即说道:“不错,我也感到李利的音乐有几份鲁宾斯坦的味道,不过如果让我来评价,我觉得李利的音乐比鲁宾斯坦要更好一些。”
“啊?!”
听到格拉夫曼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就连徐青蕾都惊讶地叫了出来。
这个赞誉太高了!如果从一个钢琴界身份、地位都不太高的人口里说出来,别人可能会认为只是一个笑话,毕竟鲁宾斯坦是近两百年来,最伟大的钢琴家,当今世界上,还没有一位钢琴家敢宣称,他自己已经超越了鲁宾斯坦。
可是,这话是从格拉夫曼口里说出来的,这意义可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