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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四、往事(一)

“璠源林家,曾盛极一时的大家族。百年时间里出现几十位名震一方的人物。但从出现林瀚这位天才第一医师后,却逐渐衰落,再无作为。民间传说,这是因为一个女子的诅咒。”

——摘自《奇闻异事》

故事大概得从三十几年前开始讲,具体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年头太多。

璠源岛这地方太平静,估计好几十年看起来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不过那时候的林家倒是真正的显赫,几乎上百年,最好的先知和最好的医师均出自林家。

当时有个叫林瀚的男人,又一位林家闪亮亮的新星,以十八岁的年纪成为当时璠源第一医师,一时间风头正盛。可惜林瀚竟是璠源人难得一见的不安分性子,刚刚成为璠源第一医师就跑到樊音大陆去做游医,气得林家老爷子差点和他断绝关系,只是那林瀚够厉害,到最后竟然老爷子都不得不妥协,对他的事放任不管了。

其实大陆游医本来是璠源很正常的职业。璠源人多擅长医术和预言,但本岛地域狭小,一些医术一般的医师就会离开璠源去大陆行医——毕竟即使是医术普通的璠源医师在大陆上也是很赚钱的。但林瀚不一样啊,那可是当年的第一医师,璠源岛又一块活招牌呀!结果刚夺得了头筹,他就满大陆的跑,谁能找到他?活招牌根本浪费了嘛!

所以说,当时林家的老爷子对他还是很不错的,最后拧不过他还是听任由之了,放他满世界地逛去。

但家族的容忍还是有限度的,在林瀚又一次外出,带回来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时,家族的长老们终于不再忍耐了。

权利和虚荣确实是些很可怕的东西,即使是一向平和的河泽人也不能免俗,林家繁荣已久,如今更是盛极一时,甚至达到在璠源可以不认识岛主却不能忽视林家的程度。于是自然会害怕失去这样的地位,而当时的林家中普遍认为唯有最优秀的血脉才能保持林家子孙胜于常人的能力,那么林瀚当时的行为就实在是大逆不道了,他已经不肯承担很多责任,如今更是打算使林家最好的血脉被玷污,这是绝不可能被容忍的。

不过你也知道,林瀚天生就够叛逆不听话了,如今又是终身大事,自然更是不肯妥协,至于他们当年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又发生了点什么嘛,我就不知道了,老婆子可没跟着林瀚去大陆玩过,也不是这么多事的人。

可惜他们两个大概真的八字不合,在一起总是惹出事端。本来林家已经与林瀚和那个他带回来叫做可心的女人僵持不下,紧接着又有预言师传出说可心是天降灾星,于是就越发不可收拾。所以说预言什么的其实很多时候不太靠谱,你以为你看到的景象就是未来,可未来是如何而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预言师若是不能慎言慎行,才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祸害。反正一直到可心死去,我都没弄明白那个柔弱胆小的女人怎么就能担得起灾星的名声。

扯远了,老婆子还得回来接着说。总之那时候林瀚的态度应该很坚决,至于他和可心当时多恩爱什么的老婆子就不和你这小娃娃细说了,当然了,人家夫妻的私房话也不会说给我听。

反正呢,林瀚是彻底和林家决裂了,加上可心当时在璠源的名声,他们的日子过得还是很艰辛的。我猜他们也想过要离开璠源岛,但可心身子不好,需要璠源特产的新鲜穆槐树叶补养,一时间只得在璠源临时找了个市井小巷住下。

这里倒是可以给你八卦一下,难得有一句私房话是老婆子知道的,倒可以说给你听听。小子你应该认真学习一下,这可是骗姑娘芳心的绝技。

大概就是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林瀚将一直随身佩戴的两颗珍珠坠子分了一个给可心,他说:“梓芙做媒,穆槐为证,明珠定情,今生今世,林瀚只要可心,永不分开。”

就是这句话,让可心记了一辈子,那个珍珠坠子,被她珍视了一辈子。

不过俩个人的隐居生活很快就出现了重大财政问题。林瀚这些年虽然赚了不少的钱,可他天生就是大手大脚的性子,这些年在大陆各地救人也花出去了不少钱,不要人诊金的时候更多,虽然博了一个好名声,可这钱在买下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后是早就所剩无几了。

为了能活下去,林瀚不得不又一次去了樊音,留下可心一个人守着他们的家。我想可心那段日子大概过得极不容易,以她当时在璠源的名声可以说是过街老鼠一般,只能被迫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很难想象那个柔弱的女人能承受住那么大的压力,他们当时大概真的非常相爱,至少老婆子再没见过有人能将爱情当做信仰。

林瀚为了照顾可心,并没有再深入大陆,只是在沿海一带行医赚钱,也时常回来陪可心。当然啦,人家的闺房之乐和我们没啥关系,反正在一年后,可心有孕了。嗯,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简单说就是可心快要生小娃娃了。

啊,好了好了,原来你知道啊。咳,我只是以为你还是小孩子嘛,别这么激动。我们接着说林瀚和可心的事。

当时他们小夫妻应该还是非常开心的,林瀚也没再出海,一心一意地照顾着可心,直到可心三个月稳定下来的时候才又一次离开璠源,说是在可心生产前,最后出去赚一笔,四个月之内就能回来,到时候时间还充足,日子又不拘谨,他就能好好陪着可心,一起等待他们的孩子出生。

可心那时虽然总觉得心里慌得很,但也没什么异议,她一向都不是个有主见的女人,何况林瀚处处为她着想,她怎么忍心拒绝他的一番好意。只是在送林瀚上船时,可心一遍遍地叮嘱他注意安全,一遍遍地检查他的包裹里还少不少什么。林瀚一直宠溺地看着可心忙碌,安慰她要好好休息,不要总是胡思乱想。

可心一直记得那一天,天那么晴,海那么蓝,白色的鸟掠过水面飞回林间,可是林瀚,再没有回来。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四个月、五个月……可心一直在他们的小屋里等着林瀚,一直等到他时时带着的那只叫“吉利”的鹧鸪都飞了回来。

那只鸟是他们刚住进这个小屋时林瀚带回来的,林瀚说那是他们的吉祥物,林瀚说它叫吉利,大吉大利。

那只鸟和林瀚很投缘,只要林瀚在,就绝不会离开他身边,所以让林瀚常常用来逗可心:“哎呀,我可真没招惹吉利哦,可心千万不要吃醋呀,当然啦,你吃醋的话我们就炖了吉利吧?”

可心呆呆地望着绕着她飞的吉利,听着它叫:“行不得也哥哥。”

一遍又一遍。

林瀚,林瀚……可心一直念着他的名字,眼泪落下来,一滴滴变成了珍珠,在阳光下闪着柔润的光。

可心是个鲛女,整个璠源只有林瀚察觉到这件事。原本她以为等到伤好了就能回到沧海——海族实在不适合在陆地生活。可是却越来越舍不得林瀚了,他对她那么好,他为了她与家族决裂,他说今生今世只要她,她若是离开了,他要怎么办呢?

而如今……可心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走不了了,即使没有孩子她也再不能离开了,她把心丢在了林瀚身上,除了等他回来,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相信林瀚会这样死去,怎么会死呢?他是第一医师,他还没见过他的孩子,他怎么舍得死呢?

就永远在这里等他吧,总得在这个小屋子里留下一盏灯火,林瀚只是迷路了,不留下灯火,他若是找不到家该怎么办?

等到他回来,可心一定会记得告诉他:“梓芙做媒,穆槐为证,明珠定情,今生今世,可心只想在林瀚身边,再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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