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卓谦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个袋子,他摊开,冯溪发现竟然有两个包子,疑问的看着他。
“我去厨房找的,早上剩下来的,可惜是冷的,要不你先垫垫肚子好了。”卓谦将包子递到她眼跟前,冯溪接过,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真凉,而且味道也不好,不过也只能将就了,三两口将一个包子啃完了。
“还有一个呢。”卓谦见冯溪不吃了,说道。
“一个就够了,垫肚子而已,等下就吃不了饭了。”冯溪说。
“也对,你收着吧,等下下午饿了再吃。”
“恩。”冯溪也不客气,直接收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又不好意思的看了卓谦一眼,“谢谢啊。”
卓谦傻笑,“不用。”
这更显得冯溪她自己好像有些小肚鸡肠的感觉,“你还痛不?”她不自在的问,人家以德报怨,自己也不能太小气不是。
“没事了。”卓谦摸摸刚被冯溪拧的地方傻傻的说。
冯溪心里一暖,睨了他一眼,两人相视而笑,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变的格外的默契,不用说话,就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然后主动的上前,干活的效率也大大的提高了,工地上的大叔们就开始开起笑话来,有几次还叫她卓谦媳妇。冯溪脸皮薄,恼羞成怒,差点跟人家翻脸。大家伙见识到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强势的一面也有些吓到了,慢慢的开玩笑的就更少了。
倒是卓谦什么话都没说,光顾着脸红,当他看到冯溪那般激动的与人红脸时,突然觉得这姑娘真挺可爱的,但是也有点不高兴,有必要那么激动吗?跟自己扯在一块就这么侮辱她了?于是在害羞心动之后又突然愤怒不理冯溪了。冯溪哪知道人家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卓谦性格还真不是普通的别扭,像个小娘儿们似的,她可不是故意要说脏话的哦。本来就是嘛,没一点男子汉气概。
有了这十几天的工资,冯溪家的年也算过的像个样子,因为自己家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只有一个姑姑家,所以年货也办的少,人家家里热热闹闹,冯溪家里则是安安静静的。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冷清,因为有爷爷陪在自己身边,心里也会特别的幸福。
可是本来初二就应该过来的姑姑和姑父却没有如期过来给爷爷拜年,冯溪都将菜洗好了,中午十二点半了,到底要不要做他们的饭呢?
平常年初二姑姑会过来留在这吃完中饭然后再回去,冯溪想着也许今年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就将鱼和肉都收了起来,做了点饭,和爷爷两个人一起吃吃剩菜。
虽然爷爷没说,可是冯溪也知道爷爷有多期待唯一的一个女儿过来看看他,因为她爷爷跟姑姑的婆家有了很大的意见,姑姑回来帮忙的时间越来越少,冯溪很愧疚。如果爷爷不是为了她的话,又何必去受人家的气呢?
吃完饭,冯溪和爷爷烤着火,围在那台破旧的电视机前面,等着姑姑和姑父。这些柴火都是爷爷上山砍的,冯溪每次都不让爷爷上山,一把年纪了,万一有个好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她宁愿自己辛苦一点,买点煤烧着。她要念书,在家的日子也不多,爷爷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算在山脚下捡些枯枝残叶的也能过日子。可是爷爷舍不得那几个钱,也不让她辛苦,她在外念书,也没法时时盯着爷爷,所以她回来时看到屋子后面那一堆柴火的时候差点跟爷爷红眼,爷爷看她那么生气也答应说不在上山了。可是冯溪知道等她出去以后还是会故态复萌的。
不知不觉天也要黑了下来,可是还是没有看到姑姑的身影,冯溪不忍看到爷爷失望的眼神,开口安慰说:“也许姑姑家今天有事情,要明天才过来,我们家也没有电话,她不能通知我们。”
爷爷点点头,“去做饭吧。”
冯溪看着爷爷孤独的身影,突然鼻子一酸,连忙钻进厨房擦眼泪。
而就在冯溪开始做菜的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然后踏进了她的家。冯溪连忙出去看,竟然是姑姑!
“姑姑,你终于来了,爷爷等你好久了。”
姑姑听冯溪的话怔了一下,掩住自己的脸,说:“小溪啊,爷爷还好吧,身体有没有不适?”
“没有,最近还好,就是有些想你和姑父,怎么姑父没来?”
“他不来了,我等下也要走了,来,小溪,这些你拿着。”姑姑塞进来一个红包,“好好照顾爷爷啊。”说完转身就要走。
“吃完饭再走吧,你连爷爷的面都还没见着呢?”冯溪不接,拖住姑姑的衣袖不让她走,而爷爷也早听到了声音,从房间里出来了。
“芝芝,你来了啊。”芝芝是姑姑的小名。
“爸。”姑姑没有回头,背对着我们。
“怎么来了就走啊,难得来一次,吃饭再走嘛,小溪饭都做好了。”爷爷偻着个腰缓步走过来,冯溪扯扯姑姑的衣袖,“就是,我炒个菜马上就能吃了,姑姑你不会是嫌我做菜不好吃吧。”冯溪开着玩笑的说。
“当然不是了。”姑姑为难的转过头,脸却还是低着没抬起来。
“那就留下来吧。”爷爷说。
“今天家里客人特别多,忙不过来,所以我才这么晚来,爸,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爷爷理所当然的摇头,想要走近看看自己的女儿,哪知姑姑却退了一步。
“我婆婆忙不过来,她交代我早点回去,等下次有空我再来看你,爸,今儿的晚饭就真的不在这儿吃了。”
“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客人啊,是谁啊?”爷爷皱眉的问,看姑姑闪躲的样子就觉得不对劲,“你怎么老低着头,抬起头来,我是怎么教你的。”
爷爷不知不觉就有了家长的威严,姑姑瑟缩了一下,冯溪也觉察到不对劲了,“姑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哪有什么事情。”姑姑忙否认,那个样子分明就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抬头看着我。”爷爷中气十足的说。
姑姑趋于爷爷的威严,抬头,却让冯溪吓了一跳,姑姑脸上有个很大的巴掌印子,肿肿的,而且嘴角也破了,还有着干涸的血渍留在上面,在冯溪家昏黄的灯光下,照的姑姑的那张脸有些恐怖。
“谁打的?”爷爷生气了,音调升高,语气极其严厉,冯溪在一旁动都不敢动一下。冯溪很少见爷爷这一面,平常他都是很慈祥的,只有在那次与姑姑婆婆争吵的时候见过一次。
“是不是康子。”康子是姑父的名字,姑姑摇摇头,“不是,不是。”
“不是,那就是你那个恶婆婆打的,康子在干什么,他老娘打老婆,他在旁边看着?”
“没有,不是我婆婆。”姑姑想解释,可是词穷,面对爷爷的咄咄逼人,她没法说完整的话,这都是爷爷高威家教后的后遗症。
“这个不是,那个不是,你别告诉我你是来的路上摔的。”爷爷怒气不争,冯溪连忙上前劝说,“爷爷,先别生气,听姑姑慢慢说嘛,看是什么事情嘛。”
“这不明摆着吗?”爷爷瞪着冯溪反问。
冯溪好不容易将爷爷劝说坐下,将灶里的柴火退了,给姑姑泡了一杯茶,又煮了一个鸡蛋让她敷着。
原来姑姑与婆家为今天来这边拜年又吵了起来,姑姑的婆婆说姑姑又要拿这么多钱来帮衬冯溪家不乐意,说自己家里情况也很困难,两个孙子要念书,又在姑父面前挑拨离间的,越吵越凶,最后竟然动气手来。
这巴掌是姑姑的婆婆给的,嘴角那里则是姑父的杰作。爷爷听完,当下就拿着锄头要去给姑姑讨公道,冯溪拉都拉不住,最后和姑姑两个人才将他拦了下来。
“你还拦我,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他们打你你就站着让他们打吗?”爷爷越骂越凶,姑姑则是在一旁哭着,冯溪知道这是爱之深责之切,也知道爷爷在自责,没法给闺女出头。可是现在不是闹气的时候,现在过去理论又能怎样呢?那个婆婆不是个讲理的人,而且他们这边爷爷老了,而冯溪还算个半大的孩子,动起手来肯定是吃亏的份。冯溪想着也觉得自己姑姑很可怜,娘家连个撑腰的都没有,还要靠她帮衬,冯溪抱着姑姑,轻声的安慰着。
晚上姑姑没有回去,跟冯溪睡在一起,而爷爷的房间里长吁短叹的,听的两人心里异常的沉重,姑姑跟冯溪说:“我今晚睡一晚明早就回去,你照顾好爷爷知道吗?”
冯溪答应着,她知道姑姑今晚留下还是因为爷爷的坚持,明早肯定是要走的,冯溪把红包还给姑姑,“我寒假的时候去做了工,家里还有钱,而且我的学费都是免费的,这钱你拿回去吧,表弟他们不是也要念书吗?姑父挣的也不多。”
姑姑不接,“是姑姑没用,这钱你拿着,给爷爷买点好的,补补身体,我这个女儿带着也白带了,没好好孝顺他老人家,是我不孝。”
“姑姑,别这么说,爷爷从没怪过你,他知道你是很关心他的,是很孝顺的,爷爷他都知道的,他今天骂你其实只是自责,自责没有办法为你出头。。。。。。”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加难过,都是因为我还让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受委屈。”姑姑打断我说,冯溪默然,连她都看的出来姑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冯溪躺在床上想着姑姑和爷爷,突然无比的想念自己的父亲,如果他在的话一定不会这样的,她和爷爷不会活的这么辛苦,姑姑不会因为顾着娘家而被婆家不待见。冯溪突然很恨她爸爸,恨她为什么这么早就离他们而去,丢下父母孩子,他怎么忍心走呢?
一整晚冯溪和姑姑默默流泪,爷爷在房里黯然神伤,这个年过的极其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