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哗哗地下着,豌豆大小的雨珠打击在南疆丛林繁茂的枝叶上,啪嗒啪嗒不停作响。
好在南疆生长的阔叶足够肥大,丛林中的旅人扯下了几片几乎丈长的芭蕉叶顶在头上,缝隙合拢在一起,宛若一把绿色的大伞,一行人加十几匹马就这样躲在树下,顶着芭蕉叶避雨。
“叔叔,你不是马帮的,对吗?”薛闻之旁边一名俏生生的苗族小女孩问道,苗族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左右,脖子上系着的银饰是苗人特有的款式。
薛闻之紧了紧背上的铁剑,刮了一下小女孩的鼻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小女孩的眼睛宛若夜空的星星:“你从来不帮他们干活,肯定不是和他们一起的。”
薛闻之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真聪明!”他夸小女孩,“没错,我和你们一样,只是和马帮的兄弟们一起结伴而行。”
猜对了的小女孩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容如同擦拭一新的银罐,干净而透亮。
小女孩的母亲似乎不愿自己的孩子和这名身带利器的青年过多说话,她把小女孩抱回怀里,紧了紧披在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生怕小女孩着凉了。小女孩却没那么多忌讳,冲着薛闻之比出个鬼脸,然后又自顾哈哈地笑。
看着小女孩开心的笑容,薛闻之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口气,小女孩的脸色苍白,隐隐还透露出一股黑气,小身子更是瘦的皮包骨头,明显是身患重病。
马帮的帮主就蹲在薛闻之旁边,他是一名精瘦的汉子,叫做老巴,面色发黄,拿着一个南疆特有的竹制的水烟筒,啪啪地抽着烟,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小女孩的母亲看个不停,小女孩的母亲是个特有的苗族女子,三十来岁的样子却也有着一股成熟的魅力,难怪惹得老巴移不开目光。
等过了烟瘾,老巴把水烟筒和烟丝递给薛闻之:“来,抽一口。”
薛闻之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抽烟。
老巴于是自顾接着抽了起来,他边抽边说:“在南疆跑的,少不了着两口烟,这里湿气重,要不是靠这两口烟保持体内的干燥,人非得生病不可。”说完老巴又招呼着手底下的伙计叫道:“喂喂,把货物系紧点,别从马背上掉下来,再多加几片叶子遮挡住,别弄湿了!”
马帮的伙计闻言顿时忙乱起来,老巴不再管他们,他又深深地吸了几口烟,然后冲薛闻之问道:“我说小哥,看你不像南疆人,也不像是做买卖的人,跟着我们往南疆跑有什么打算呢?”
薛闻之笑笑,也不隐瞒,如实答道:“听闻南疆有修真门派,我是来拜师学艺的。”
老巴哦了一声,掐灭了燃着的烟丝继续说道:“要说寻仙访道,中原的洞天福地那么多,怎么往南疆这个旮旯跑?”
薛闻之苦笑道:“大门派讲究资质,而我资质平庸,他们自然不会收我。而小门派讲究出身,我出身也不好,所以也不收我。”
老巴拍拍薛闻之的肩膀说道:“南疆虽说也有修真的仙人,但那都是遥不可及的人物,凡夫俗子根本就见不到,还是学老哥我,实际点,别整天想着成仙,那些都是虚的,还不如脚踏实地做点事情,养家糊口。你这样的人我见过许多,可是到最后来都是白白浪费了一生,什么也得不到。”
薛闻之笑笑,没有说话。老巴知道他改变不了主意,叹口气说道:“要说修仙的事情我实在帮不了你,我听说南疆的修仙者大多是邪道中人,你来这里拜师一不小心就会误入歧途啊。”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娘娘腔调的声音响起:“这太阳还在天上,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雨,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啊!”说话的是一名胖子,他衣着华贵,手上有着四五个金光灿灿的戒指,雨淋湿了他的肩膀,缩在芭蕉叶下不停地抱怨。
薛闻之望了胖子两眼,问老巴:“那胖子谁呀,看着像个富家子弟,怎么也往这里跑?”
老巴回头忘了一眼,说道:“我的一个朋友,看我在南疆跑赚了钱,这回非要缠着我跟我走一趟,我跟他说这种买卖不是他能做的了的,可是他就是不听。哼,我们的买卖可都是用命来换钱,他以为真那么好赚。”说完,老巴冲着胖子大声叫唤道:“别着急,这是太阳雨,在南疆,这种雨很快就会停的。”
仿佛为了应证老巴的话,大雨果然很快就停了,来去匆匆,让人们都还没来得及适应。太阳的光芒照射在丛林里,使得林间顿时又湿又闷。
“收拾好行李,启程啰!”老巴招呼着马帮的伙计,打算继续赶路。
“啊!”不远处的伙计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
“有鬼!有鬼!”一众伙计大叫着纷纷超各个方向散开。
“怎么回事?”老巴大吼起来,快步赶去。薛闻之也抽出了背上的铁剑,跟了过去。
一个伙计惊恐得长大嘴巴,颤声说道:“帮……帮主,死人了,有……有鬼!”
老巴和薛闻之来到跟前,只见在草丛中躺着一个死人,尸体的血肉仿佛被什么东西吸食干净,只剩下一张皮紧紧地包着骨头,死者面目扭曲,干萎的眼睛和嘴巴大大地张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是小七!”老巴从衣着上认出了死者,他揪过来一名伙计喝问:“怎么回事,下雨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名伙计浑身颤抖,惊恐地回答:“刚才雨下得大,小七怕货物被淋湿,说是去遮盖一下货,去了半天也没有回来,我们也没在意,直到你说要启程了,我们才去找他,没想到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是鬼,一定是鬼!”
老巴给了那名伙计一巴掌,怒吼道:“这么大一个人,难道你们就没有听到一点声音,都聋了吗?”
那名伙计低着头说不出话,薛闻之指着尸体脖子上的一道淤青解释道:“他是先被勒死的,根本来不及叫喊。”
那名珠光宝气的胖子这会也见到了这一幕,他掏出手绢快要干呕起来,同时尖着嗓子大叫道:“死人啦!死人啦!我要回去,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慌什么!”老巴大喝道,“先检查下小七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痕迹,一个大活人怎么就会变成了干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