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姑姑,你听说了吗?”小宫女燕儿小心翼翼的将玉楼春从殿内叫到御花园的涣音亭,凑近她耳边悄悄说道。
“听说什么?”玉楼春见她神情有些慌张,也不知是些什么事,就赶紧问。
“太后和摄政王在宁熙宫行不轨之事的时候被皇上撞见了。”燕儿谨慎的看看四周,小声说道。
“什么?”玉楼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皇上现在在哪?”
“不知道,听说是被摄政王关起来了。”燕儿显得惊魂未定。
“关起来了?摄政王是打算造反了吗?”玉楼春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此时也一时失去了主张。
“我一个做宫女的,哪里管得了这些。谁做皇帝,我不都是做奴才?只是姑姑对我又救命之恩,我才冒险来告诉你的。你跟皇上关系不错,此刻可得想好对策啊!可别惹祸上身。”燕儿好心的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想着我。”玉楼春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客套了。“也谢谢鲁国公想着。”
“什么鲁国公?”燕儿显然是惊着了
“鲁国公费尽心机将你安插进皇上身边,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甚至不惜让你用苦肉计。如今又安排你来告诉我这件事,果真是步步算尽啊!”玉楼春淡淡的笑了笑。“鲁国究竟想让我怎么做,他才肯救皇上?”
“鲁国公常说春姑姑聪明过人,果然如此。”燕儿不再装出一副单纯的样子,“摄政王目无圣上,以下犯上,天地不容,人神同弃。鲁国公有心平乱,只是~~~”燕儿故意欲言又止。
“只是担心狡兔死,走狗烹。是吗?”玉楼春会意,接口道。“只是,摄政王未必太看高我了吧?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一个宫女怎么能做主?”
“春姑姑何须如此客套?鲁国公是诚心想要勤王,因此才来跟姑姑合作的。”燕儿说。
“那鲁国公认为,什么才叫不鸟尽弓藏呢?”玉楼春冷笑几声,心想:这个鲁国公分明是想乘此机会打压政敌,扩展权势,也许还想就势挟持皇上。龙希枧和冷政两个老狐狸,把龙梦泽当成是一块肥肉,都想彻底吃了他。两方势力相当的话,好歹彼此有个牵制,不至于太过分。可要是一方倒了,那天下也许就要易主了。我可不能中了冷政的圈套。
“镇北王的封号一直空缺,四王之会久缺一角,只怕不合适吧?”燕儿说。
“镇北王可是四王之首,素来只有龙氏一族的嫡系才能担当。况且开国高祖就曾立下法令:‘非龙姓不得封王,否则天下共诛之。’祖宗之法不可违,鲁国公应该是知道的吧?”玉楼春笑道。
原来青龙国以皇上为尊,然为免皇帝昏庸无能,朝政无人,以致黎民不安。因而又设四王参政属,协助皇帝处理朝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四王参政属的权力越来越大,有时甚至凌驾于皇帝之上,可以兴废帝王。
如今的四王分别是:镇南王龙哲凯,他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弟弟,与先帝关系密切,一直忠心耿耿。根据惯例,凡帝王登基,同辈的兄弟必须避讳改名,镇南王也曾因此上奏。但先帝却特许他不必避讳改名,言道:“卿岂同常人哉?”,立刻就封他为镇南王,寻年,又加封太子太傅,且爵位可世代世袭。要知道青龙国为了防止四王专权,一般四王都是不能世袭王位的,可先帝却特许龙哲凯爵位可以世代世袭,其恩宠可见一斑。
而镇西王龙嘉鲤则是先帝的叔父,高祖次子,为人谨慎,才华横溢,深得高祖喜爱,当初高祖也曾属意立他为太子。只因他的母亲身份尴尬,乃是朱雀国的叛臣李幕之女——绯妃李氏,因而遭到群臣反对,只得屈居人臣。
镇东王龙谦贤是当今皇帝的同胞兄长,先帝次子,也是嫡长子。仁义谦和,举止儒雅,翩翩然有仙人之气,最初群臣也都纷纷上奏,要求立他为太子。可没想到他竟然为了一个女子——先帝宠妃易姬,也是他青梅竹马的恋人,数次冒犯先帝。先帝震怒之下废了他的亲王之爵,但毕竟父子之情深重,始终还是对他抱有期望的,因而驾崩之前,还曾问:“若你愿意让易姬为朕陪葬,朕就立你为太子,执掌乾坤。若你不愿意,朕也不怪你,你既与她相爱,朕就将她赐还给你,只要你保护好你的弟弟。”龙谦贤虽长哭不已,意志却很坚定,执意不愿易姬陪葬,先帝也无可奈何。只得颁下遗诏,将易姬赐予龙谦贤为侧王妃,龙谦贤为镇东王。
而四王之首的镇北王一爵却从龙浩熙——高祖长兄驾鹤之后便再无继任。
“鲁国公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求的是封洛北郡王龙谦瑜为镇北王。洛北郡王是先帝长子,与皇上同属先帝血脉,乃是龙氏嫡系,这就不能算是违矩了吧?”燕儿说。
“龙谦瑜的确是先帝血脉,但他出身太过卑微,且生前就为先帝所恶,立他只怕~~~”玉楼春冷笑几声,心想这冷政的胃口不小,这龙谦瑜是他的女婿,立龙谦瑜为四王之首,皇上就算是救出来了,也只能是他们的傀儡了。
“洛北郡王为人刚正不阿,才会为奸人所害。论才华、品德,他都不输给其他三王,如何不能担任镇北王?”燕儿听到玉楼春说龙谦瑜的坏话,脸都涨红了,话语里也失了谨慎,倒是给玉楼春发现了一丝玄机。
“奸人?当初是镇南王他们上奏弹劾洛北郡王的吧?他们难道是指三王?洛北郡王是无辜的,那先帝责罚他,就是先帝昏庸无能了?”玉楼春顿了顿,刻意提高了声调。“镇东王听见了吗?”
听到我的话,燕儿不禁吓得往后一退,四下看去,才发现镇东王竟然就藏在亭外的花坛中。
“来人,把这个细作给我抓起来。”镇东王淡淡的说了声,院外埋伏的侍卫闻声进来将燕儿扣住。燕儿见此情景心知逃不过,就要服药自尽,手中的药却被镇东王发出手中的珍珠打落。
“你想死?”玉楼春低下腰,看着燕儿那张熟悉的脸。“洛北郡王中了我下的毒,你死了,洛北郡王可就必死无疑了。你可要想清楚啊!”
“呸!要杀就杀,别在这说风凉话。”燕儿张嘴就吐了口唾沫。带着血丝,落在玉楼春娇嫩的脸颊上。玉楼春也不恼怒,只是淡淡的取了块手帕擦了擦。
“当初救你的是洛北郡王,和你缘定三生的也是洛北郡王。冷政于你可没有半分恩情,他甚至拆散了你们俩,于你算是有仇吧?你何必为了他死?你死了,冷政自然可以把罪名都推到洛北郡王身上。到时候,冷政不会有事,洛北郡王却会被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玉楼春冷冷的说。“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死吗?”
“我、、、、”燕儿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成全你。”玉楼春示意侍卫将毒酒拿过来,亲手端了放在燕儿面前。“这是剧毒的‘红尘绝’,你喝了不到一刻钟就可以灰飞烟灭,永远消失于红尘,永生永世不再轮回。”
“不!”燕儿恐惧的大喊道。“求求你救救谦瑜,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那你现在去告诉冷政,就说万事皆备,请鲁国公赴畅荫园一聚,以商大事。至于洛北郡王那,你知道应该怎么说吧?”玉楼春笑道。
“那洛北郡王中的毒?”燕儿犹豫了一会才吞吞吐吐的说。
“我如果现在就给你解药,你还会听我的吗?放心,事成之后,我不仅会为他解毒,还会让他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人。”玉楼春说。
“真的?”燕儿显然动心了。
“我为什么要骗你?”玉楼春的声音没有迟疑。
燕儿想了一会,还是起身离开了亭子,而这里的镇东王龙谦贤却狐疑的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表面温婉的女子,默默的挥手示意刚才那些侍卫离开。
“你变了。”待那些侍卫离开了,龙谦贤才淡淡的说了句。“五年前你还只是个温柔天真的宫女,如今却成了最成熟的政治家。”
“是吗?我只是想保护一个我爱的人。”玉楼春没有抬头看他。
“可在你的庇护下,我的弟弟始终都是个孩子。”龙谦贤说。“你的保护也许有一天会成为他的障碍。”
“那你说,我该怎么做?”玉楼春说。
“你不该扶一个根本不适合当皇帝的人当皇帝,你会死在他的幼稚下的,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龙谦贤冷冷的说。
“他不是,难道你是?”玉楼春说。
“我也不是,你是。”龙谦贤的语气淡淡的,不带一丝情感,似乎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闲事。
“你疯了吗?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了。”玉楼春猛的站起来,眼神冷酷得像是布满寒冰的潭水。“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他?”
“我不说,也会有别人说。等到别人说的时候,就迟了。”龙谦贤根本不顾玉楼春的愤怒,只淡淡的看着她的眼睛,举止依旧那么优雅。
“我不会让别人这么说他的。”玉楼春坚定的说。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啊,我自己的弟弟,我自己清楚。他懦弱,他仁慈,他耳根子软,这都是作为一个君王最可怕的弱点。”看着玉楼春坚定的眼神,龙谦贤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怜悯。“也是作为夫君最大的弱点,你会后悔的。”
“即使注定结局是错,我也只能一错再错。我的出现就是为了保护他,不是吗?”玉楼春苦笑道。
“即使是已经注定的命运,你也可以选择去改变,你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龙谦贤冷静的让人觉得莫名的寒冷。
“也许吧!可这就是我的命。镇东王还是赶紧去进行下一步计划吧。”玉楼春适时的结束了谈话,一面起身前往畅荫园。
玉楼春成功的在畅荫园诛杀了冷政,另一面镇南王派兵接收了兵部和户部,镇东王诛杀了冷氏一族。
满目残缺的尸首,满耳凄厉的哭叫,血河流淌着像不断盛开蔓延的曼珠沙华花幕,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味,让玉楼春不禁有些恶心,忍不住干呕起来。
她的腹内已经有了龙梦泽的骨肉,三个月了,正是害喜最严重的时段。
“怀着孩子杀这么多人,是不是不太好?”龙谦贤曾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可她只是拼命压制着自己初孕的恶心,苍白着脸不说话。因为她比所有的人都清楚杀人不是因为残忍,而是政治必须要有的牺牲。
只是短短的一夜之间,便已天地变幻。曾经兴盛一时的龙氏一族竟然那么快的消失,曾经孱弱的皇族竟然在一夜之间复兴,这一切在普通看客的眼里是那么的离奇,而在玉楼春的眼里却是酝酿已久的政变。为了这一天,她付出了太多,她多年的筹谋多年的,她多年的隐忍就是在等这一天。正如玉楼春的计划,如今没了冷氏一族,龙希枧却也没有一枝独秀,因为原本属于冷氏一族的权力此时已经全数收归皇上,加上原来皇室就保有的权力,龙希枧已经没有了和皇上抗衡的力量。事后,洛北郡王被封为朱虚侯,终身幽禁于长春殿,燕儿被封为朱虚侯夫人,两人虽遭幽禁却得偿所愿,与自己的爱人长相厮守,却也算得上是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