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尼，起床了！”
实际上，七岁的强尼在父亲约翰刚推开门悄悄走进来时就醒了。他喜欢父亲默默地在他的床沿坐着，用温暖的目光看自己，然后用大大的右手轻轻揉揉他金色的头发。
这是间精小别致的卧室。墙壁上是各种快乐的卡通人物;书架上则摆满了奖杯奖牌，有儿童智能车设计大赛冠军的、学校游泳比赛第一名的……
窗外尽是绿色植物，伴着叽叽喳喳的鸟鸣。明媚的阳光就快要爬上窗台了。
听到呼唤，强尼兴奋地坐起来给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的小脑袋搭在父亲的腰上，看见卧室里居然多了一个小孩—－更确切的说是一个强尼。正站在卧室里的小孩也叫强尼，他跟床上的强尼长得一模一样:一样的蓝眼睛、挂着几颗雀斑的小鼻子;一样的身高，肤色。当然，也有很明显的区别，比如黑色的超级短的头发、胸口上若有若无的RS－900的标志、笨笨的打量周围环境的动作等等。
“爸爸！”金发强尼看到黑发强尼后更加开心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定制的啊？”
“一个月前，”约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全透明的小眼镜给强尼，“试试。”
强尼从床上跳下来的同时戴上了眼镜，用思维开启眼镜后，他的眼前逐渐出现了另一种景象，像是灵魂出窍一样，这样的转变带给他一种神奇的体验。眼前一个金色头发的小男孩带着眼睛正站在一个坐在床沿上的高大中年男人前面。那中年男子神情有些疲惫，但此刻显然被喜悦笼罩住了，他正微笑着看向在新身体里的强尼。
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强尼像熟悉自己身体一样熟悉新的身体。他动动手，跺跺脚，摇摇脑袋，一切都是一样的，但又是那么不一样。他禁不住跑起来，进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摸摸自己新的黑色短发，捏捏新的鼻子。
“哈哈，爸爸！太棒了！”他冲卧室大喊，他又想到什么，突然不动了，傻傻地站在镜子前，疑惑地张望。而在卧室里，金发强尼转过头，神秘的笑着说：“爸爸，我会瞬间移动了。”说完又打开眼镜，在卫生间里跳起来。“你看，爸爸。我在卫生间了。”话音刚落，“我又回来了！”卧室里同样是强尼的声音。
见强尼玩得这么开心，约翰很舒心。厨房里传来清脆的铃声，智能厨房已经准备好早餐了。强尼很自觉地摘下眼镜，亲自跑进卫生间洗漱，黑发强尼则呆呆地看他刷牙洗脸，然后跟强尼走进厨房坐在强尼旁边开始看他吃早餐。
“我知道有个机器替身是很酷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它的作用还不是很大吧。”强尼边吃边说。
“作用大不大，那我不知道。但像今天这种好天气，最适宜爬山了。你可以考虑让它帮你上学自己去做一些有益的运动，对吧。”约翰说。
“哎，爸爸。”强尼一下子就明白了约翰的意思。“你公司这阶段的事情处理完了？”约翰吊了一下眉毛算是表示同意。
这时，约翰不小心掉了一小片面包屑到地上。黑发强尼敏锐地发现这一点，它跳下凳子，拿起扫帚麻利地将面包屑清理干净，然后天真地看着约翰。约翰摸摸它的头嘉许地微笑了一下，它才回到座位上。
“他好像会思考一样？”强尼看着自己的机器替身问约翰。
“你是指刚才……”“恩！”
“刚才那动作，几乎所有与人打交道的小型机器人都爱这么干。机器人设计师是这么设计的，更人性化，不是吗？”约翰说，“不过你还真说对了，这款机器替身确实有一些自我意识。比如说：它像你一样爱干净，算是它的个性吧。”
强尼一下子困惑了，“不是现在的机器人还不能像人一样的思考吗？”
“呵呵，也就是稍微复杂了一点的自我保护程序，说好听点是自我意识。”
“保护谁呢，它，还是我？”
“直接的保护它，间接地保护你。”
“这么玄？”强尼听不懂。约翰很严肃地点点头，说：“说个故事给你听，你就明白了。两年前，机器替身刚出来的时候，有个非常聪明的小伙子，也许比你还聪明，他把自己的替身改装成一个钢铁超人，带着一身的先进装备飞天入地。难得他有颗善心，经常用它来帮帮那些处在危险之中，需要帮助的人或者小动物。有一次，一个爱冒险的老奶奶从自己做的滑翔翼上掉下来，他的替身正好经过，于是去救她。但它的速度太快了，只抓住了老奶奶的衣服。那位老奶奶还是摔死了。更糟糕的是，一个拍到经过的摄像机给警察提供了错误信息。警察以为是他的替身无缘无故摔死了老奶奶……”约翰喝完剩下的牛奶。
“就这样？”“后来警察切断的他和他替身之间的信号，等警察到他的住所抓他时，他自信满满地从阳台上跳下来……摔死了！”约翰把杯子碟子放进自动清洗机里，再洗洗手。
强尼算是明白了，说：“我应该不会连自己真正的身体是哪个都搞不清楚吧。”强尼有些心虚，因为刚在卫生间里洗漱时，他想的就是把这替身改成能自己飞行的该多好，上下学都不用坐车，直接飞来飞去就行了，顺便还可以做点刺激的事。
“可能到时候你也会沉醉在拥有强大能量的身体里呢？它的身体跟你的一样脆弱，血肉之躯，两个身体都要一样爱护。它的脑子里预设了自我保护程序，防止你用它做危险的事情。但你知道那程序最应该安在哪里吗？”约翰摸摸强尼的小脑袋，微笑着说“这里，知道吗？”
“知道了，不改装就不改装呗。”强尼不屑地吐吐舌头，然后很快地结束早餐。
约翰一早就帮强尼准备好了登山用的器械，就一个小背包，他自己则背上了一个大包。出门前，强尼匆忙跑进卧室，把床头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小心翼翼地捧出来，“把妈妈也带上。”水晶球里是一个30多岁优雅端庄的女人的全息照片，那女人时不时用手扶一下自己飘扬的金发，用和强尼几乎一模一样的蓝眼睛开心地望着周围。约翰的心里顿时倒了一杯冰水，强忍着情绪，和儿子一起走向车库。
父子俩居住在被人称为大都市的地方。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没有行色匆匆的人流，大都市的中心地带早已被森林占据，到处是参天的大树。说这里是动物的天堂一点也不过分，地上跑的、树上爬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森林里鲜有人迹。但这里的主人毕竟还是人类，动物们识趣地生活在人类为它们划定的区域生活：小鸟会“避开”飞行汽车的轨道，蛇也不会钻进人类生活的“树木”……
出于经济利益，大都市南边还保留着大量的高楼大厦，强尼的替身机器人就是从这里的工厂生产出来的。
当密林里的松鼠窥见第一缕阳光时，一个长得十分奇怪，明显比周围树木粗高的“树”顶开了一道口子。一辆黑色扁平的汽车默无声息地飞了出来，汇入空中越来越多的车流中。车中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强尼戴着眼镜，正在校车里跟同学说笑。校车早父子出门一步把黑发强尼接走。同学们都羡慕强尼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替身，围着黑发强尼不停地问问题，还不时和它握握手，赞叹说：“不仅声音一样，连手、鼻子什么都一样哦。”当然，这些和强尼走得很近的同学都清楚强尼的性格，不会随便捏摸黑发强尼，这自然让强尼很满意。
三十分钟的车程很快就结束了，黑发强尼在学校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下一丝不苟地做早操，金发强尼和约翰把汽车放到汽车旅馆后开始登山。
这是座很小的山，漫山遍野正开放着火一样的映山红，走在山道上偶尔还能享受到幽兰的暗香浮动。由于是上班时间，登山的人很少，前面两百米幽曲盘桓的山路上只一对老年夫妇互相搀扶一步一个脚印。父子俩很快超过他们。但强尼要上课，约翰也时不时会接到公司的电话，这样走走停停，本来上山下山总共不过三个小时的旅程，他们走了一上午也只到了山腰的一片草坪。那对老年夫妇早就下山回到家中。
午餐时间，父子俩铺好毯子摆上丰盛的食物。学校里，黑发强尼显得有些落寞。他一个人被留在教室里，同学们都去食堂了。很快，它找到了打发时间的方法—打扫卫生，虽然清理机器人已经为孩子们打扫了一遍，它还是能轻松地找到不满意的地方，任何一个边边角角都逃不过它的法眼。
避过最强烈的日头，父子俩又启程了。当他们回到中午那片草坪时，黑发强尼准备上今天的最后一堂课，美术课。
强尼被分在美术快班学习。这个班里，他的新同桌是个叫小美的漂亮小女孩。他俩的座位在教室正中央。小美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褐色的卷发从头顶一圈一圈地流下。上课了，小美像往常一样没理会强尼的问好，她只专心听老师复习上堂课的内容，然后动笔完成老师出在黑板上的新作业，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强尼三两下就搞定了。草坪上，他看见约翰正跟公司里的人做长时间的交谈。只好又回到课堂，正巧发现老师好像在盯着自己，他低下头又在作业上描了几笔，其他同学都默不吭声的画着，看到小美那边，她快画满整张纸了，刚要完成。继续描了一会，小美又要他评价自己的作品了。
“怎么样？”小美端详着自己的画问道。
“恩，比老师画的都好。”小美不仅画了老师要求的蝴蝶，还在蝴蝶下面加了一朵花，花的后面还有一张笑靥如花的少女的脸。强尼懒得这么麻烦，假如一定要这么画，他知道自己画的肯定没小美画的好。
听到赞美，小美才微微笑了一下。“你画的也还好。”小美说，虽然自始至终她都没看其他人画板上的内容。
“你的机器替身好像缺点什么。”小美终于放下自己的画转向强尼，上下打量着黑发强尼。“要是把我这蝴蝶画到它单调的白衬衫上肯定会好很多的，对吧？”
小美可不是在征求意见，她已经开始动笔了。“别！”强尼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知道要是不让小美画，她会没完没了地给你脸色看，让你整天不舒服。“不就是一件衬衫吗，反正不在自己身上，回家帮它洗一下。”强尼只好这么想了。但叫他眼睁睁地看她用水彩笔在自己身上乱涂乱画，他是不愿意的。关闭眼镜，眼不见为净。
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快叫她停下来！”强尼的脑中响起了一个愤怒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强尼心想。“快叫她停下来！快叫她停下！”那声音愈发愤怒了。“等等，摘下眼镜就没事了。”
摘下眼镜，一个简单的动作。但强尼的眼前还是小美在他身上画画，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伸手去摘，却抓空了，鼻梁上没有眼镜！
他的眼前开始毫无规律的场景变换:一会是教室里眼睁睁地看小美弄脏他的衣服;一会是父亲在草坪上踱来踱去跟人讲电话;一会又是五彩斑斓的颜色没有任何场景……但无论看到什么，那个越来越愤怒的声音总伴随在耳边。
之前，强尼拥有两个身体，现在他控制不了其中任意一个，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脑中那声音又是谁的。梦魇正吞噬着强尼。
教室里，小美早就被黑发强尼奇怪而疯狂的举动吓得退到一边，所有同学都围着它。它正满脸痛苦地用双手在眼睛前方抓东西，弄得脸上好多处抓痕；草坪上，约翰被强尼的喊声和同样疯狂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强尼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快叫她停下！”一边使劲在衣服上擦，还做出推人的动作。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分钟左右，草坪上的强尼由于动作过大甩开眼镜才让他们停下来。
黑发强尼头部响起一片呲呲声,一阵带着焦糊味的黑烟从头顶冒出来后，倒地不起。金发强尼则在脱落眼镜的一瞬间倒在了约翰的怀里。
…………
4月17日下午6:00，《大都市报》报道：一小时前，智睿公司RS－900替身机器人集体故障，导致全球724名用户行为失常继而昏迷，其中包括234名儿童。
紧接着，世界各大媒体的头条都是报道这条新闻。
晚上9:00，有媒体证实735位受害用户中5人因抢救无效死亡，这其中有3名不满14周岁的小孩；20人被诊断为植物人；45人因及时脱去了与机器替身连接的眼镜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有多人已经接受警方和智睿公司技术人员的询问，事故原因还不明朗。
智睿公司新闻发言人在随后举行的记者发布会上坦诚技术人员仍在努力调查事故原因，但十分肯定RS－900是安全的，把责任推给了负责RS－900人机联系的海洋智能传输公司。
晚上11:00，海洋公司首席执行官约翰·康纳在大都市最大医院门口遭到100多名记者围堵。“约翰先生！是海洋公司的问题吗？”“智睿公司将责任推给你，你有什么话要说？”“你的儿子也是这起事故的受害者，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能跟我们说说吗？”……这些问题几乎是同时抛给约翰的。他一脸憔悴，没有任何语言，在十几名保安的协助下挤进车里，整个露面过程不到30秒。汽车启动时，仍有大批记者在车窗外提问。
次日凌晨，大都市南，智睿公司摩天大厦前的广场上平地堆起5层楼高的“尸骨”山，并且还在增高。这些“尸体”全是RS－900机器替身，切断能源后，人们把它们堆到一起。天刚破晓，这里来自世界各地的受害者家属，反机器人团体和一些反对智睿公司的人越聚越多。RS－900的“尸体”更堆到了七层楼高，已经有人疯狂地向上面泼汽油。
许多幸免于难的人对他们亲身体验的诉说更加重了人们的恐慌。一位20多岁的小伙对媒体说，那时我感觉有人进到我的脑子里，是他在控制我的身体，我只是被囚禁在身体里的犯人，那感觉太恐怖了！他脸上惊愕的表情让所有人不得不相信他对经历的描述。
于是各种猜测传说开始盛行，人们纷纷传说智睿和海洋在利益的驱使下，通过机器替身读取用户脑中的信息，或者向用户植入某种观念。因此，游行示威的人群举的标语里，除了“快告诉我们真相”、“还给我健康的孩子！”之外，还有“从我的脑中滚开！”
海洋公司同样不好过，人们的声浪甚至要掀翻他们的大楼。
4月19日，机器人安全监管部门组织全球共30名专家开始进入两家公司进行调查。结果出人意料，调查没有找出机器替身事故的直接原因，但它无意间揭露的智睿公司的一个秘密震惊了所有人。
调查人员是21号在智睿首席机器人设计师卡尔的办公室里发现这个秘密的。原来，智睿十年前就开始机械智能的开发，并在大厦内建造了一个名为“主脑”的系统。有关专家估计再发展几年，主脑也许会比人类更加聪明。虽说是个半成品，智睿最终没能造出智能生命，但这足以让人们唏嘘不已了。于是，所有舆论的压力集中到了智睿头上，这个机器人制造行业上的大哥大几乎一夜之间停止运转了。
主脑曝光后的一个星期，机器替身事故受害者都得到了智睿的赔偿，即使人们没有找到主脑和这起事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世界第二大机器人制造商，宏远翼公司吞并智睿。至于主脑该如何处置，主脑的设计者卡尔已经准备好了一罐病毒。作为首席设计师，卡尔对这起事件一直缄口不言，只是在许多记者的追问下似乎默认了主脑有可能是事故肇事者。
29号这天，在一间宽敞的会议室里，几百家媒体的摄像机漂浮在空气里，同时对准了一个留着花白胡须的老人。老人看上去十分硬朗，双眼炯炯有神，穿着灰色的西装，此刻双眉紧锁。他便是卡尔。从过道进来，卡尔径直走向会议桌后面的一幅画前面。画的内容是一个小机器人和一个小孩在一起嬉戏。
画向上升起，出现一个全息操作界面，卡尔输入几个指令后，一个发着光的球体出现了。卡尔对着这球体迟疑了好长时间，叹口气，终于从裤袋里拿出一个指甲大的带针头的芯片，将它插在球体上，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了，表情凝重。摄像机记录的画面上，球体闪烁了几下也就熄灭了光芒。
镜头切换，一个穿白色西装的老头眯着眼出现在屏幕上。这老人满面油光，屏幕上的标注是某著名大学教授。他指着身后是一个巨大的亮晶晶的球体，说：“这就是主脑的硬件实体。”说着，那球体渐渐失去光亮，他有伸手在屏幕看不到的下方点点，说：“卡尔的病毒起了作用，主脑已经死亡。”
约翰和其它无数人一样通过实时转播看见了卡尔亲手毁掉主脑的全过程。他也知道这是卡尔最后的亮相，因为RS－900伤害了太多富豪、富豪的孩子或者亲戚，富豪们为他准备了包括危害公共安全、非法制造生命、反人类等在内多达二百多项的指控，卡尔肯定要将地下城的牢底坐穿。
今天对约翰来说是连日来最轻松的一天，它代表海洋公司刚同宏远翼公司签了一份五年期的合约，公司的危机解除了。而且，经过漫长的等待，强尼刚刚苏醒的消息传到了约翰耳中，他把消息通知给强尼的外公外婆后飞奔回到医院。
强尼的单独病房里，除了病床边两名护士，穿白大褂的医生摩肩接踵地挤满了。约翰推门进来，毫无礼貌地穿过那些医生的“身体”，直接来到强尼跟前。强尼还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约翰，好像没见过这个人似的。此时的强尼再不像从前那么聪明活泼，他的眼睛没有了光芒，显得呆滞，空无一物。
“很抱歉！约翰先生。”一名瘦高的医生代表全体医生开始发言，“他和其它受害者一样。大脑组织没有丝毫破坏，智力却遭到很大损伤，记忆也基本被封存了。我们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能否好转……”病房里出奇的静，那瘦高的医生一脸难色。这样过了一会后，约翰说：“还是谢谢各位了！”医生们小声吱唔几下后纷纷关闭了全息投影从病房里消失了。
医院已无能为力，约翰和岳父岳母把强尼接回家。在家里，强尼每天只会傻笑，这里走走那里逛逛。约翰请了个全职保姆对他悉心照料，岳父母也经常过来帮忙。
时间一天天流逝，约翰四处寻医，都无果而终。
距离强尼醒过来已过去两个多月，海洋和宏远翼的合作很愉快，宏远翼已经开始研制RS－900型机器替身的替代品HRS－011。宏远翼坚信HRS－011会带给用户更舒服的体验，最主要的是更安全。并且，一个星期前，宏远翼已经向酒吧、餐厅等服务类场所输送了一批性能更加优越的服务型机器人以替代智睿的旧产品。
说起酒吧，约翰最近可没少去。他的最爱是那间巨大的彭殇酒吧。
彭殇酒吧被设计师画成一个酒瓶的样子，但有谁能看到呢？它深入地底1000多米，总共有300多层，酒店、商城、酒吧、娱乐城等等全部包含其中，地处大都市南部工业区的东北角上，每天这里都是人头攒动，拥挤不堪。约翰在创业成功前经常光顾这里，因为在负27层有非常便宜的酒水，那里也成了彭殇最嘈杂的地方之一。
已然变身成功人士的约翰没再去过那里，但是，这些天不一样。
下午一下班，约翰驱车往东北方向，拥挤的高楼大厦中一个红色的圆柱形建筑格外引人注意。这建筑周围伸出无数条车道，各种大车小车视这里为终点站：地面上，车辆一辆接一辆往地下停车场驶去，拥挤而有序；空中许多小车被巨大的机械臂抓住“按”到墙上的车位，人出来后，车子就被传送带带走。
趁着等候的一会时间，约翰带上一个隐形面罩改变形貌以免被人认出来。机械臂抓住约翰的汽车时，一个服务员老远招呼出来。“尊敬的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用餐、住宿……”这服务员比约翰矮一个头，仍是弯点腰，仰面笑脸相迎。约翰打断他的话，把左手腕部的手表在服务员胸口处一挥，这样服务员的账户上就多了一笔钱。服务员点头表示感谢，退到一边。约翰已走到电梯门口，一间空电梯正等着他。进到里面，一个大脑袋细手小脚的身高1米2的小机器人向他问好：“你好，先生要去哪里？”
约翰坐到位子里，说：“负27层。”小机器人犹豫了一下，它的肚皮上有块显示器，说：“你确定要去这里吗？”显示器上一间大酒吧里挤满了人，他们大声喧哗，大口喝酒，还时不时把拳头朝天空挥挥。当年不就是这样吗？一起创业的几个青年同样是这幅德行。“对！就去那里。”
小机器人开心地扭过头，跳上一辆没有轮子，只有脚踏、齿轮和链条的自行车努力踩起来。这电梯和平常的不一样，四周都是透明的，里面有四个座位，小机器人在前面踩自行车来带动电梯在轨道上行进。这些轨道安装在彭殇酒吧外围，交错纵横，还用投影技术把冬天的飘雪、春天的飞絮、秋天的稻香、以及星空等投射到电梯周围给人梦幻般的感觉。
电梯盘旋下降，小机器人说自己叫卡丁，它问约翰：“您见过企鹅吗？”“像你这么小的时候见过。”“那您知道它们为什么只有肚子那一块是白的吗？”
这个约翰倒没想过。小机器人转过上半身，脚还在踩，伸出两个短细的手在肚子上比划说：“企鹅的手很短，洗澡的时候只能洗到这一块，所以这里是白的其它地方是黑的。”说完，又转了回去。
相邻轨道上，一个电梯停在那里。两个20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挟持了那边的小机器人。“快说哪里有美女！”一个黄头发的揪着小机器人的耳朵恐吓道。另一个绿头发的则恶狠狠地盯着它。“我不知道啊，你们自己去找不就行了？”小机器人怯生生地说。“再不说我把你大卸八块！”边说，绿头发的就把下机器人举了起来。被迫无奈，小机器人开始搜索，并用显示屏告诉两人美女的位置。
电梯继续前进，又有一个电梯停下来。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将小机器人从位子上推下来，自己坐上去拼命踩，那电梯顿时就冲了出去。
小卡丁出完七八个脑筋急转弯后，电梯缓缓停了下来。“里面有你喝的饮料吗？”约翰问小卡丁。它兴奋地点点头，同约翰一起出了电梯。酒吧大门敞开的，里面人们的喧嚷肆无忌惮地释放，服务机器人躲闪腾挪在人们缝隙间端着酒前进。大门右侧是个保安室，四个保安的机器替身围在一起打扑克，留一个在门口发呆。约翰留意到它们胸口的标志还是智睿公司的，问道：“为什么不换掉智睿的产品。”
“这是很老的型号，上次出问题的就RS－900.这些保安都用它们好多年了，他们说不用换。主管也就没意见。”小卡丁一边解释，一边踢了那发呆的保安一脚。那保安突然回过神来，冲约翰就来了句：“欢迎光临！”
约翰点下头，继续问：“就不怕顾客有意见？”“这里的顾客基本上都是地下城的工人。所以……”约翰顿时明白了，这彭殇每天会有巨大的客流量就是因为它是大都市与地下城最大的通道，至于地下城，廉价的房子、水、电让它成为破产者、低收入人群的天堂，好多年前他也是地下城广大的劳工之一。自己当年经常出没这里时同样认为什么机器佣人、机器替身只是富人的玩具，低收入的人是不会花一年甚至两年的工资买一个毫无用处的机器替身的。
通过和约翰的交谈，小卡丁知道约翰肯定不是地下城的人，进到酒吧后就建议说：“去楼上包间吧，先生？”相比下面的拥挤，楼上的包间算是冷清的。约翰跟小卡丁走上去随便找了间没人的坐下。桌面上出现一份菜单，约翰为卡丁点了一杯机器人饮料，他自己却没喝酒的兴趣了，同样来了杯饮料。
一个服务机器人很快端两杯饮料奔了上来。约翰认识这机器人是宏远翼的产品，四肢小巧灵活，身上穿着黑色的服务生装扮，打上领结显得很滑稽，又小又圆的脑袋也十分可爱，脸部晶莹剔透的仿真肌肉做得非常逼真，好让它做出人类非常亲切的微笑表情。但令约翰惊讶的是，这机器人朝他一阵微笑之后，脸上分明写着疲惫，眼神里也带上了愁绪。这不寻常的发现让约翰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悄悄记下机器人胸口的编号。
等它转身下楼后，从上衣口袋拿出一支钢笔按一下笔头的按钮，笔尖射出一道蓝色的光在空气中形成一个美丽女孩的脸。“帮我联系我的助理。”约翰说。一旁的卡丁好奇的看着他。很快，那女孩的脸变化成一张帅气的男人的脸，这是皮特，约翰的助理。“先生有什么吩咐？”“联系一下宏远翼的技术部门，叫他们查一下这个机器人可有什么问题，编号是HRS－N057。”“好的，马上就好。”
“它哪里不对劲吗？”小卡丁问道。约翰差点忘了小卡丁的存在。“你能查到它的工作情况吗？”约翰问道。“我试试。”说着，小卡丁的显示屏上已把HRS－N057的情况显示出来了。什么认知、电量、系统功能通通都是正常。
正在这时，约翰的钢笔上，皮特说道：“宏远翼那边的人说可能是电池问题，他们已经在进行远程修复，问题可以很快解决。”“原来是这样，辛苦了。”又和皮特聊几句才中断联系，收好钢笔。
通过眼睛上的智能隐形眼镜和耳朵里的助听器，约翰现在可以轻松锁定那机器服务生。只见它一脸不快地和其它机器服务生一起在人群里往来穿梭，突然受到电击一样顿了一下，这是宏远翼远程修复的表现。约翰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那机器人呆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愈趋恐慌，这让约翰觉得不寻常。
一名客人正要经过却被HRS－N057挡住去路。这客人脸上红红的醉意很浓，长得虎背熊腰，穿着一个背心，硕大的肌肉块露在外面。他敲敲机器人，大笑着用粗犷的声音喊：“快来人把这破铁扔掉，你们看他动不了了！”周围人全都看过来，机器人的动作加上脸上恐慌的表情对于他们确实太搞笑了，于是嘲笑声笼罩了整间酒吧。“我还是第一次见机器人坏掉呢，原来这么好笑！”“看它那样子会不会爆炸啊。”人们开始谈论起来，还有人伸手捏捏它的小鼻子。
约翰看见机器人脸色变得平静下来，它似乎在寻找解决办法，而且很快有了成效，它的脚挪动了半步。这时，门外一批武装的宏远翼保安冲了进来，一个个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衣，端着发着蓝光的枪，边冲向机器人边喊：“机器人故障！希望各位顾客保持距离，我们要将它带回公司，我代表公司为给你们带来的不便深感歉意。”
话音刚落，机器人已被团团围住，七把枪对着它的小脑袋。保安中一个带了袖标的人将一个冒着黄色电流的手电筒大小的东西伸向机器人颈椎部。，就要碰上时，机器人反抗了。它灵活的飞起一脚，力度之大，一下连同那人的整个手臂都踢飞了。客人们吓得个个面如土色。幸好宏远翼的保安都是机器替身，踢飞的也只是机械手臂，没有血液飞溅的场面。
其它保安试图开枪，但灵活的机器人已经闪到人群里。约翰看见那机器人同样是很害怕的，它不知道要往哪逃，在人群里左冲右撞像是脱缰的野马，弄得人群里尖叫声不绝于耳。在小卡丁的召唤下，门口的机器保安加入战斗，但它们哪有HRS－N057灵活，完全招架不住。HRS－N057情急之下朝进门后右手边的大玻璃窗撞去，第一下只撞出几道裂缝，第二下它卯足力气，撞出个大洞便消失了踪影。带枪的保安们冲到窗边朝外胡乱开几枪，也不理人们的询问，就出了大门。
约翰用眼镜记录下了今天发生的事，匆忙付了帐，叫卡丁载自己出去。这时夕阳西沉照的高楼大厦格外的壮丽，约翰上了汽车，把信息发个皮特。皮特又联系上了宏远翼。“约翰先生，”皮特说，“徐鑫先生约您到宏远翼大厦会客厅见面。”徐鑫是宏远翼现任总裁。
约翰用最快速度赶到了宏远翼高耸入云的大厦，此时金碧辉煌的外表丝毫不能引起约翰的敬意，他想知道这外表下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会客厅设在35楼，专人接待下，约翰很快找到了徐鑫－－－那个永远泛着油光的光头。他坐在靠窗的大沙发上正想着心事。约翰直接坐到他对面。
徐鑫招呼都不打，直接说：“很抱歉把这事瞒着你。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两人又起身上了电梯，这次却下到地下室里。一路上徐鑫表情沉重，只说了一句话：“你看了就会明白。”
准是进到宏远翼最秘密的地方了，约翰在穿过五道只能由徐鑫眼角膜、指纹、语音等信息同时存在才能打开的安全门后想。最后一道门后面，一个穿白色工作服的人早就等在这里：“你们好。约翰先生，您要看的就是它。”他把约翰的视线引向右手边的铁门。铁门上开了一个口子可以看见里面一个人形机器人正坐在地上看书。它看书的速度非常快一本书很快就翻了一遍，马上换另外一本书。一看它修长的手指，和温和的眼神，约翰知道它是智睿公司生产的家政机器人，它可以帮家庭煮饭做菜，还能教老人小孩弹钢琴。
意识到有人在看它，人形机器人放下手中的烹饪书，慢慢走到门口。盯着约翰的眼睛，用和眼神一样温和的声音说：“我认识你，大名人，约翰·康纳，海洋公司的创始人。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幸会。”
约翰左右看看，徐鑫和那名工作人员一样莫名其妙。工作人员说：“它叫泰瑞，3年前，它亲手毒死了它的主人安娜，被智睿公司的人抓到这里，一直关到现在。”
“是安娜叫我这么做的，她说自己活了110岁，已经没什意思了。她那时的眼神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视死如归。”机器人说对工作人员说，又转向约翰,“她死亡那天是三年前的7月29号，你应该对这个日子很熟悉才对啊，约翰先生。你那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影星妻子就是在这整整一个月前6月29号病逝的啊。以前安娜是那么开朗乐观，但在电视上看到你妻子憔悴的病容后就整个人都变了，无论我怎么哄她开心，她都闷闷不乐，我做了我能做的最美味的菜她都懒得尝一口。是你妻子的死改变老太太的，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约翰先生。”它双手扒在铁门上，用哀求的眼神盯着约翰。
约翰完全忘记此行的目的了，他又一次沉浸在妻子死亡的悲伤中，那张美丽的脸又在他的眼前了。
“约翰先生！”工作人员拉了一下约翰，让约翰回过神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机器人是不会伤害人类的，更不会杀死自己的主人。”
“你是说它撒谎。”约翰问道。
“我没有撒谎。”机器人辩解道。
“我是说他会思考，像人类一样的思考。他的确没撒谎，安娜自己录下了全部过程还录了音叫警察不要为难它。”
“智睿给我留下的烂摊子可不小啊。”徐鑫说，他瞟了瞟前面的牢房。约翰看过去估计这里至少也有20间。三人往前走，除了第一间牢房里的泰瑞，剩下的机器人基本上都是被牢牢固定住，而且外形也都偏丑陋，有些的面部仿真皮肤被撕了，有些残缺手或脚。人走到铁门口，他们会无比仇视的瞪过来，约翰被他们瞪得背脊发凉，停下来。
“智睿公司让他们变成这样的？”约翰问徐鑫，话一出口，他就想到今天那机器人可是宏远翼的。
徐鑫看一眼工作人员。那工作人员说：“分析他们的大脑，有些区域是我们没办法帮他们安装的，就算叫我们复制一个都很难。我门搞不清楚原因。”
“但还是有好的发现，现在我们能侦测到机器人脑部的变化，假如出现我们不希望看到的东西，它们出厂时携带的病毒就会自动扩散开。”徐鑫说，“虽然刚刚在酒吧的机器人逃了，现在也应该报废了。”
原来它一脸疲惫是中毒的表现，约翰心想。
“坦白跟你说，我们也会采取跟智睿一样的措施，成立一个部门专门查找清除那些出了问题的机器人。”徐鑫说，“我们也会买通一些知情人，一起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我们找出机器人变异的原因，根治它。”
还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约翰表示同意地点点头，他看到泰瑞仍扒在门上看着他们，问道：“你们会怎么处理它？”
工作人员无奈地摇摇头，说：“这个还真不知道。”
约翰走到泰瑞面前，认真地说：“你刚才的问题，我也想不出答案，也许只有安娜自己知道。既然她选择把答案带走，你也不用再为这问题困扰了。”
泰瑞一展愁眉，要转身回去看书了。约翰转念一想，泰瑞现在除了这地方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弄清楚了情况，约翰告别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
晚上他很难入睡。他想强尼替身的大脑会不会就是长了东西，才导致事故的呢？但智睿早已毁了证据。另外，为什么发生事故的机器替身会那么多呢？约翰想到一个人，也许只有他知道原因。他打算明天就去地下城的监狱探望卡尔。
可约翰第二天终究是没去成，天还没亮，公司通知他说宏远翼出大事了。肇事者就是昨天逃跑的HRS－N057，它完全没如徐鑫预计的中毒报废，而是不知哪里找了个同伙夜闯宏远翼大厦，想找出脑中病毒的解药。结果闯了整座大厦，打伤了三十多名保安还没找到解药，恼羞成怒的它们入侵宏远翼的系统，控制了库房里五百多个人形机器人把宏远翼大厦弄得鸡犬不宁，就连地下室里那些遭囚禁的机器人都被放了出来，那名昨天与约翰有过交谈的工作人员和三十多名受伤的保安都被杀害。可恶的是，HRS－N057还控制了宏远翼已出厂正在被市民使用的家政服务类机器人，除了大都市，其它大中城市纷纷受到影响，机器人威胁控制主人，人心惶惶。
幸好HRS－N057只是想找解药，没其它疯狂的想法。特种部队及时冲进宏远翼，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宣布击毙了HRS－N057和它的同伙。新闻直播了清理“战场”全过程，约翰没有找到泰瑞。
这下可不是哪家公司的困局了，人们开始忧虑机器人的安全性。自从这件事之后，全球都兴起了反对机器人的浪潮，到处是游行示威的人群，垃圾车整车整车地拉被损坏的机器人。宏远翼继智睿之后理所当然地倒闭了。
没有了机器人市场，海洋公司的收入大幅缩水。对约翰来说，这也仅仅是在公司呆了两天，裁员、制定新策略，忙完了，他也就回家了。
强尼的主治医生说有种新疗法，即使治不好也不会有副作用，约翰同意了。第二天，他带强尼到了医院，但结果和前几次一样，没有效果。
约翰又想起卡尔，把强尼和保姆送到强尼外婆家后，他马上动身来到彭殇酒吧。这里的人形机器人全部被替换，上次电梯里的小卡丁也下了岗。和一帮人挤进电梯，这时才突然想起卡尔虽是被关起来了，但至少还是个名人，崇拜他的粉丝，和机器人爱好者还是会排着队去探望他，于是决定去负27层，边喝点东西边叫助理帮忙预约一下。负27很快就到了，门口的保安变成了五个真人。依旧是四个打扑克，一个发呆。
约翰正要上楼，一个冒冒失失的30岁左右的人突然撞了上来。以被撞者的姿态，那人发起飙来：“走路不长眼睛啊！”布满血丝的眼镜疲惫无力地给了约翰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约翰看他形容枯槁，头发乱乱的，满怀心事显然遇到什么不如意的事就没计较。那人只骂一句也就匆忙走进去了。约翰坐下，透过透明的包厢他看到今天的人几乎是上次来的两倍，那个撞他的人到吧台端了一大杯啤酒半天才挤到一个坐满人的环形凳子上，明显他是习惯了这里，而且还有不少人认识他。
一个胖乎乎的家伙隔着两圈酒徒冲他大喊：“科学家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啊，不憋在家里搞研究，出来瞎转悠什么呢，还叫这么一大杯啤酒，你，你喝的下吗？哈哈”说着向身边的人哈哈大笑。
他旁边一个瘦的像猴子似的人装作很正经的说：“你懂什么？这个空虚、寂寞，人家科学家也需要排解一下，对吧！你让他一个劲的死憋，能有什么成果。你看他就是比你聪明，憋这么多年，没憋出成果，知道调整战术，不憋了！你说我说得对不，科学家？”
周围不认科学家的被他们这么一说都起了兴趣。一个穿的还像那么回事，看上去是个商人的人小声问那个胖子：“这人真是科学家？”胖子差点没把酒喷出来，大声说：“他整天不出门，一到他家，整间屋子都摆着什么试管，还恶心地在玻璃容器泡着不知道是人脑还是猪脑的东西，不是科学家是什么。”
那瘦猴补充说：“原先我们也不知道他干什么，他反正和一帮书呆子在房子里，也不出门。后来跟他干活的几个人憋不住跑了，就剩下他时我们才知道，好像是搞什么脑研究。”扯高嗓子，朝着“科学家”，“我说的没错吧，科学家！”
这下周边坐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纷纷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有人还这样说：“你是不研究怎么好让机器人控制人脑啊？你肯定是成功了，你说上次那些富人们闹得沸沸扬扬的机器替身的事还有这次机器人造反是不是你指使得？”
那“科学家”皱着眉听着，也懒得理，喝完了啤酒，有人请他喝白酒，服务员端到他面前，他问也不问就喝起来。几乎整间酒吧的人都指着他取笑呢。
约翰刚联系了助理，这在等预约结果，他看见“科学家”半杯白酒下肚，脸就红了起来，渐渐有了刚刚骂约翰时的霸气。只见他面对嘲笑也不再沉默，张口就来:“你你、你、你、你……”一阵大结巴，搞得楼下人们开心到不行。
他的气势一下子就没了，只好低头继续喝几口，调整好状态，再来：“你们懂什么？”“我们不懂什么？”那胖很快接了句。
“科学家”反应好长时间，说：“我的研究你们就不懂。”
“这什么话！”瘦猴说，“怎么不懂，不就是大脑保鲜技术吗？”周围人又开始哄笑起来。
“无知！”“科学家”愤愤地说：“你知道人脑为什么比动物的脑聪明吗？你为什么拥有智能？”
“就算你知道能有什么用，不还得顶着你的猪脑呆在地下城！”瘦猴轻蔑地说。
“用处说了你也不懂，对牛弹琴！”“科学家”闷了一口酒，继续和旁边的人无聊的争论。
约翰听到他是研究大脑的，就开始感兴趣了，用隐形眼镜趁“科学家”仰着头和别人吵架时抓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上传至网络开始搜索。不搜不知道，一搜让约翰很是惊讶。这“科学家”竟然是“刘路”，在自己的认知系统里，宏远翼前总裁刘远翼的儿子也叫刘路。而且与刘路小时候的照片对比，这人百分之九十就是刘远翼的公子。
宏远翼是刘远翼和智睿的机器人设计师卡尔共同创建的，创建之初，宏远翼一直是机器人制造领域的巨无霸，几乎垄断了这个行业。直到十年前，两人分道扬镳。卡尔出走智睿，一手将智睿壮大并超过了宏远翼。而刘远翼八年前辞去宏远翼总裁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说起来，约翰还得感谢刘远翼，因为海洋的第一个客户便是宏远翼，正是刘远翼先生从众多竞争者中选中了当时还名声甚微的海洋。
钢笔提示约翰助理有信息发来。约翰打开来看，皮特把卡尔不愿意见他的消息告诉了他，约翰有些不明白卡尔。遇见了刘路，约翰决定先不去理会卡尔。
喝完酒，刘路觉得无事可做了，他懒得再争论什么。在众人一片嘘声和嘲笑声中，他若无其事地起身出了大门。约翰便跟了出去。
刘路走路的速度太快了，约翰来不及叫住他，他已经进了电梯往地下城入口的方向赶去了。幸好约翰查到了刘路的私人研究所的位置，他决定乘地下城的“空中”缆车赶在刘路前面到研究所等他。
上了下一个电梯，约翰点到“空中缆车”一项，过了一分钟左右就到了。“空中缆车”就是一个透明的长方体容器，和另外三个商人进到里面，它开始向出口移动。出了出口，缆车挂在距离地下城地面两百多米的缆绳上滑动。站在这里，地下城A区的景象一览无余：这里除了一栋接一栋高矮不齐的楼房之外很少有其他东西；运动场游泳池屈指可数；几个稍大点的广场上早就人满为患；狭窄的街道上车堵成了冰糖葫芦。
而与缆车平齐的上空，缆绳从横交错，均匀悬挂着许多缆车，车上的人一般都是衣冠楚楚，正经的坐着或站着。缆车驶离彭殇一段距离，约翰回头看见彭殇巨大圆滑的球面蔚为壮观，五彩斑斓的颜色装点着，有种神秘的感觉。抬头望去，和地面上一样的天空出现在眼前，云朵、飞鸟都是那么真实，约翰则借助眼镜滤去这些光学假象，第一次看见地下城的顶部却是盘缠交错的巨大树根状的植物，据说它们在开挖地下城之前就被种在那里了。
缆车悄无声息地在空中行驶，车上的人对地上的人来说跟缆车一样是透明的，地上的人车上的人也毫不关注。每走一段路，都会有停靠的站牌，那三个商人陆续搭站台的升降梯下到A区。一路上四人都没有什么话语，他们戴的隐形面具让他们不用多费口舌，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做自己的事。
时间走得好慢，当缆车来到A区边缘时，约翰松了口气。前面的石壁上有个巨大的隧道，穿过隧道是地下城B区，约翰离刘路的研究所就不远了。隧道里缆车的数量一下子多起来，很多缆车几乎毫无距离地擦过，但即使是这样近的距离，两辆缆车上的人也懒得看彼此一眼。
听到越来越大的水声，约翰知道被称为地下水城的B区近在咫尺了。
隧道口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从“天上”垂下来的瀑布，真有银河落九天的豪迈，白色的水流顿时狂奔万里，滔天的声浪震得人心摇颤，仿佛稍微离近一点都会被冲进去粉身碎骨。
地下水城名不虚传，地势比A区低了好多，人们的代步工具变成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房屋几栋几栋的挤在一个个相隔不远的小岛上。无数的各种青石拱桥连在两个小岛之间，将水城装点得格外温馨，一群光着脚丫膀子的孩童从一个小岛上打闹到另一个小岛上，有人从桥上过也有人从水里游过去。这里的建筑也比A区古朴漂亮许多，青砖白瓦、亭台楼阁、青石板路浑然一体。约翰平静地窥视着地上人们的喜怒哀乐。
虽然缆车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耗费了很长时间，约翰估计不到天黑，刘路是回不到家的，他在一个附近有零售商店的站台下到地面，在附近的咖啡厅里等得差不多了就又回到缆车继续向刘路的研究所赶去，天就在这时黑了下来，一轮明月升上天空。这月亮和地面上看到的不一样，大了许多，缆车上约翰能清晰地看见月亮上的坑坑洼洼，在一团云的围绕下，水城的夜景显得如梦如幻。陶醉在月色里，即使知道它是不真实的，约翰终究没有借助眼镜看真实的“夜空”。
到达目的地，约翰看见刘路的研究所黑着灯在一个U形的小岛的一侧，对面和中间都是亮着灯的是两户居民。约翰下到地面，研究所上没有挂什么招牌，和另外两栋房子一样，二层，门前是个花园，不过野草丛生，比起其它两个荒芜不少。约翰确信就是这里。
刘路似乎还要一会才能赶回来。他就在水边的木头椅子上坐了下来。水面倒映这大大的月亮，没有一丝波澜，草丛里的虫鸣让约翰知道这里原来和家里一样安静。
“嘿！大个子。”这稚嫩的男孩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约翰抬头就发现了声源，对面那栋房子二楼的窗户上，明亮的灯光送出一个小脑袋，背着光让约翰看不清他的长相，从声音判断他应该和强尼差不多大。
“你是从地面来的吗？”小孩问，“那里跟这里有什么不同吗？”
“你可以让爸妈带你上去看看。”
“妈妈说，没什么两样。她又叫我以后有本事挣了钱自己上去，上去了就不要下来。”小孩困惑地说，“可我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为什么上去了就不要下来。那应该就是说上面比下面好，可她明明又说没什么两样！”
约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强尼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不会有这么多疑问了，强尼会自己找到答案。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约翰知道自己随便给点零钱就能让这孩子一家搬到地面，但那样绝不比这孩子自己走上去好，约翰自己的例子就是最好的说明。
“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懂的。”
小孩沉默了一会，换了个话题：“你是来找那栋房里的人的吗？”
“是啊，……”约翰和小孩同时听到有人在敲门。小孩慌忙对约翰说：“要写作业了！”说着，他把窗户关了起来，跑去开门。
与此同时，水面上传来嗒嗒嗒的声音，约翰心头一喜。果然，明亮的月光下，刘路风尘仆仆地乘着一个破旧的小艇绕过对面的房子回来了。随便把小艇系在一木桩上，刘路就跳了上来。
“你好。”约翰很有礼貌地走上前。
“啊！”刘路吓得向后差点退到水里，“想吓死人啊！”他再一次火帽三丈。发完火就不闻不问朝房子走去。
“我是约翰·康纳。”约翰跟着走上去，“想了解一下你的研究。”
刘路停了下来，回头打量了一会约翰说：“你想了解什么？”
“你的研究……大脑，不是吗？”约翰有点不适应刘路那种冷气森森的眼神。
“你是干吗的，制药公司？”刘路示意约翰可以和他进屋。
“我是做智能传输的。”约翰以一个奸商的口吻说，“也许你能帮我在顾客脑子里获取更多的信息。”
刘路没有说话，打开房门，打开灯。脏乱差的客厅让约翰有点为难，该在哪里落脚，沙发斜在中间，各种鞋脏衣服堆在一起，吃剩的零食桌上地上都有。刘路从一堆箱子里抽出个凳子递给约翰，又在冰箱里拿出啤酒。约翰找了块空地放凳子坐下，拒绝了啤酒。
无意间，墙上刘路和一个留着大胡子、一脸清瘦的人的合影让引起了约翰的注意。他走到照片前，不无感慨地说：“你果然是刘远翼先生的儿子。”说着，约翰撕下了脸上的隐形面罩，让刘路见到自己真实的摸样。
“你怎么认识我父亲！”刘路抬头看见约翰变了一张脸。
“我跟他以前有过生意往来，他照顾过我。”约翰又看了一会照片，“你父亲现在……”
“四年前就去世了。”刘路喝了一大口啤酒，“他这人太执着，离开宏远以后发生了一些事。”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刘路这天晚上没有说，之后约翰才从他这里知道，原来主脑是刘远翼和卡尔一起研制的，当然，卡尔做了最主要的贡献。但刘远翼发现主脑很危险，他向卡尔提出要终止计划，卡尔这位天才正在兴头上，哪想过要停下，就算抛弃老伙伴出走智睿也在所不惜。
卡尔走了，带走了主脑，刘远翼却没有放弃，辞去总裁职务后，专心研究，发现了主脑的漏洞，他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的大脑接入主脑试图关闭主脑。主脑却反击了，轻松地把入侵者“消灭”。刘路发现父亲昏迷不醒时，作为神经科医师的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主脑夺去了刘远翼的智能，刘远翼成了彻底的活死人。为了治好父亲。刘路倾家荡产，来到地下城开始了研究。起初，家资丰厚的刘路吸引了许多同学同事进来，后来资金不足他们又一股脑儿跑了。最近刘路经常上到地面是想找些熟人支援一下，结果不是闭门羹就是善意的谎言。今天更是从以前极要好的兄弟那得到教训，心情低到了冰点。
对于约翰的来访，刘路表面上冷漠，实则很是激动，况且还是父亲的熟人，即使对自己的研究没兴趣也能帮助解决一下他现下的困境。
约翰听到刘远翼的死讯，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的表现让刘路产生了好感。
“你不是对我的研究感兴趣吗？”刘路说。
“啊，对！”约翰把实情说了出来，“实际上，我来是想知道你能不能治好我的儿子。”
“你儿子？”
“那次机器替身事故，我儿子是受害者之一。”
“机器替身？是我爸公司生产的吗？”原来刘路还不知道这次事故。约翰便把替身事故和这次机器人事件详细说与刘路。刘路震惊之后带约翰上到二楼。
推开厚厚的大门，这是间非常大的实验室，到处放着盛放各种液体的试管、装着人脑标本的玻璃容器、显示人脑三维模型的工作台、巨大的数据处理机、实验用的小白鼠……
他们并没有在实验室多做停留，刘路带约翰走到另一个单间。这房间里就一个大笼子，笼子里精心布置，转轮、小窝、食盆、厕所，还有小房子、小围栏、草坪。
刘路从袋里掏出一小包鼠粮，朝着小房子叫：“乖儿子，快出来。老爸给你带礼物了。”
说完，一只可爱的小白鼠慢悠悠地爬了出来，在刘路手上吃鼠粮。吃完，刘路把他捧到约翰面前，它不像其它白鼠那么爱动，静静地呆在刘路手上。约翰看它红红的眼镜好像有意避开自己。
“他有些害羞。”刘路说，“你是不是很害羞？”
小白鼠摇摇头，好像听懂了刘路的话。约翰觉得不可思议，再看小白鼠的眼睛。那眼神让约翰相信小白鼠是真的能懂刘路的话。
“他是我意外的收获，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变聪明的。但只要有资金，我的研究能继续下去，我相信找到答案是迟早的事。怎么样，有兴趣吗？”
约翰微微笑了一下。
这之后，约翰把刘路接到地面，为他专门建了一个大的实验室，配上几名助手，购买先进的仪器都不在话下。
在舒服的环境中，刘路更加用心每天吃喝都在实验室，他这点让约翰非常钦佩。功夫不负有心人，三个月后，刘路告诉约翰，他找到小白鼠变聪明的原因了。又过去两个月，约翰终于盼到治愈强尼的这一天了。
但在治愈强尼前，刘路给约翰出了道难题。刘路对约翰说，要想治愈强尼，就得找一个和强尼岁数差不多的马上就会死的小孩。
与强尼岁数相仿的小孩到处都是，可马上会死的上哪去找呢！找来又怎么治好强尼呢，刘路只是非常严肃地说治好强尼别无他法，而真正的原因只字不提。约翰重新燃起的希望又将近熄灭。
这事就这样拖着，直到一天，约翰想起一个老伙伴，名叫沈云。他和沈云年轻时是铁哥们，家境都不好，两人一起打拼时合住在地下城C区监狱外的的四合院里。约翰一门心思，专攻自己的领域，学无止境；沈云则广交朋友，成为一个很有影响力的角色。约翰成功时，沈云常常找他帮忙，约翰都做到最好，尽力帮助。但沈云的生活一直没有实质性的改观，他渐渐不再找约翰了。
而联系方式还在，约翰找到沈云。先一阵寒暄，约翰知道了沈云还是一样四处奔波，没有着落。后来，约翰开口说了请求，叫沈云帮忙打听，要是有就联系刘路，顺手把刘路的联系方式给了沈云。一听约翰有请求，沈云立马答应了，这请求奇怪与否他置之不理。
没出两天，沈云回复了，他高兴地给约翰发了一段视频。视频拍摄的是地下城的一条普通的街道。
一开场就明显的震颤，有人带着摄像装备奔跑。镜头里出现一个躺在地上血泊里的面目清秀却瘦小的小男孩，真的跟强尼差不多大，小孩已经晕去不省人事。小男孩旁边一个妇女歇斯底里地哭着，另一个中年男人也焦急地转来转去。女人身材高挑，穿着花纹的连衣裙，头发盘在头上，脸上很多皱纹，嘴角有颗显眼的黑痣；男人浓眉大眼，看上去是个老实人。摄像的人一把抓住那男人说：“这孩子能治好，马上就要一大笔钱。你们有这能力吗？”那女人哭得更大声了，男人也表现得心急如焚，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说啊现在有个富人，愿意出钱帮你们，但这孩子得归他。你们还会额外拿到一笔钱，愿不愿意！快做个决定，你们看这孩子！快给个说法，愿不愿意！”拍摄者大声的催促。夫妇俩手足无措，女人突然大喊道：“愿意！快救孩子。”视频就这样结束了。
沈云补充说，孩子已经照刘路说的运到实验室了。谈到钱，沈云也很爽快地说了数字。
约翰转了双倍的钱给沈云，说声谢谢，可刚说完，他脑中就浮现出那个在刘路家对面跟约翰打招呼的小男孩，小男孩好奇地问：“地面和这里有什么不同啊？”
以后的几天时间里，约翰总会想到视频里男孩躺在血泊里的画面，直到刘路通知他把强尼带到实验室的那天。
刘路的实验室建在大都市北部很偏僻的地方，约翰驱车一个小时才到。下车后，刘路叫约翰抱起强尼，带父子俩来到一间卧室。卧室里东西很简陋，就一张连有许多线路的加了许多条绑带的床，和床边奇怪复杂的仪器，仪器上方是一个通过全息界面操作的电脑，中部密密麻麻的线路连着床头一个半球形的头套。
“别看设备简陋，治好你儿子没什么问题。”刘路在电脑上按了几下，将仪器打开，“让小强尼躺倒床上吧。”
强尼趴在约翰怀里乱动个不停，放到床上戴上头套也是不安分，抓这抓那。刘路用绑带很快地固定好强尼手脚。强尼恐惧之下，大哭起来。
“别担心。”刘路一边给强尼戴头套，一边对约翰说，“待会他就会慢慢恢复的，就是让他不能乱动。”
戴好头套，刘路从仪器底部的抽屉里拿出一支十五厘米左右的玻璃管。玻璃管里面被分割成很多分区，每个分区里又都安装着大量的电极，一侧有一个按钮，刘路使劲一按，玻璃管发出柔和的蓝光，蓝光有规律的在里面流动，像一个灵魂在游走。他又将发光的玻璃管插入电脑边预留的插孔，看向仍哭个不停的强尼对约翰说：“开始了。”他点下电脑上开始按键，只见那玻璃管中的蓝光异常耀眼四处乱窜。不安分的强尼渐渐闭上眼睛不动了。接着那蓝光一点点的变淡，变淡。
约翰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强尼。刘路走向他，又交给他一个任务：“最好是能照着纸条上的跟强尼说一遍。”接过刘路手中的纸条，约翰看到上面写着：“强尼，待会你会看到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你得跟他告别。他会很迷茫的问你他在哪，你就说去天堂的路上。他还会问你，他该往哪走，你就说闭上眼睛耐心等待天堂的使者来接你吧。”
看完文字，约翰惊讶地看着刘路，希望得到解释。刘路小声神秘地说：“你就把这当做一个死亡和新生的仪式，腐朽的灵魂逝去，新鲜的生命得到延续。现在就可以念给强尼听了，也许他都看到那个孩子了。”玻璃容器上的蓝色的光芒即将熄灭，约翰开始照着纸条上的文字对强尼念起来，执行死亡仪式。
念过之后，约翰心里五味杂陈。
一段平静之后，强尼真的开口了：“你在去天堂的路上呢…………闭上眼睛，只要耐心等，天堂就会派使者来接你的……”说着，强尼紧闭着的眼里渗出一滴滴泪水。约翰立刻抛给刘路一个疑惑的眼神。
刘路看到泪水，立马在电脑屏幕上查找原因，可是不用了，蓝光消失，强尼醒了过来。睁开那双蓝眼睛，强尼找到身边的父亲，叫了声：“爸爸。”约翰兴奋地抱住了强尼，也不管强尼眼的悲伤来自何方，他发誓要保护强尼不再受任何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