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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罗兰的回忆(下)

圣光塔说是塔,其实并不是塔,虽然听说最开始的时候是有这么一座塔的,但在战乱中被毁去了,剩下的是一座军营。这座军营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它的历史十分悠久,久到第一个提出建立这个组织的人是一个已经离开艾姆思大陆去到元素位面的土元素领主。

在第二次神魔大战之中,艾姆思大陆被一分为二,整个世界遭受到了非常严重的破坏,地表世界与地底世界的连接也从那时候开始,由一个巨大的入口逐渐增加到现在的数量。其中有一个地方,罗兰也不知道其中缘由,总之这里成了地底世界居民们的圣地,在这里他们互相交换情报,互相学习险恶的法术,召唤出强大的恶魔,一起商量着进攻地表世界。

在几次进攻之后,南艾姆思受到了严重的侵害,当时位处南方的一些强者在土元素领主的提议下,联合起来组建了圣光塔,共同对抗来自地底世界的黑暗。但后来发生了元素战争,圣光塔的一大主力就此消失于艾姆思大陆。地表世界很快便再度受到凶残的侵略,连那座圣光塔也被毁去。南方各国一边联合起来抗敌,一边四下求助,首先响应的是当时已经退居到北方大陆的北方,偏安一隅的精灵族。擅长射击,又擅长自然魔法的精灵族来到之后,残存的圣光塔一扫颓势,开始组织起有效的反攻。之后没多久,矮人也加入了进来,他们带来了更强有力的武器与铠甲,终于缓解了这次攻势,重新占领了地底世界的圣地。

从这之后,南方各国便开始从各地抽调有天赋的人进入圣光塔进行训练,将他们训练成能有效抗击地底世界的优秀战士。但因为某些原因,圣光塔的存在被南方各国隐去不谈,他们提供物资与人才,渐渐退出正面战场。

罗兰在圣光塔里出生,据说父母都是辉煌卫,有可能都战死了,也有可能还活着,没有人告诉他,也没有人特别温柔地对待他。教导罗兰、养育罗兰的人几乎都是老人,他们都太老了,老得没办法再拿起剑去厮杀,老得喝下“夜鹰之眼药剂”也没办法在地底世界看清路,除此之外还有缺了胳膊的人和少了腿的人。没有腿的教他射箭,没有胳膊的教他奔跑跳跃。

圣光塔的人数并不很多,因为他们采用的是精兵策略,人数太多反而会被使用死灵法术的敌人抓住机会做出一大票行尸和骷髅兵,而且对付高明的牛头人和高等级的恶魔,人数根本没办法弥补与生俱来的实力差距。因此对学员的训练十分严苛,罗兰五岁的时候就拿着未开封的铁剑,穿着薄皮轻铠与人对打。除了剑术,稍微年长一些之后还开始选择信仰,有法术天赋的人会开始学习施法,没有天赋的则接受更为严苛的训练。

和罗兰一起长大的有六个人,他从小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他跑得比他们慢,力气比他们小,甚至个子也长得比他们慢一些。长大之后,连六人中唯一的女性依莉雅也没有超过,只和她一般高。开始学习法术之后,他作为六人里唯一一个有法术天赋的人,展现出的天赋却很有限,只是教导他的老师却不肯让他放弃,因为进展缓慢,他害怕被其他人远远甩开,于是同时还接受着与他们同等程度的体能训练。

因为女孩子发育较早,依莉雅从十岁开始就一直在剑术上把其他人远远比了下去,但她的天赋并没有止于此,在男生们开始发育之后,她仍旧稳稳得压着他们一头,成为了六人中的队长。

十五岁开始,他们六个人就拿起弓箭守护圣地,一年后,他们得到圣光勇士的称号,虽然是最低级的称号,几个人也非常兴奋,但接下来的战斗可不是在城墙的护卫下射箭那般轻松——即使是做射手,也是很容易受伤的。

第一个死的是维森·哈迪,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对依莉雅很不服气,总想超过她,但他又十分喜欢依莉雅,因为依莉雅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不可能会有人讨厌她。

他们参与的第一次追击任务是在一名辉煌卫及两名黎明卫的带领下追击的一伙死灵残兵。有所斩获之后,维森因为比依莉雅少杀了一名敌人,结果不听指挥太过贸进,被一个埋伏的牛头人战士一斧头劈成两半,连带着舍命救他的黎明卫也受了重伤。

之后是连姆·拉格,他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罗兰一直觉得有法术天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是件很奇怪的事。连姆也是在追击中死去的。当时带队的是在圣光塔中也很少见的野蛮人,他叫拉姆,是一名辉煌卫。那一天他们在追击的时候遇到了伏兵,拉姆带领他们迂回着往圣地走,这对拉姆来说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但队伍里的另外一个新人约克犯了一个小错,他不小心踩到的水洼是个陷阱,中了亡灵法术“溃烂术”。这本来没什么,但是他却慌了神,将随身携带的中和药剂搞错了,喝下了一瓶带有轻微副作用的解毒剂,溃烂术仿佛受了刺激般从小腿一路往上蔓延,而且不仅是皮肤溃烂,更影响到了肌肉。

罗兰不得不立刻冲过去为他治疗,这时候追兵来了,连姆替罗兰挡下一箭,不偏不倚,正中膝盖。连姆就留在原地守着两人,让其他人去挡住追兵。罗兰先是简单地为连姆处理了一下膝盖上的箭伤,那时候罗兰的法术比现在还要糟糕,一个咒语要念上半天,而且那箭伤附带着几种毒药效果,即使喝下解毒剂起效也很慢。就在这时,连姆感到有一个暗精灵用高明的藏匿术悄悄地靠近了,他凭着感觉挡下刺向罗兰脖子的匕首,和那暗精灵扭打在一起,一边喊着叫罗兰别分心,快为约克治疗。

但罗兰还是分心了,因为从声音中他听出连姆不是这个暗精灵的对手。在扭打中,他因为膝盖上的伤没能好好躲避,几次被匕首划伤,而不论是圣光塔还是地底生物,利器上通常都是浸了毒的,连姆虽然凭着之前喝下的解毒剂勉强支撑了一会,却还是因为中毒之后动作慢了一拍而死在暗精灵的匕首之下。拉姆虽然回身一记飞斧解决了暗精灵,但也已经来不及了,他为此自责了相当长的时间。

罗兰从那时候开始比以往更用心地学习治疗术,但接下来的两人他却同样无能为力。

是亚比先还是拉里先?谁也不知道了,那一天他们两个黎明卫一起出去侦察却没有按照时间回来。当时已经是辉煌卫的依莉雅主动率队去搜寻,结果在一队鱼人的手中抢回了两人的部分尸体。

罗兰奋力从回忆中抽回思绪,用手揉了揉眼睛,把涌出来的雾气给挤了回去,继续说道:

“然后我就对她说,不要念了,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走的!因为我是胆小鬼!她开始骂我,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对人发脾气。她根本不会骂人,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这时候来了两个暗精灵,我到现在都能记得他们脸上那种渴望的笑容。他们冲过来,我想站起来迎击,却因为腿伤摔倒了。因为我这一摔,依莉雅的剑迟疑了一下,被暗精灵闪了过去。她已经受了重伤,这是她攒了很久的力气刺出的最后一剑,是她和我最后的希望,但却被我断送了,她笑着说,唉,依莉雅从来就拿罗兰没办法。我也笑了。”

“然后呢?”艾妲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两个暗精灵把我制住,想俘虏我,看样子是要拿我们去做祭品。但依莉雅因为伤势太重,自己没办法走,他们就想当场杀了她。我想,既然要死就死在这里了,就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然后依莉雅又对我说了一句话,这也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罗兰·阿利斯特,帮帮忙吧,去看看外面到底有多好,我真的不甘心啊。’”罗兰又用假声念了一句,带着哭腔。

艾妲猛地推了一把罗兰,把他从桌上推了下去。

“然后呢?你杀了那些暗精灵吗?”她问。

“不,我当时根本没办法反抗,但我想如果跟着他们走,就还能多活一会,或许会有机会脱身。果然走了一会,先前和我们走散的队友回头来找我们,他们杀了那两个暗精灵,把我救了回去。从那天开始,我连剑也拿不稳,只想着离开战场,再也不想去地底世界。”

“等这次事情结束,我们要去杀一百个暗精灵!你要多多锻炼!”说完艾妲船长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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