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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救命的黑书

可以和巨大海怪拼杀的怪物艾妲船长忽然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少女,虽然情况很不乐观,但罗兰还是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其实这种情况他以前在圣光塔也遇到过。

圣光塔的勇士中,女性的人数不少,大约有两成多,因此对于这件事他是有所了解的。女性每一个月会有那么几天的时间,战斗力大打折扣,严重的时候会有剧烈的疼痛。就算是依莉雅,在那几天里也不会参与追击,只留在圣地之中进行防守。

这是连生命之神赐下的法术也无能为力的疼痛,因为这正是源自生命的疼痛。这种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温柔地递上一杯热水,让女性好好休息。

艾妲被送回了房间,蛮子守在门口,严阵以待,仿佛达密波斯会突然冲上来咬坏甲板舱。罗兰明白,达密波斯的力量非常强大,光靠他们是没办法战胜的,他们能做的就是防止它冲上来卷着船往海里拖,或者掀起巨浪将船打翻。

周围的海面很安静,只有两艘帆船一前一后依着风向全速航行着,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条巨大海蛇蹿出来参与这场追逐。

来吧,快来吧。罗兰有些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压力,这会让他不知所措。

但达密波斯仿佛放弃了一般,一直没有出来。罗兰很清楚这种耐心的追逐是凶狠怪物的拿手好戏,它会在猎物被恐惧击溃的那一瞬间窜出来,攻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拉布等人从船舱里搬出几桶酒,分别交给几个身材高大的海盗,也在蛮子手边放了一桶。玻尔攀上主桅杆,轻轻张着弓等待着,叫基诺的矮个海盗在他旁边,举着一个火把。

罗兰无所事事地站在甲板中央,便默默地念起祷文:

啊,生命之神!我美丽的薇洛伦娜!

我赞美你的慷慨,我赞美你的神圣。

我是落巢的雏鸟,我是离群的羊羔。

我是受伤的马驹,我是搁浅的游鱼。

我恳求你亲切的注视,我乞求你温柔的轻抚。

我盼望你美丽的圣颜,我想念你动听的细语。

啊,生命之神!我美丽的薇洛伦娜!

我赞美你的慷慨,我赞美你的神圣。

在痛苦中抚慰我,在黑暗中指引我。

从噩梦中唤醒我,从困境中拯救我。

愿我贪婪而纯洁的愿望能化作微风吹散迷雾。

愿我卑微却坚定的信仰能化作星光点缀夜空。

他念了一会,忽地感觉到耶曼迦得号开始猛烈地摇晃,达密波斯开始发起攻击了!

甲板上的众人立刻进入状态,罗兰也握紧手中的剑。这是艾妲的细剑,虽然不是最惯用的武器,但这时候却能给他一些信心。

但达密波斯并没有浮出海面,它在水底攻击船体!

威廉飞快地转动舵盘,嘶喊着:“抓稳啦!”

耶曼迦得号虽然结实,对于达密波斯来说也太大了不好下口,但如果它对着一个地方凶猛得撞击,打穿底板或者侧板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威廉将直行改换成曲线航线,一定程度上能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可也只是在拖延时间。

该怎么办呢?罗兰转头望了望,发觉塔拉已经钻下船舱。他会做什么呢?他能做什么呢?对大海毫无经验的罗兰毫无对策。

“怎么了,达密波斯在撞船吗?”艾妲打开房门,探出头问道。

“没事!”蛮子伸出一只手拦在门前,头也不回地答了她一句。

“罗兰!”艾妲喊了一声,“进来。”

这是罗兰第二次进甲板舱,进门第一间是船长室,船长的白橡木椅子就放在这里。房间里还有一张漂亮的长桌子,上面摆着些文档和装饰品。船长室后面有一扇门虚掩着,应该就是艾妲的房间。

“这个。”艾妲从怀里掏出一本黑书,正是前几天拿出来给他看的艾丽西雅的死灵法术手札。

“这……”紧要关头,罗兰稍稍犹豫了一下说,“即使我现在改换信仰也是来不及的吧!”

建立信仰是要有仪式的,即使是简单的仪式也需要准备不少东西,等弄好一切,冗长的祷告和献祭又要花去不少时间,到时候达密波斯早已经把众人吞入腹中。

“不,我说过的,你早就学会了,信仰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艾妲把书放到那张漂亮的长桌上,随手翻开,指着书说:“我不是要你学什么新的法术,只是让你从死灵愈合术里找找办法。既然生命之神不肯医治这疼痛,那就靠死神吧。”

“不,这……就算我会麻痹术,你只是感觉不到痛而已,这痛苦带来的虚弱是不会消失的。”罗兰摆摆手说。

“罗兰,现在没时间了,你听我说,死灵愈合术虽然是以死灵法术为基础的,但它是为了让人远离痛苦和困境才被创造出来的,是艾丽西雅怀着善意研究出来的愈合术。不管你是怎么学到的,现在你遇到了这本手札,这就是你的命运。所以你现在,马上放下偏见,仔细地看着这本书,看着艾丽西雅为死灵愈合术写下的笔记,然后找出办法,解决我们耶曼迦得号的困境!”

船再次剧烈的晃动起来,罗兰咬咬牙,坐到白橡木椅子上,开始看起这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死灵法师手札。

艾丽西雅的字迹十分秀美清晰,但她所写下的内容却非常晦涩难懂,罗兰一边向艾妲请教一边努力地理解着。

很快地,他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了。

死灵愈合术基本可以归类为两种,第一种是通过操纵、引导人体自身的潜力达到自愈效果,使用的范围是瘀伤,流血等,第二种是通过改造人体来达到愈合效果,比如他所使用的断骨愈合术,就是通过操纵骨粉来改造伤者骨骼,从而使断处合而为一。当伤势严重的时候,通常会两种方法一同使用,但这需要精深的控法技巧,对罗兰来说太过困难,现在能选择的只有其中一种。

罗兰集中自己所有的精神,快速的翻着这本手札,妄图立刻找到适用的法术,但是根本没有!难道艾丽西雅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困境吗?为何不写下来!

罗兰收起急躁,努力地思考着:艾妲所遭受的疼痛来自她的脏器,这是一种他不熟悉的器官,改造根本无从下手,那就只有通过靠艾妲自身的潜力了。

罗兰又翻了一会,将咒语和施法时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记了下来,抬起头看着艾妲的银瞳,尽量平静地说道:“船长,这上面没有专门应对你所受的痛苦的办法,时间紧迫,大概只能冒险一试了。”

艾妲的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挤出几个字:“好,我相信你!”

“船长,这个法术是不能同时使用麻痹术也不能用昏迷术的,而且会很疼,而且你会变得很……狼狈。”

“你还要说什么?一次说完!”艾妲瞪了他一眼。

“为了保险起见,你最好躺下来……”罗兰搓搓手,颇为不好意思地补了一句,“如果能把肚皮露出来就更好了。”

艾妲垂下眼睑,说:“那,去里面吧。”

她的房间很干净,很整洁,很小,除去一张床之外没多少地方。但房间里还有一扇门,那里面应该就是船长的魔法实验室,想到“暗之眼药剂”,罗兰觉得这一定是个很危险的房间。

艾妲麻利地脱下长外套,罗兰忽地意识到这套军官礼服样式的船长服,从来不见船长换洗却一直保持清洁如新!船长的控法能力竟然达到了这种境界——反复被施放清洁咒的布料竟毫不受影响。即使是用手轻轻地搓上几次,这种高贵却脆弱的布料也应该会很快变旧。

控法的能力,这是罗兰非常欠缺的,一定要找机会请教请教船长。

看着艾妲躺倒在床上,缓缓掀起上衣,露出肚皮,罗兰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找了个话头,问道:“船长,你这套衣服难道附过魔?”

“怎么可能,布料又不是铠甲,能附上的魔法效果少得可怜还都不实用,偏偏还贵得要死!”艾妲闭上眼睛,催了一句,“快点,达密波斯已经等不及要把我们都吃掉了!”

罗兰做了个深呼吸,抽出匕首,在艾妲的小腹上浅浅地划出一道小口子,将右手贴上去,轻声念着拗口的歌德语:“西拉威加,巴拉贡挞,拉昂洛里布亚,伽罗,墓里哎,多诺!”

一团灰色的光芒在罗兰手中闪了一闪,从那道小口子里钻了进去。艾妲立刻痛得哼出声来,罗兰知道这表示法术成功了,便继续引导着法术。

艾妲的反应越来越激烈,她紧紧地抓住床单,痛苦地哀嚎着,身体也扭曲起来,缩成一团。罗兰的右手紧紧贴着她的小腹,不给她有摆脱的机会。

“坚持住!”罗兰喊着。

“好……疼!”艾妲由哀嚎转为呢喃,四处乱抓的手抓到罗兰的胳膊,便不肯放开,她紧紧地掐着他,仿佛要将她遭受的痛苦传递过来一般。

艾妲开始冒出冷汗,脸上没了血色,嘴唇也渐渐发白。又过了一会,罗兰也不知道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但从船还没沉来看肯定没那么久——艾妲终于停止挣扎,睁开眼睛。

“好狼狈……”艾妲拿手遮住眼睛,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你还不快出去……不准说出去……否则杀了你!”

罗兰站直身子,对自己的胳膊施放了一个治愈术,退了出去。他有些不放心,便站在船长室里等待着。

船长室的长条桌上,艾丽西雅的法术手札正静静地躺着。罗兰忽地发觉这本黑书已经没有再散发着不详的气息了,这黑色看起来是这么沉静,这么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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