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上次见过你，就再也忘记不掉，你真的很特别，所以，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你，并且告诉你，我爱上你了，希望你可以接受我的爱！”老头自信满满地说着，眼光似春水柔情，轻泛着涟漪，却重重拍打着柳儿的心。
柳儿从来没有想到老头会这样说，她从来对这个老头没有任何想法，只不过想着他至少有七十岁了，太老了，有点可怜，她只是同情心泛滥而已，怎么会是这样？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才吃个半饱，那可口的饭菜，她再也看不到眼里，胃里翻腾着，像翻腾的海，掀起大浪，面对这本来很爱吃的菜，她再也没有胃口了。
这个老头，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他可以做她的爷爷了。
柳儿抬起头，看着那张充满笑意的脸，再也扯不出一点笑意，勉强扯动着那僵硬的嘴角，心里感到很苦，很苦，苦得她很难受。谁说举手不打笑面之人？她真的很想抽老头两个耳光，这是她第一次呈现出这种暴力的想法。
她又重新低下头，想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换来了自由身，这个老头又想包她吗？让她做他的情妇，做他的女朋友，简真是笑话。
柳儿想着老头就老得掉了牙，这么老的老头，他怎么也有这种龌龊的想法呢？他怎么不想一下自己如何安好地去度个安逸的晚年呢？还在赶时髦吗？包情妇，包二奶！还是想来个老少黄错恋？
柳儿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东西，反而有种想吐的感觉。
她抬起头，看着老头的笑容，觉得老头的笑是****的笑，是奸笑，是邪笑，是不怀好意的笑容。她有点恨他，恨这个老头，她没有了同情心，她开始计厌这个老头，讨厌得无话可说。老头的头还是微倾着，向前伸着，似是等着她的回答。
老头看柳儿盯着他看，可能有点羞愧吗？居然举着筷子要夹火锅。柳儿一看他要夹菜，突然想到那是她用的锅，她很讨厌这个老头，那老头的筷子不能伸进锅里，柳儿赶紧拿起筷子说：“我给你夹吧？我知道什么最好吃，捞给你！”
老头看着柳儿的动作，脸上笑得灿烂无比。有种愿望要实现的满意，那么满足。
柳儿电话响了，柳儿接起电话，原来是李林，李林说想和她见个面，柳儿同意了，李林说他就过来。匆匆挂了电话，柳儿又看着那老头。
“你吃饱了吗？”柳儿问老头，脸上再也笑不起来，也许李林的电话正是时候，可以让她找个借口走开。
“你早点回去吧？等一下罗湖口岸要关了，你就回不去了！”柳儿说着，其实是在下逐客令。
“不急，现在才八点多，罗湖口岸要晚上十一点才关门！”老头还是笑着说着，有意多呆一会儿。
“那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天冷，回去的晚的话就更冷了！”柳儿说道，对老头唯一的一点好感，全被他给磨没了。
“没关系，我想多陪一下你！”老头还是那样笑着，好像没有觉察出什么似的。
“不用了！你赶快吃吧，吃饱就回去吧！我累了，头有点晕，想回去了！”柳儿淡淡地说着，却再也没有心情吃东西。
“嗯，好！”老头笑着，还嘱咐着柳儿一定要好好休息，要记得他的电话号码，一定要给他发信息联系，他会给她打电话等等。
柳儿无心听他说的这些，只是在想着怎么来面对李林，她做错的事情一直瞒着李林，现在辞职不做了，应该把事情弄清楚了，应该知道了，她应该去主动向他承认的。
柳儿在催促下，老头才算是说要回去了，柳儿本来想请他吃饭的，但一想起老头讲的话，心里窝得难受，就没有买单，等着老头买单。
走出火锅店，她像是不懂礼貌一样，并没有对老头说道别，也没有送老头，一个人往家的方向走去，老头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给她讲话，她没有回应，她步履沉重，有点迈不开步子的感觉。
深圳的冬天不冷，有风，风里没有寒冷彻骨，却是那么轻柔，有点像北方春天的轻风拂面；有花，很香，没有那种残枝败叶的凋零，却开得依然娇艳。
在深圳感受不到风华雪月，也感受不到那种深秋的落叶缤纷，看不到雪花飞舞，也看不到黄叶翻飞。只能看到商家的门口放着那化学物质做成的白雪，只能看到玻璃上喷洒印着的假的雪花。这就是冬天，深圳冬天的气息，一季无雨，却只是有风，有太阳，有花，有过冬迁徙过来的鸟。
柳儿在风中，让自己慢慢清醒，她不是回家，她是要去面对李林。
柳儿独自舒了一口气，像是对自己打气，又像是这样的事情终于有一个完结，终于要面对了，她现在已经不在公司做了，所有发生的事情还是要面对的，该来的最终要来，该面对的是躲避不了的。
咖啡厅的门口有着那高大的圣诞老人，它的后面还有一个绿色的圣诞树，树上挂满彩色的彩球，树下有着那不知是什么做成的皑皑白雪，那“白雪”是用一个白色的小围栏围起来的。那绿色的圣诞树上还挂着一张彩色的纸，纸上有着金光闪闪，上面写着：merry Christmas！
咖啡厅里的所有服务员头上都带有圣诞帽，那红红的三角帽，帽尖折在脑后，给你一种新年的气氛，给你活力，给你希望，看着这些就会升起热血沸腾的感觉。
咖啡厅里面的雅座位置，有人在给柳儿摆着手，那个人看起来很清爽，还是穿着那有点俗气的西装，打着领带。在深圳这里，一看就知道是个公司的职员，因为这个地方的人大部分都是穿休闲的衣服，看着比较松垮懒散的那种，只有上班族，才要打着领带，穿着西装。
柳儿朝他的方向走去，他的眼里像是天空的星星是那么璀璨，脸上有着开心的笑意，笑容还是那么温暖，气质还是那么亲切自然，公文包放在一边。
柳儿越走越近，闻着他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酒味，还有一种有点清凉的香味，似是用这种香味在分解着这种酒味，但柳儿还是闻到了，对他微微一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好久不见！你瘦了？”李林还是笑着，但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绪凝结，眼里望着柳儿的时候有着压抑，还有着渴望。
“嗯，好久不见！你喝酒了？”柳儿浅笑着问道。
“喝了一点，今晚陪了一个客户，所以现在才过来！”李林说的很轻松，其实柳儿知道，陪一个客户，是陪很长时间的，不可能是只陪到八九点的，这就是应酬。
“近来工作还是很忙吧？今晚的那个客户怎么样？搞定了吗？如果单独把别人丢在那里不太好啊！”柳儿还是笑笑地说着。
“哦，我建议他回家多陪陪家人，今天晚上是平安夜啊！跟自己的家人一起过是最好的，不过，我没有家人，想到你也没有家人，而且，这么久都没有见面了，所以……”李林说着，脸上还是有着笑意，那有点暗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谢谢！”柳儿打断了李林的话，“而且我找你也有事要说！”柳儿低着头，并没有看李林，像是在考虑着要怎么开口来同他讲。
李林并没有说话，眼里有着盈盈笑意，如春风吹柳，眼里有着精光闪现，看着坐在对面的柳儿。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曾经把你的最大的两个客户的增值税票寄错了！”柳儿轻淡描写地说着，然后吁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李林。
“那都过去了！”李林还是那样笑着，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也像是对这件事情，他根本不在意。
“你不怨我？”柳儿惊讶地望着李林。
“我说过，这些都过去了，这是新的开始！”李林说着，对于柳儿从公司里出来，他有着失落，也有着开心，失落的是，他不可能再天天见到柳儿了，开心的是，柳儿与安冉像是再也没有关系了，对他来说，这是个公平的起点。
柳儿抬头看着李林，眼里有着水雾迷蒙，不知是光线太暗，还是李林的眼睛太耀眼，闪耀在她的心里。
柳儿的电话响了，柳儿接了电话，是莹莹，她们要在元旦后去梧桐山，所以希望柳儿也去，柳儿同意了，然后，就匆忙挂了电话，把手机顺手放在桌面上。
“柳儿，新的一年就要开始了，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你也一样，你很优秀，我知道！”李林的眼光还是那么柔柔的，如暖阳融了冰封，春风吹皱湖面，有着轻柔的圆晕，也有着浅浅的涟漪泛起。
“谢谢！”柳儿说道，站起，“我去一趟洗手间！”柳儿有点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在眼里拼命打转，她原以为李林可以骂她，埋怨她，她心里会好受些，可是，却没有想到，他只是安蔚她，让她感动，感动的泪在眼里打转，她只是想去洗手间，让自己不要在他面前失态……
李林看着柳儿远去，心里有着担忧，眉头轻皱，他只想让她开心，只想让她过得更好。
柳儿的手机响了，在桌子上打着圈，可能是柳儿的手机调得震动加声音，所以有声音也有震动。
李林拿起那漂亮的小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019开头的陌生来电，李林知道这个号码应该是香港的，但看了看柳儿像是还没有回来的迹象，李林就接了电话，却没有说话。
“喂？我现在到家了，我很爱你！真的很爱你！但是，我不能当面对你这么说，我怕你会不高兴，但一离开你，我就会想你，想着你的容颜，我夜晚难眠……”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电话的那头，有着开心又有着担忧的声音，自说自述，但让人却能感受到对方的急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急切，那是一种盼望，也是一种渴望……
李林的脸色有点苍白，他挂断了电话，却紧紧地把手机握在手里，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怎么会认识柳儿？这个机会，他也要争取，原本他想着慢慢来培养两人的感情，可是，半路怎么杀出个程咬金呢？打乱了他的计划。
李林望了望，柳儿还没有出现，他把手机放到原来的位置上，自已背靠在椅子上，叹着气，眉心紧紧地锁着，脸上布的愁云越来越浓。
计划没有变化快，可是，真的太快了，快得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柳儿爱他吗？他又是谁？李林的脑子里反复地问着，满满的都是问号。
柳儿走进洗手间里，任泪水泛滥，肆意地流着，却努力止住呜咽，用手紧紧地捂着口。
她很想哭，很想流泪，她只要一想起宋婷的话：农民工小妹，其实，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分寸，应该知道哪里属于你？你说是不是？农民工小妹也想坐到写字楼里做白领，差得太远了！低学历，低水平，低素质，低意识，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一进办公室，公司的形象就大打折扣！农民工，最多做没有人做的流水线，建筑工还差不多！句句敲打着她的心。
就像是一把尖刀，划过她最柔软的心脏，留下深深的一条印痕。多少次白日夜晚，每当想到这句话，她都很受伤，很受伤，快一个月了，她却没有办法抚平这个伤口，反而，每当回忆起这句话的时候，伤口就会深一次，每当想到宋婷的这句话的时候，心就会痛一次，那种痛，痛在心里，痛在骨髓里！
她是农民工，她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身份，她是从一个贫困的地方走来的人，来到这个富裕发达的城市，她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是事实！可是，她不属于这个城市，虽然生活在这个城市，但深圳却离她越来越远，远得无法用手触及，这就是距离！
时不时的冷嘲热讽，也在她的耳边回荡，她也有她卑微的尊严，当被人践踏时，她却也无力维护，她只能借助哭泣来发泄，她还能做什么？她又能怎么样来维护她那小小的自尊心？她必须要面对，面对这个事实，她是个打工妹，她是个农民工！她只是来到这个陌生的繁华的城市寻求生存！
身份！她无法改变！环境，她无法改变！事实现状，她无法改变！她能改变的，只是她自己！宋婷说的对，她是低学历，低文化，她就是一个农民工打工妹！她的很多同学都爱学习，可是没有钱，只能辍学！辍学的人又有多少？枚不胜数！她们也要像她一样，如果在陌生的城市里就要有这种身份的歧视。她们也同她一样，只是为了生活得更好，这一切都只能忍，因为她们都无力改变。
柳儿看着镜子里的她，坚定地告诉自己，这些都过去了！她不能再想了！这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不是结束！她一定要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一片属于她自己的蓝天。
镜子中的她，眼神是那么坚定，清泪只是在圆睁的眼角，悄悄地缓慢地爬着，像是怕了这个娇小人的坚定的眼神！那是一种坚持，那是一种决心，那也是一个奋斗的目标！
柳儿用清水洗着脸，却告诉着自己，她要记住这件事情，但不是要记住伤心，而是要记着，要让自己努力奋斗，要让自己生活得很好，她一定要过得很好！只因为宋婷的话，在提醒着她！
柳儿走出洗手间，看到李林双手抱成拳，支在桌子上，那拳头似乎是碰触着嘴唇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眉头深深锁着，有着浓浓的愁绪。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柳儿带着微微的笑痕问着。
“没有！”李林看向柳儿，舒展着脸上的愁绪，却无法舒展眉宇的淡愁。
他看着柳儿那双有着红色血丝的双眼，有着轻微的浮肿。他知道，她流泪了，她为什么流泪了呢？他的心有点抽搐，有些冲动，冲动地想揽她入怀，告诉她，有他在，天塌下，有他扛，只要她开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