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偷懒了。
她不就是不想继续和这两个公子如此费力的“交流”下去么。以前她受训拼搏执行任务,是有保护国家的理想和信念作基础的,现在这里是为什么呢?她有什么理由非强迫自己那么辛苦?
沐沉香很快被救醒,身上没有留下什么不舒服。两位公子站在她休息的软榻边,神情并不满意。刚被挑起了点战意和兴趣,对手却突然放弃战斗自己倒下了,心情当然不怎么愉快。若说对手是真没看破蹊跷而中招倒下,倒也就算了,可现在明摆着沐沉香她看明白了一切,她还这么做法,不是明晃晃举了个牌子,上面写着“让让你们,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么。
沐沉香张眼看见两人这般模样,心里自然清楚,自己之前这么做他们很不领情,甚至觉得受到了侮辱,自己和他们的“梁子”算是结的更深了。她哀叹一声,这里的男人,心思难辨啊,即便对她一个六岁女童也不放过。
她脑中突然某个地方清脆一响:难道这世界的男人都像这两位那么难对付吗?所以才这么着急让一个六岁的女童受如此锻炼?
“聊聊旭国姚城东采少年儿郎的平日言谈喜好……”这句话在沐沉香耳边回响,沐沉香有些挫败的感觉。联想之前她遇到的秋莫离,的确也不怎么好应付。她吸了口气,干脆不想这些,大相径庭的生活秩序,她需要再多点时间来吸收接纳。沐沉香又闭上眼,自顾自休息去了。她下了个决定,在这个世界里,她必定会过得比前世更加开心快活,不再如现在这样处于被动状态。
两位周家公子爷被华丽地无视了,他们很不满意,他们自然清楚自己下的药的效果和特性。这药初初服用效果极猛,可其实就那么一下子,之后对身体没有丝毫影响。可沐沉香打定主意不理不睬,他们亦不能强拽着她起来,毕竟她还是名义上的小主子。
两位公子甩甩袖子告辞离开,临出门,那二公子犹豫了下,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交给门口的画音。“当是给你家小姐的见面礼了。”
说罢,他不再停留,跟上前面的大公子,各自回家。
一觉睡到傍晚的沐沉香,自画音手上接过册子。翻开一看,她笑了起来。居然他们给了她一本辨别药性的书,而且这些药性都很划一地带有“迷”或者“惑”的特点。其实,这是比较斯文的说法,直白点的话,这书里写的就是如何辨别“春”药。
沐沉香笑得眉梢直颤,画音却不满意了,“小姐,你把周家公子们赶走了,真是可惜。他们可是难得能请来授课的。”
沐沉香侧目看去,“不是你说他们很难对付的么,怎么现在又说他们难得能授课?”
画音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急:“对付是不好对付,但小姐也不能气走他们啊,而且画音说的难对付也是指他们有真本事啊。”
沐沉香无语,能这么理解的么?她低下头,把画音小丫头晾在了一边,自己仔细看起这本蛮有趣的书,书上不少地方还有细密的小楷注解。果然有点本事,沐沉香边读边赞,顺便咋舌这世界有这么多不同种类的迷药,还按照不同年龄段而分了不同药量、药剂,沐沉香点了一下针对六岁到七岁的,居然也有不下十种。难怪她娘这么早就要给她来这样的普及教育。
不过,六岁的年纪能被迷了做什么事?沐沉香手指划过书册,很有些不理解,若说被下药绑票什么,她还可以接受,但这书的本意明显不是在说绑票打劫的。难道这里六岁的女娃就有被男性窥伺觊觎的本钱了?沐沉香抓抓头发,决定咨询下画音小丫头,毕竟她是这里原居民。
“小姐?!”画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沐沉香,眼神里还带了些……鄙夷?她居然被鄙视了!沐沉香气息一滞。
“小姐,自古以来都是女子少男子多,女子自然金贵……”
哦,原来这里男女出生率不同,男多女少。
“但凡有哪家女孩子到了归甄的年纪,都会引来无数男儿关注,只盼能在小姐及笄前就得青睐而定下亲事的……”
哦,青梅竹马,这里也讲究的。
“这样定下的亲,以后再不得宠,或小姐长大了有了别的心上人,也是不能将他休弃的……”
哦,封建社会,只要不是小时候定的亲,就还能离婚的。
“小姐是沐相之女,当朝数一数二的贵女,身份地位不同于平常女子,对小姐有意的更如过江之鲫。只盼着小姐哪日说一句‘这家儿郎我喜欢’,就把人给送来呢!”
是,这样……?
沐沉香在画音的这番陈词之下,嘴渐渐成了圆形。她望向画音,画音立刻朝她用力点头,再接再厉,例举事实:“去年,就已有不下十位当朝贵人的公子来宅子里和大公子商议将他们家的小少爷送来,和小姐一同上学听课呢。”
沐沉香的嘴终于闭上。
第二天,本来应该继续来教习的周家公子们没有出现,只派人送来些小瓶子,瓶子很小,一个个只有大拇指大小,上面贴了红纸标签,用蝇头小楷注明里面东西的成分。沐沉香一个个看过去,发现居然都是昨天那本小册子里写了的东西。
看来是周家公子们送来给她当标本鉴识用的。的确,很多药物的气味颜色相近,你不自己确切闻一下亲眼看一看比较一下,是很难分辨出来的。就冲这些,周家两位公子就的确是有本事的。
沐沉香上午并无其他事,便和画音两人摆弄着这些瓶子。里面的剂量都很少,但足够她们学习用了。
没多久,美男爹爹过来,带了个消息,让沐沉香和画音忙碌起来。沐相大人派人来说,因过几日正好是旭国皇子启程游历别国的日子,她幼子的百日庆便临时提前到了今晚,所以大家都要进相府赴宴。
幼弟?沐沉香有点惊讶。昨天看沐珈蓝的样子没发现她居然是才生了孩子的。画音没时间给她多想,拉了她开始梳洗打扮。直把沐沉香折腾的有些受不了,这里既然女子说了算,要打扮那么漂亮精致做什么,朴素合体不就行了?偏偏画音不让她有任何地差不多,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上上下下很有『仙气』才罢休。
中午过后,沐沉香坐上了相府派来的马车,画音和周一喻也随同前往。此时的周一喻已不急于灌输给她什么礼节步骤了,倒是美男爹爹不放心,在上车前又多关照了她几句。
沐沉香抬眼望着美男爹爹一跃上马,身形矫捷之极,不禁暗暗叫好。这么一个有才有貌的儒雅男人,沐相大人怎么就忍心让他一个人孤单住在外面呢。难道说那二公子也是出色得很的?也因此沐沉香的前任才想了法子要留下陪她爹,更让她娘多过来看看的?
沐沉香想得有些糊涂,她总觉得这里的生活和她实在还有些距离。
马车晃悠悠地走了大半个时辰,沿途车外非常热闹,想来姚城这个地方的确繁华。
等沐沉香最终下了马车,相府已经里外点起了各色彩灯,柔和四溢的灯光映衬着大门上的金匾更加熠熠生辉,凝目细看,却是四个瘦金体的大字:“钦赐沐府”。能获皇帝亲自赐府第的,楚家的地位和影响力一定不小。
沐沉香抬头看着,想起另一扇门扉上的『沈』字。当日和她一同历险又入了沈府的秋莫离,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她这两天也问起过,相思病师父却不理她,最多只说他没事,然后就会脸色一正,极其严肃地告诫起沐沉香——不要现在就被少年儿郎所迷惑,心思要多放在课业上云云。沐沉香听得囧了两次,加上她在画音那里旁敲侧击到不少此地『民俗』,她深感就这里人的思维方式下,她肯定没法和她们说清楚,于是干脆不再问秋莫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