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隽醒来的时候,正见眼前一个消瘦的背影,蹲在那里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的手稿。一时之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容隽拼命在脑中搜索一个如此模样又有闲情逸致到这里来的人,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
“小,小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你瞧瞧我,睡下就忘了时间,你别看这里这么乱,其实它平时……它平时不是……”
容隽解释了半天,庄斐然只是风马牛不相及地回了一句:
“这些都是你画的?”
“……是。”
“好厉害!”
“……”
之前所有来这里的新弟子,看到如此凌乱的场景,心中所生出的第一个想法都是:被坑进来了,得赶快离开这里。然后不出所料,满一年之后,所有的人都选择退出了这个部门。
可是这个少年完全不同,他很特别,他是真的喜欢阵法!说不定,如果是这个孩子的话,说不定就可以!容隽如此想着,心中的兴奋再也压抑不住。
于是,当庄斐然第二次踏入西藏书阁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先前散乱满地的书已经全部被归整好,大理石的地板一尘不染,仿佛可以折射出人的倒影。一楼大厅里凭空多出了两张办公桌,而那个不修边幅的男人,已经把胡子都剃了干净,头发认真地绾起,衣服穿戴整洁,正笑容满面地欢迎着自己。
见少年久久不语,容隽很自豪地笑道:“没错,这些都是我一个人整……”理字还没说出口,已经被人狠狠赏了一个爆栗。
只见一个白发男子,赫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男子发眉皆白,样貌却十分年轻。一身白色镶黑纹直襟长袍,更突显其身形的欣长。腰间一把佩剑,十分别致。
庄斐然正不知该说些什么,男子已经笑着开口:“小兄弟别紧张,昨晚容隽就为部门召到新人而高兴地合不拢嘴,今早便强拉着我一同过来整理整理。容隽这人虽然性格有些脱线,不过还是很靠得住的。小兄弟也别嫌弃他,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也不用太拘束。不过老实说,我呀还是第一次见他对新人那么上心,很好奇就来看看……”
男子还想继续说的时候,已经被容隽堵住了嘴:“你可别听他瞎说!”说着,耳边却已经可疑地红了起来。
“哦,对了!昨天忘了自我介绍。”很快转移话题,容隽一本儿正经道,“我叫容隽,阵法部的部长。至于这家伙,叫玄木凌,不是我们部的成员,也就偶尔会来串串门,你不用管他。”
容隽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把玄木凌赶走。玄木凌虽然满面的不情愿,最终还是走了。
庄斐然觉得玄木凌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可是究竟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等回过神来时,容隽已经捧着一堆书走到了自己面前。
“那么,裴……裴非文同学,你想学怎么样的阵法?”容隽的脸上,很明显写满了紧张。
庄斐然噗嗤一笑,道:“叫我小文就好了,部长。其实我想学可以实现空间转换的阵法。”说着拿出自己没事时随意乱画的几张纸,“我以前也做过一点研究,而且也用小鸟试验过。最成功的一次,鸟是转移过去了,可是却死了……”
容隽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庄斐然递上的纸,很快专心致志的研究起来。
庄斐然在一旁耐心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容隽有些激动的声音:“你的想法很可行,不过还是少了一些基本的元素。阵法的要求是完美对称,你的这张图有些地方不是很对称,而且有些逻辑错误……”
之后的一段时间,上午的课一完,庄斐然就会跑到西藏书阁来和容隽一起研究阵法。部门活动的时间原来只有下午,但一投入起来,大家都会忘了时间。
有好几次,当庄斐然终于察觉到肚子饿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繁星满天。正在苦恼晚饭如何解决的时候,玄木凌总会带着一大堆好吃的适时出现。
时空转换的阵法在一次次的错误中被修正,终于有了一定的雏形。庄斐然觉得这一段时间自己过得很快乐,也很有意义。
又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庄斐然和容隽照旧误了吃晚饭的时间,玄木凌又在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了。今天他特地带了一瓶小酒来,和容隽对饮。原来他们打算把庄斐然也一起来进来,不过庄斐然还是婉拒了。
容隽一边喝着酒,渐渐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小文啊,你别看玄木凌这细胳膊细腿的,他好歹也是个前任秘术部部长,你要是想学秘术,就去找他。我,我帮你开后门!”
一边的玄木凌似乎也醉得不轻:“就你那窝囊劲,先想想自己吧!每天都泡在西藏书阁里画些破阵法,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有什么新成果……”
两人在那边一唱一搭时,庄斐然突然察觉到门外异样的声响,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决定起身出去看看。
没走几步,就发现青莲跪在那里:“主人,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希望您可以回去。庄老爷的寿辰在即,今日少主特地传话说来,说明日一早会来接您一同去隐雪贤庄贺寿。还请主人今夜早些休息,也好养足精神准备明日启程。”
“不用了,父亲的贺礼已经都送过去了,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你回去转告那个谁一声,就说不用他来假惺惺。”庄斐然说罢转身欲走,青莲上前一步抱住她的腿又开始孜孜不倦地劝解。
庄斐然顿时觉得有些窝火。
第二天一早,庄斐然故意怄气在床上多躺了近两个时辰,直到自己都躺不下去了,那个男人依旧不紧不慢地品着香茗。
虽然心里百般个不情愿,他最终还是得逞了!
一路上,庄斐然都在为自己的妥协苦恼不已。却想不通他非要拉自己去为父亲祝寿的原因。
难道是想做给别人看,告诉众人他们夫妻相处十分和睦,也让父亲放宽心?想到这儿,不知怎的庄斐然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和每一个女孩子一样,她的内心也是十分渴求一份美满姻缘的。即便是政治婚姻,庄斐然也希望能够得到相应的温暖,哪怕是谎言也好。可是这个男人,就连哄骗也懒得做,干脆就把自己晾在一边,光明正大的忙着他的工作。
不知怎的,庄斐然的思绪开始绕着柯影岚夕不停地转。难道是因为在意?怎么可能,就为这个一个月里根本见不到几次面的男人?想到这里,庄斐然都觉得自己很好笑。
“在凌云阁住得可还习惯,我听青莲说你还挺开心的。”好听的男声毫无预兆地在半封闭的空间里响起,亦或是错觉,庄斐然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还……还……就那样吧。”又往边上移了移,庄斐然忽然觉得他周围有一股很奇特的气场,和他坐得越近,呼吸就越不顺畅。
“是吗。”男人淡淡的轻笑声,却在庄斐然耳边回荡了好久。
他的声音很好听,他的身上有淡淡的薄荷香。他永远都是那么彬彬有礼,永远都和你保持着一段距离。可他的身上却有一种莫名魔力,让人情难自禁、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