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神驹难及……
转眼间,六年的时间便过去了。苏白也已经二十八岁了,这六年间,宁婉晴再没有出现过,馨月也没有任何的行踪可寻。郭庚之回过一趟晋城,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也很快就回来了。听说在那一年,东华有好多地方都下了百年难遇的暴雨。郭庚之归来后神色气息改变了很多,眼神如炬,摄人心魄。刚一面见禅宗宗主洛千衍,落千衍与其一番长谈后,便让他赶紧闭关。
还是落迦山主峰之巅,云霄宫中。
禅宗宗主依旧穿着灰色衣裳,只是又长衫换成了长袍,看来更增威严。此刻,这位在整个东华大陆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正随意的站在宫内窗旁,面色红润如同婴童,两只眼睛淡淡的看向窗外。
他的身后正躬身站着一名面容刚毅的年轻男子,神情淡漠,但又有几许遮不住的柔情蜜意——不知是为谁而留。一袭墨色长衫,背负长剑,赫然正是刚刚出关的苏白。
“和以前相比,现在的感觉怎么样?”洛千衍突然回头问道。
“丹田中感觉充盈了很多,似乎连呼吸吐纳都比以前有力了一些,而且——”
“而且什么?”落千衍眼中闪烁着淡淡光芒,眉梢轻挑道。
“而且我感觉剑法似乎又有所突破……”
“剑法?”落千衍眼珠微转,似乎若有所思,“倥偬剑法?!”
“嗯。”面对这位大能之士,苏白需要做的仅仅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落千衍或许没有苏白预想的那般无所不能,这次紧紧的锁起了眉头,应该有着什么想不通的问题,好半天才说道:“可是你之前不是已经将倥偬剑法的前两层炼制大成了吗?甚至连第一层建议也都完全掌握,而后面几层剑法又无法继续练下去……”
“我明白师祖的意思。”名义上,苏白还是和郭庚之一辈的,便也称呼师祖,“师祖应该是怕我会走了岔路,不过您放心,对于这一条路,我有自己的把握,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闻言,落千衍沉吟片刻后才轻轻的点了下头,道:“这我倒是信得过你的。”
“不过,你还出关没多久,才刚刚突破成为天境弟子,天境弟子的诸多权利可不是一般弟子能比的,你没有先去熟悉了解一下,却先来见我这个老头,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吧?”落千衍想了想后又问道。
“那弟子就直说了。”苏白也不想卖关子,“十年前,弟子在银辰宗参加十大门派秘境名额****时,曾与北释庵的恩然师太有过一个约定——十年后,我务必得去趟北释。”
“北释?长白山巅?路途遥远,倒是该早早动身了,如今的庵主应该还是恩绝吧……”洛千衍说到后来话声渐低,似乎对着苏白说,却又似乎是对自己所说。
“弟子当算即日就要动身了,特来向师祖辞行。”苏白补充道。
“今天就要走?”落千衍微微有些惊愕,“这样吧,你先去趟北峰的兵阁,去选一件极品宝器吧,倥偬神剑不宜轻易示人,月奇剑对于如今的你来说是有些鸡肋了。”
“兵阁?”苏白听郭庚之说起过这个地方,但却不是很了解。
洛千衍点点头,接着道:“禅宗共有四阁,分别为兵阁,法阁,丹阁和轮回阁。兵阁是宗内的兵器法宝储藏之地,法阁几个月前你也已经去过,放置了宗内的几乎所有功法秘籍和禅宗教义,除此之外,还有符篆也是在那里的,至于丹阁,顾名思义,是丹药存放之所。而轮回阁——”洛千衍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它是我禅宗的根本,可以这么说,若是没有轮回阁,禅宗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禅宗的每一位天境弟子,都有一项特殊的权利,那就是能够随意的出入除轮回阁以外的其余三阁,但是未经看守长老或者是我的允许的话,里边的东西却是不能随便拿的,每一阁的顶层也都不能进入。”
听洛千衍说完,苏白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璇又开口道:“既是如此,那弟子现在便去。”
“嗯。”洛千衍轻轻的摆摆手,“兵阁的看守长老是我的一位师叔,名为龙清,新晋天境弟子的讯息他早先便收到了。”
苏白微微颔首,静静的告退到门外,然后腾身而起,便向着北方的高峰飞去了。
落迦山本就极大,云霄宫处在主峰之巅,四阁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峰,遥遥相望,虽然能收尽同一视野之内,但即便是以苏白如今的修为,从主峰抵达北峰,也难以眨眼即至的,依旧需要耗费小片刻的时间。
一路上,苏白一直在纠结着一件事情……
恩然师太让自己到北释庵到底所为何事?为何还偏偏要选在十年后的现在?
显然,除了银辰宗时所发生的些许事情外,自己与北释庵并没有任何的交集,那么,她为何还选定自己?
难道说,自己真的有什么能帮到她的地方,而这地方正是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么——
“玄气!?”苏白极小声的轻呼出了这两个字,不由得又是一皱眉头。又是玄气,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是被这玩意牵着鼻子走的,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哪里都喜欢晃悠它的影子,甚至是——连倥偬剑法都和玄气脱不了关系。
关于玄气,一直都是个难解之谜。数日之前,苏白子午噬心法再度突破,丹田处的气环竟然又变粗好多,中间的缺洞也变得越来越小了。苏白隐隐间有种怀疑,若是长此以往,一直下去,恐怕若干年之后那气环就变成饼状了。
当年,韩筠本来绝非独孤九夜的对手,但仅仅用了千年的时间,就凭借玄气之利,到了可以和独孤九夜匹敌的修为境界——一种足以睥睨傲视东华的实力。
而对于自己,似乎更可怕——这一次突破虽然比之前慢了很多,但也不过就是用了六年的时间。苏白明白,不管是什么功法,都是越到后面越是不易突破的,如自己这般进步,若是称之为神速怕是都毫不为过。
虽然无法用常规的划分来判定自己的境界修为,但苏白知道自己现在起码有了化劫中期也就是炼心中期的修为。而自己仅仅才是二十八岁的年纪!
虽然自己一生的不幸似乎都来自于玄气,但这一身境界修为又何尝不是得益于它?若是想将玄气的谜团解开,至少眼前看来,怕是也只能去找轮回组织的东华天首了。
而这事,算到现在,其实已经拖了六年多的时间了,但这几年间,轮回的人好像销声匿迹一般,竟是从来没再找过自己。这次出门下山,如果能尽快处理完北释庵的事情,说不得便要去趟那北荒小镇了。
当然,在此之前,还是先得回趟冯家,毕竟六年多没见了,思念早已从涓涓细流汇成汪洋大海。也唯有在冯家,苏白才可以平平静静的,去感受凡人的生活。
其实,自己并不欠北释门什么,但当初所做的一切毕竟对慧心名声有损,而且慧心又对自己有恩情,恩然便是借着这些才迫着自己答应了这一约定,现在期限已到,自然是不能反悔了。
想到慧心,苏白唇角不由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那样一个姑娘,生于佛门,长于佛门,生就一颗善心,纯的如同正月十五皎洁的月亮,或许,在她的眼里,冬天的雪真的白璧无瑕,夏天的树真的只有翠绿。
但是,世界真是如此吗?
世界是不是如此苏白不知道,但这个世间确实没有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如果可以不经历,如果可以选择,苏白也宁愿如慧心那般活着,那般的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尽管外界尔虞我诈,尽管外界腥风血雨,但自己永远会是自己那个世界的王。自己可以主宰一切,而这一切汇成一点,便只是对世间万物的简简单单的相信。
相信爱,相信情……
感觉到自己又有些想多了,苏白苦笑着摇了摇头,凝目向前望去,将视线穿透过层层缭绕的云雾,才发现自己离兵阁已经剩下数丈之遥。
半空中有一层淡淡的黄色薄膜,上面闪烁的点点光芒如同星辰,而薄膜内的一切便由此自成一方天地。
看似普通,但苏白怎会不知道这是极为厉害的禁制,于是悬浮在空中,张嘴朗声道:“龙清太师叔祖,弟子苏白求见。”
这一声,苏白已经用上了玄气,如同龙吟凤鸣般在山巅轰隆作响,响彻不绝。
而随着这声音响起,那禁制竟在苏白身前破开一个缺口,大小仿佛是专为着苏白量身定做的。苏白向那巨大的阁楼望去,还是没有人影。然后微一迟疑,便从禁制的缺口飞遁了进去。
这时,另一道声音才突然响起,是一道极为苍老的声音,衰弱无力,但却字字清晰,“千衍已经和我说过了,你这便进来吧。”
待这声音落下时,苏白已经站到了北峰之巅,正驻足在巍峨的兵阁之前,仰首看向前方。
数了一下,兵阁共有七层,建筑洋溢着佛门之风。从三层到五层处的外面的墙壁上,竟然都有着许许多多的散发出金光的字迹。
共有三处字迹,在每一处的顶部都有几个大字,从上到下依次为:兵器谱仙器榜,兵器谱灵器榜,兵器谱宝器榜。
原来就是这里!苏白这才明白,怪不得郭庚之曾经和自己说过,自己到了禅宗后便能见到那所谓的兵器谱了。不过,这兵器谱似乎也不是禅宗内的一般人能够见到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白抬头望向中间的四层处——那里正是灵器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