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上次在本王府中,本王以为是她死了……在本王毫不知情之下,你们竟然带走了那个人……这一次,谁都别想从本王手里将她带走!谁也不行!”
柳颜皱了皱眉,又淡淡地笑开了:“没想到王爷已经用情如此之深了……可是,羽儿只有七天的时间,如果她的魂魄不跟着她师傅回到巫医族圣地,她便将从此永永远远消失,甚至永远都不能轮回转世。”
辰玦眯了眯眼。
柳颜见辰玦情绪有些镇定了下来,又开口解释着说:“奴婢听楚瓷女官说的,巫医族人逝世时,他们的魂魄不会随着肉体而死去,但在七日之内,若他们回不去巫医族圣地,他们将会被巫医族祖先的精神力所抛弃,再也不能轮回转世……王爷,如此您还要将羽儿留在身边吗?”
辰玦眼眶微微红了,他皱了皱眉头,随手拿过酒壶就着壶嘴又喝了几口,心中极度忍耐着、权衡着,良久,他苦笑了起来:“母妃说得没错,我们这些人,享尽了常人无缘享有的尊荣,所以上天早就拿走了我们最珍贵的礼物,柳嬷嬷……本王此生真的就不配拥有心爱之人吗?”
柳颜定定地看着辰玦,拿起一个酒杯,从他手里拿过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优雅地朝辰玦举了举杯,说道:“喝醉了,让自己好好睡一觉吧,醒来之后,该忘的,就全部忘掉,羽儿也会忘了凡尘中所有的一切,跟随她师傅回到圣地,无忧无虑地陪在和她同样逝去的家人身边,她此生很苦,就让她得到最后的幸福吧!”
辰玦苦苦勾唇,冷冷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前些天,本王做了个梦,就像嬷嬷说的那样,那丫头回到了她外婆身边,生活得很快乐,可是……她似乎忘了本王……”他顿了顿,努力逼回了眼里不甘不愿的泪,“请嬷嬷替本王安排一下,本王想见一见丫头的师傅,本王要亲自送她离开。”
穿过云霄的那一瞬,黎羽几乎感觉到自己将要得道成仙了一般,越过了山峰,眼前便是一片开阔,虽然从山顶看去依旧云雾缭绕,但眼下的一切都明亮了许多,不再如山那头那般阴沉诡异。
怪鸟收起了硕大的羽翅,又缩成了圆乎乎的蘑菇云样子,黎羽趴在它的背上,随着它从高处慢慢朝下滑行着,她试图用鸟语跟它沟通,让它带自己去采集花酿蜜的地方,可是,就在此时,怪鸟慢腾腾地转过脑袋瞪着黑亮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开始剧烈地抖动身子,就像身上长满了跳蚤般难受,必须立刻将黎羽甩出去才能舒服似的。
“哎哎!你不能在这里甩了我啊!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啊……”
不论黎羽怎么求情,怪鸟还是在半山腰的位置将她扔了出去,黎羽仰着头看着怪鸟在半山腰的云雾中优哉游哉地漂浮着,而自己却直直往下落,此刻,她只想哭……
“扑通”一声,她竟是直直坠入了湖泊之中。
来不及管身子由高空坠落,砸开湖面时的疼痛,黎羽秉着气息双腿蹬水,向上浮去,破水而出时,还来不及睁眼,她便能感知到四周隐约的霞光拂面。
“难怪翻过山峰就是眼前一亮,此处原来是霞光聚集地!”黎羽笑着抬手拨弄了一下水花,五彩霞光透着滴滴水珠反射着迷人的光华,整个湖面,整个灵蜂谷,似乎都晕染了一圈五彩的光晕,看不真切,却是美到了极致,如临仙境。
子鹰说,采集花酿蜜不是让她去捅蜜蜂窝,而是让她在灵蜂谷上方各个突起的峭壁上找寻一种奇花,那种花花瓣五色,花蕊里蓄有甜腻的液体,便是花酿蜜了。
子鹰还说,此处得天独厚,各个峭壁上又是别有洞天,灵药、野果应有竟有,是饿不着她的,可真正的灵蜂谷是在万丈悬崖之下,那里是去不得的,就连他师傅对此处都讳莫如深。
可是,她却偏偏被那怪鸟给扔下了去不得的灵蜂谷底!
“唉……子鹰跟我说了那么多,偏偏就没告诉我万一掉到了这万丈悬崖之下的灵蜂谷该怎么办?”
黎羽娴熟地伸手拨动水面,朝岸边游去,四处望了望,却没见五彩霞光的发源地,她正在纳闷时,突然有根藤蔓缠上了她的手臂,将她从岸边的水里拖拽了出来,黎羽正在惊诧着如何弄断缠绕在自己臂膀上的藤蔓时,又有一根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藤蔓缠上了她的腰际,然后她的整个人都被藤蔓拉拽了起来。
“啊……这里该不会有妖怪吧?”黎羽心下一阵恐慌,手脚并用极力挣扎起来,可是那些朝她袭来的藤蔓却是越来越多,诡异地将她四肢全都缠绕起来,而且越缠越紧,仿若要将她吞噬了一般,正在她惶惶挣扎间,一道灵光破光而来,直冲她的眉心,不知不觉中她放弃了挣扎,渐渐意识变得有些模糊……
她似乎看到了师傅,还有辰玦,就好像真的回到了他们身边一般,她转头看了看师傅,师傅一脸慈祥地看着她微笑,她又看了看辰玦,辰玦眼中却是布满了期待和悲痛,想了想,她急急奔过去想要投入辰玦的怀里,却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小的可怜,身子轻飘飘地就落在了他的鼻翼上,她心里一慌,又连忙避开。
“丫头,你还好吗?”
辰玦伸出手指,来接住她,她就像受了蛊惑一般,轻轻落在了他伸出的食指上,从他眼中,她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只翅膀薄如蝉翼的雨蝶。
怎么会这样?这是在做梦吗?一定是梦,没错,她怎么可能会变成一只蝴蝶呢?但如果这是梦,为什么又是这般的真实,她都能感受到他接住她的一刹间,他手指上的轻颤,还有他眼里溢满的哀伤。
“辰玦,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黎羽感觉自己的声音仿若在空谷里回荡般,若有似无,听得不是那么真切,可她还是难过地继续说道,“我听说能马上见到我娘,就任性出了府……我没想到会出了意外……”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好吗?”辰玦压低了声音说。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不能告诉他,因为他是进不来这勾魂谷的,告诉了他,万一他冲动行事,说不定就害了他,何况,她现在跌入了灵蜂谷底,还遇上了妖怪说不定要吃了她,还是赶紧着给他留遗言吧,不然这辈子跟他最后说句话的机会都要错过了!“我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辰玦,我好像再也回不去了,我好想你……”
辰玦瞳孔骤然一缩,却仍然镇定地说:“那个地方怎么个奇怪法?”
“刚刚还雾蒙蒙、阴森森的,转眼间又是霞光耀眼……”还不待她继续描述她所见的奇景,黎羽就感觉自己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飘飞,一寸一寸地远离辰玦,“辰玦,怎么办……我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丫头!”
“辰玦,我再不说好像就没机会了……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想离开你……”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视线中的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模糊得好似要从自己的生命中淡去,心痛似乎永远不能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