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陈航那道肥肥的身影出了视线,黎羽脚下不禁一颤,全然没了刚才的镇静和故作轻松,虽说在女相手下做事比不得皇宫大内的规矩,可她也时时刻刻谨慎小心,唯恐行差踏错给自己和身边的家人朋友带来了灾祸,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引得女相大怒?
心思转了几圈,依然毫无头绪,她随意将篮子搁在竹屋外的石凳上,转身匆匆朝大殿正厅的方向走去。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一般过了酷暑,女相是不会莅临别院的,像今日如此突兀驾临,而且还表现得如此震怒,令相府别院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感到惶惶不安,作为罪魁祸首而不明缘由的黎羽,心情就更加复杂而煎熬了。
黎羽原本打算从廊外一路跪着到殿外等候女相召见的,可想想她的确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反正女相如此震怒,她之后肯定有不少的苦头吃,索性就不用事先折磨自己那双可怜的膝盖了。
刚行至正厅外侧,一抹紫黑色身影突闪而过,黎羽一惊,来不及说话便被来人给拉到了暗处。
“你最近几个月不是一直留在别院里吗?你到底做了什么招致女相大怒?”楚瓷皱着秀眉,眼神犀利,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黎羽苦着脸望着楚瓷,摇着头说:“姐姐,我好冤啊!你可要救我!”
楚瓷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今天你就自求多福吧!”
“那我也得求姐姐替我保陈航和妹妹的平安!”黎羽忙拉着她的袖口,可怜巴巴地轻轻摇晃,谄媚外加苦笑哀求。
“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祸害?”楚瓷嗔道,频频眨动的眸子始终没有看黎羽一眼,“你去吧,好歹我们姐妹出生入死这么些年。”
见楚瓷应了自己的要求,黎羽浅浅一笑,朝她福了一下身子,遂转身朝正厅而去。
“药师黎羽给女相大人请安!”
清脆低婉的声音自殿外传来,正厅之内,高坐之上,女相巍然不动,脸色却是更加冷冽阴沉。
女相身旁一个红衣女官倒是声音清亮地说了句“上前回话!”
黎羽便跪着急急爬进进了正厅,远远的停下,头不敢抬,大气也不敢喘,朝着高高在上的女相行了个大礼,然后平静地跪伏在地上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宣判。
“你到底是谁的人?来本相身边意欲为何?”女相甩动金边广袖重重拍响了几案,喝道。
黎羽茫然又惶恐地将脸贴在地面,身体习惯性地配合着周围的气氛而颤抖着,她想,如果自己表现得很害怕的样子,女相会不会对她从轻发落呢?心绪不宁,外加思绪杂乱无章,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她到底做了什么会遭到女相的猜忌?而她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即使受到猜忌,为何女相又要亲临别院,亲自当面审她?除非她的罪名够大,大到能威胁到女相,如果是这样,那她也不用再奢望能见到明早的太阳了!
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黎羽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而道:“奴婢不知女相大人因何而恼?又因何而质疑奴婢的忠心?恕奴婢大胆,敢问女相大人,奴婢做错了什么?”
“大胆药师黎羽!在女相大人面前,你竟敢如此张狂!”红衣女官怒不可遏地冲了过来,宝剑出鞘,直指黎羽,“说!是不是南陵凤主派你来的?”
黎羽微眯了眼,女儿国内掌权人之间的派系争斗,她大致也有所了解,南陵凤主是女相恨之入骨的人,一旦扣上了这顶莫须有的帽子,任凭她巧舌如簧也百口莫辩,而这个急欲栽赃她的人,不仅是想要她的性命,甚至还想陷害她的救命恩人……楚瓷姐姐。
“怎么?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红衣女官冷哼了声。
“不是的。”黎羽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她有任何情绪,“奴婢是在等红缨大人把话讲完。若是红缨大人说完了,也请大人听听奴婢要说些什么。”她想着,既然女相都出面亲自审她,没有理由让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红缨女官的剑下。
“黎羽,你抬起头来!”女相发话了。
黎羽顺从地抬头,原本娇艳的脸颊早已泪痕密布,将悲戚与无辜全都写在了脸上,高坐之上的女相见此也不免有些惊诧,不禁挑了挑眉,冷声问道:“黎羽,本相问你,女皇陛下的四子绾陶男主,你可认识?”
黎羽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回女相大人的话,奴婢不认识。”
“可绾陶男主却说,你曾经碰过他的身子,为此他还闹到了女皇陛下面前,要本相给个交代!”
这事可真闹大了!女儿国最美的四皇子,最风华绝代的四皇子,最受女人追捧的四皇子,竟然在女皇面前诽谤她?
黎羽吞了吞口水,很郑重地指天发誓,绝无隐瞒地说道:“奴婢至今从未近过男色,也从未见过绾陶男主!”
“放肆!难道堂堂的绾陶男主还会冤枉了你不成?黎羽,你可知你已犯了诛杀九族的大罪?而本相也要因此受到你的牵连!”
女相还未将话讲完,黎羽早已在心里将那个未曾相识的绾陶男主给问候了百八十遍了,谁叫他无中生有说她轻浮了他?而且她也不得不佩服女相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主,皇宫大内是个什么地方,女皇的爱子又是何等的尊贵,就凭她黎羽现在这般卑微的身份地位也能靠近他分毫?何况是轻浮了他!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好不好!
可是,女相现在如此震怒,想必也因此闹剧受了不少闲气,如果不出所料,此时此刻,女儿国上下但凭有能力觊觎最美皇子的女人们都气炸了吧,她们肯定不会让女相好过了去,一切,只因为她,这个苦命的相府家奴,可她又招谁惹谁了啊?
“请女相大人明鉴,奴婢的确是冤枉的!若女皇陛下要怪罪,奴婢愿前去向绾陶男主负荆请罪,将所有罪责一力承担。”说完,她无力地伏下身子不断地磕头。
女相轻笑起来,接着大笑出声,没笑两声又突然止住,她危险地眯起了眼,俯视下方跪着的黎羽,“你觉得你有选择吗?别忘了,你还有家人和朋友,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啊!”
她难道就不无辜吗?飞来横祸,无端端地成了她们权利争夺的牺牲品!
没有选择的权利?呵,想要逃避的终是要来,黎羽苦笑着连连磕头,说:“求女相大人救他们一命!”
女官红缨忿忿不平地怒道:“黎羽,你可知你给女相大人惹了多大的麻烦?如今你还有脸求女相大人?”
“你真的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