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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教堂

巡礼团一行慢慢地进了帝都。城门两旁,十数丈高的城墙上,雕刻着两颗张嘴咆哮的雄狮头部浮雕。

气象森严,皇家气派十足,却又步步杀机。因为白光告诉他们,那狮子嘴里含着的,是一个威力极大的魔法阵。

进了城,街上行旅形形色色,各种种族的人都有,不时还会有几只甩着尾巴的地龙悠闲地从你身边走过。这都是南方蛮人蓄养的宠物,是一种性情温和战斗力却异常恐怖的坐骑。时而又会有一队甲胄铿锵的骑士走过,队列整齐,杀气冲天,可帝都里的居民都司空见惯,叫卖的继续叫卖,调戏年轻少妇的继续调戏年轻少妇。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白光见两个孩子很好奇,就为他们介绍起来。

帝都是共济会那群石匠们的杰作,始建于一千五百年前,在一千五百年前的那次神魔之战中,前朝庞博王朝覆灭,教廷也几近消亡。那时候,很难再在大陆上找到一块完好无损的建筑群。

整个城市设计的大气、整洁,建筑用的石料全都是取自极北圣山上的花岗石,连脚下踩的地面都是。这种最好的石质魔法导体,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在帝都遭到攻击的时候,通过魔法阵,瞬间让整个城市成为一个整体,牢不可破。

他们现在脚下的这一条道路,叫做朝圣道,横切整座城市,终点就是在城市正北方向的——圣歌教堂。

说到这里,白光有些唏嘘,不免感慨道:“在建立帝都的时候,这两边可不是商业区,而是布置布施点,用来接待大陆络绎不绝的、各种族朝圣者的。”

叹了口气,白光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嘴里喃喃自语道:“现在这些种族都忘记是谁拯救的大陆了。”

罗本并没有在意白光的嘀咕,还在那撅着屁股,好奇的趴着窗户张望。

帝都的正东方向是黄金国王的王宫,骑士战争学院,则是在帝都的西南角,和正西的共济会工匠工会、西北的帝国经济学院占据了帝都的西面。与夹在他们与商业区之间的平民区,占去了一半的帝都。

听红衣大主教的介绍,在那看不见的地下,还有着完善的供水和排水设施。供水道有两条,一条是向北引导极北圣山上的积雪,供王宫和贵族的生活用水。一条是向西,到圣光船港,引河水供学院学生、平民的生活用水。城内还有完整的排水设施,这才使得整座大城可以保持干净、整洁。

街道上,看到巡礼团过来的时候,居民们都抚胸行礼,让出道路。

沿着笔直的大道往前走,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队伍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停在一个宏伟的教堂殿前,十根象牙白的巨大石柱,将恢弘华丽的穹顶托起。宽广的空间,即使他们数千人停留在这里,也觉得有些渺小。

两旁洁白光滑的墙壁上,雕刻着口耳相传的众神故事,这些神祗的雕像,眼睛全是用昂贵的拳头大小的魔法晶石镶嵌。身体遮挡着的衣物,上色也全是用的传说中一盎司价值千金的秘银。一眼看去,整面墙壁,雕刻的神祗有三百多位。

白光和巡礼团里的三位黄金十字骑士离开队伍,跟随一个同样的红衣大主教,白光与他低语着什么,逐渐走远。

罗本道:“爱丽丝,你以后就要住在这里了。这里真漂亮!”

“你不和我在一起吗?”

罗本摇摇头:“我要去骑士战争学院,你不是也认为我会成为一名伟大的骑士吗?”

爱丽丝抽了下鼻子,闷闷地应道:“嗯!”

从离开小镇到现在,已经一个月过去了,充实、繁忙的学习,让两人并没有想家的感觉。直到现在,直到两人将要分开了,他俩才都想起,之所以不想家,是因为还有一个熟悉的朋友在身边。

爱丽丝突然沉默着不愿说话。

这时候,从远处走来一位金属板甲镶着金边的骑士,踏着金属制成的战靴,昂然向巡礼团走来。在他的左胸口,镶嵌着一叶亮银色十字架。

熟读骑士小说的罗本盯着那骑士,心里一动,那板甲周边镶嵌金边的花式,那傲然的气势,和不经意间流露的自信,他应该是“神佑之手裁决团”的骑士了?

那是群抓捕、审判和惩罚违法乱纪骑士的骑士。而能成为“神佑之手裁决团”一员,自然都是品格高尚,公正、怜悯。

“你们就是神之子和罗本?教皇召见你们。”那名骑士走到罗本面前,淡淡道。同时疑惑的扫了一眼罗本,不明白这小子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

骑士没有多余的客套,转身就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罗本牵着爱丽丝的小手,跟在后面,两人小声的说着话。

“爱丽丝。”

“嗯?”女孩疑惑的扭头。

罗本偷偷的指了一下走在前面的骑士:“看,神佑之手裁决团的骑士。”

“那是什么?”

女孩不解的歪着脑袋,那么长的名字,听起来似乎很威风。

“最厉害的骑士,我以后也会成为里面的一员的。”

“哦!”爱丽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而走在他们前面的骑士,轻轻一笑。

出了前殿之后,他们又经过一条长长的幽暗走廊,沉闷压抑。以至于他们进入圣洁肃穆的殿堂时,对这光亮都不免心怀感激。

这是一间感恩厅,前面的暗影走廊,意味着人类之前所遭受的磨难,进入感恩厅便是进入光明的现在。房间里放着的东西,都曾大有来历,是历代教廷收藏的战利品。它们摆放在这里,以给后世的人留下警醒。

有上上一次魔神之战时,保留下来的王者之剑,当然,是碎片。整把剑被当时从虚空里走出来的魔神绞成粉碎,造成永远无法重铸的裂痕。

有龙神留下的断齿,传说是九名神佑骑士出手,才给予了它重创,将它赶出这块大陆。被迫潜入到死亡之海的最深处。

罗本上前去摸那根巨齿,伸开手臂测量,最后沮丧的发现,得有三个自己才能将这颗牙齿围抱住。

他有些纳闷:“骑士小说里不是说,可以用龙的牙齿做骑士枪么?”

又继续往前走,又看到无数不可思议的东西。有房间大的人头骨、邪气森森的骨质骑士枪,捆绑着婴儿骸骨的手杖。接着,罗本竟然在这里见到在他梦中经常出现的恶魔。

流线的躯体,双肘和双膝延展出如刀般的骨刺。只不过原本嗜血、暴虐的眼睛,现在成为空洞。印象中原本该伸展的黑色羽翼,和有力甩动的钢铁尾巴,也都耷拉在地上。

这是一具恶魔的尸体。

他只在父亲的书中看过插图,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恶魔。罗本一脸新鲜的在那驻足观看。

为他们带路的骑士并没有不耐烦,因为有时候连他经过这里时,也每每会被人类所能爆发出来的力量震撼。在这个世界上,魔族、龙族、巨人族、魔兽,甚至连他们的盟友——精灵族,都比他们强大。但是,这个大陆的主人却属于人类。

因为人类的团结,因为人类的勇敢,因为人类的坚韧,因为人类的顽强,甚至人类愿意用牺牲,来激励自己同胞更加勇敢的战斗。所以人类才能一次次的战胜考验,生存在这块危机四伏的大陆上。

正好奇的打量着这只恶魔,罗本突然感觉有人在拉他的衣角。

却是爱丽丝娇憨的咬着手指头,小手一指:“本哥哥,那里有一个好大的奶油蛋糕。”

奶油蛋糕?难道也是教廷收藏的战利品么?

罗本好奇的扭过头,然而他并没有看到什么奶油蛋糕,却是发现了一个摆满兵器的武器架。武器架上,每件兵器都散发着绚丽的霞光,各自形成一道光柱,直冲感恩厅穹顶。

神兵?

罗本激动的上去提起一把十字剑,抚摸着剑上篆刻的花纹。上面熟悉的纹络,让他有些结巴道:“圣……圣·英雄之子的斩魔剑?”

“这是碎裂犬齿?这是龙骑枪?还有射日弓?”他赶紧擦了擦口水,生怕玷污到了武器。

“唉!”为他们领路的骑士叹了一口气,向两个正对着一位美女流口水的孩子走去。

他淡淡道:“这是斩掉的魅魔头颅,魅魔是魔族的一支。他们最会勾起人心底的欲望,并把这种欲望制造成幻象。”

他拉起两个孩子的手,不理会美女的邀请,咬牙向里面走。

“啊,我的神兵,我的石中剑,我的狮心盾,我的龙吟腐蚀剑,我的辛萨拉匕首,我的……”

骑士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想到这孩子脑子里竟然在想这么多东西,他突然有点同情那颗魅魔的脑袋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爱丽丝,还是神之子大人乖巧。爱丽丝也抬头看向他,水汪汪的大眼盯着他,半晌,奶声奶气道:“奶油蛋糕。”

……………………

“神之子?”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礼拜堂里回荡。

“是的。”

白光叉着手,看着光柱下跪着的老人,恭敬的回答到。

跪在光柱里的老人缓缓站起身,从光里走出来,这才让人看清他的长相。花白的眉毛下,一双眼皮似乎永远无力的耷拉着,只有偶尔开阖间,才能从那一闪而过的光芒中,捕捉到他真实想法。敌不过岁月的侵蚀,脸上已经开始长出老人斑。

老人开口道:“这一任的圣女已经老了,就让她来做圣女吧!”

“圣子大人,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弟子,我已经在教她基础的神术了。”

“唔。”教皇顿了一下,又淡淡道:“那好吧,让她过来,让我见一见这位神之子,为她祈福。”

白光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先是想用圣女的身份,束缚住爱丽丝的成长空间、和自由。在被自己委婉拒绝之后,又准备要用祈福的手段,接近、拉拢自己的弟子。

他知道,教皇是担心爱丽丝神之子的潜质,威胁到他教皇的位子。但他难道就不明白,人生匆匆不过两百年,而神术已经让他活过了一千七百年,还不满足么?

但教廷有一个圣光系的神之子存在的话,那对教廷又有多大的意义?教廷的神术又会发生怎样的革新?

难不成他还想再弄出一个尼古拉?

过了一会,罗本和爱丽丝来到教皇面前。罗本开始偷偷的擦着两手,一路走过来,他东摸摸西摸摸,现在两只手黑漆漆的。在看到光柱边站着的教皇后,白袍晶莹明亮,气度圣洁大气,不禁自惭形秽。

教皇露出和蔼、睿智、慈祥的笑容,开口道:“是众神赐予的福祉,让众神的宠儿降生在人间,这是教廷的财富。告诉我,两个可爱的小精灵,你们愿意留在教廷学习神术么?”

爱丽丝扭头看向白光。

而罗本却一挺胸脯,大声道:“老爷,我要到骑士战争学院学习,成为一名伟大的圣骑士!”

老爷?教皇老脸一抽,多么有乡土气息的称呼。

他疑惑的扫了一眼罗本瘦小的身板,感受着游离在罗本周围的活跃精神波动,又透过罗本的眼睛,感受那与年纪极为不符的精神力量。他更加疑惑,这明明是一个上好的牧师材料,却要成为一名鲁莽的骑士?却要成为一名身份卑下的骑士?

不过他现在在意的是神之子,牧师每万人中总会有一个。而亲近圣光的神之子,可是一千多年没层出现了。

耷拉着眼皮,教皇又微笑着对爱丽丝道:“那么,你愿意留在教堂里,学习圣光真意么?”

白光开口道:“我会留在帝都教导她的,圣子可以放心。”

听到白光的话,教皇仍是乐呵呵的笑着,招手示意爱丽丝过去。然后将一串悬挂着一块菱形十二面水晶的项链,挂在她粉颈上。

作为一块高级魔法水晶,只这一样,就能让这条项链价值一万枚金币。更何况,白光还隐约从中看到了一对悬浮着的羽翼。

十二天使的守护?!!神级的神圣法术。

白光赶紧将眼皮垂下,不再看那条项链,心思急转,猜测教皇在打什么主意。

很快,教皇结束了短暂的祈福语。白光恭敬一礼,带着两个孩子向教皇道别。

空寂无人的礼拜堂中,教皇又重新跪坐在光柱中。嘴里喃喃自语道:“完美的器皿,完美的器皿。又可以让神降临世间了么……”

又快一千五百年了,魔族之门又要大开了吗?

………………

“孩子,你确定要成为一名骑士么?”

碰到的是坚毅的眼神,白光无奈叹了口气,道:“那我可以介绍你到骑士战争学院。这些天来,我试图看清你的未来,却只能感受到一股来自虚空的黑暗。孩子,也许是你命运的多舛。也或许是因为黑暗骑士就快出现,影响了我的占卜。对于未来,我们都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放纵你去骑士战争学院,是好是坏,一切都遵循主神的意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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