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茶可有美名?”他又是一杯下肚。
“美人心。”海底毒针!我笑着说道,“只有这样的名字才配的上它。今日你已喝了好几杯了,不准喝了。你若喜欢可以常来,我可以天天给你泡茶。”
“美人心?”他咀嚼一下大笑道,“还真是美人心!你是怕我日后冷落你,所以用这美茶诱惑我,茶再香也不及你嫣然一笑。”他似是有些迷醉,摇摇晃晃地抱着我入塌。
这一年的冬天又在无声无息中消散了,错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梅花盛开,竟成了我心中永远的遗憾。看着这新建起的梅园,看着那重新栽下的梅树。这才知晓已三月而过,这匆匆而过的时光让人不住落寞。摇头之际只觉腹部开始绞痛,额头也开始渗汗,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现在知道疼了?”她的出现让我惊讶不止,自我大婚那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那她现在又怎会出现?
“这段时间你去哪了?”我忍着疼问道,“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你心中还有在乎的人和事吗?”她愤然地看着我,虽是极力掩饰,但我还是瞥到了她眼里打转的泪水。
“你知道了?是郝仁告诉你的?”我早就应该想到,她如此聪慧我怎可能瞒得住她,可我只能骗她。
“我从崖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拖回破庙,尽心尽力照顾你才总算保住你的性命,又陪着你日晒雨淋地跪在郝仁家门口,这才感化他爷爷为你治脸。你总说这一路上幸好有我,可你将夹竹桃、一品红、映山红、郁金香以及虞美人这五毒花一点点磨成粉时,可曾想到过我?当你将它们泡成美人心喝下之时,难道就想不到我了?我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回到永安宫华丽地死去吗?”她说着说着就止不住这泪水了,任其滚滚落下。她的心好痛,锥心之痛。
我摇摇头说不上一句辩解的话,就只能这样看着她哭,想上前抱抱她,可疼痛难耐,浑身使不上一点力气。我们只隔几步之遥却似千山万水。
“娘娘,出事了!”晔儿慌慌张张地跑来,见到这情形便放慢了脚步,“你们怎么了?小红姐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可让娘娘心伤了。”
她望着我吸吸鼻子,然后擦拭眼泪问道,“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晔儿脸色突变慌张地诉道,“今日在朝堂上,陛下突然昏倒了,至今未醒。现在太医们都围在那,请娘娘过去指示。”
他终于倒下了,醉死在美人心之下!我笑了,沧桑而无力,痛苦而无奈。
“郝仁,快给娘娘诊治。”一见到寻向这边的郝仁,小红赶紧大呼,晔儿这才注意到脸色煞白的我,慌张地都快哭了。
“爷爷可有什么诊治美人心的对策?”给我服下镇痛丸,他急忙问道,她无奈地摇摇头,他只得浅叹一声。这一声叹息让我不再抱有幻想,但我仍然感激他们。她消失的三个月原来是去郝神医那研究解读方案了,若此毒有药可解,我也不会服之,因为我要彻底消灭他。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陛下昏迷不醒,娘娘怎么也中毒了,到底是谁敢毒害陛下和皇后?”晔儿听得一头雾水,但却明白此毒危害极大,又慌又怕,只得向苍天求道,“老天爷求你保佑我家娘娘平安无事,求求你!”
这个傻丫头!再坚强如我,此刻也是滚滚江涛不尽流,小红心疼地抱紧我,向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哭。是的,我不该哭,因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
“他还有救吗?”忍着疼我挣扎着问道。
“毒性的潜伏期是百天,但他每日都服用过量,怕是撑不到百天。”郝仁沉思了片刻,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
“胡说,谁说只有百天寿命的,你懂不懂医理啊?”小红不讲理地怒斥道,并抡起拳不停捶打他,嘴里不住嘀咕,“不会的,不会只有百天的。”
百天?也就是说这些时日我随侍都有丧命的可能?这一刻我并没有恐慌而是豁朗了许多。我已经让蓝殇等太久了,太久了。
“皇后娘娘,求你开开恩,救救我家娘娘吧。”春花一路跑来,哭啼着,似是发生了极为悲痛的事。
“她怎么了?”我突地有种预感,她不会是。
“娘娘早晨听闻陛下昏倒之事,不多久就上吊了,现只剩一口气息,但太医们都在诊治陛下,奴婢求皇后娘娘开开恩,救救我家娘娘吧。”春花不住哭泣,见我未发话,又赶紧直磕头,嘴里不住乞求。
让我救她?救那个一心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看着那额头渗出血印的丫头,心头一软,“郝仁随我前去冷宫。”
“是,娘娘。”他背起医箱和小红一起扶着我往冷宫的方向走去,晔儿搀扶着春花赶紧跟上。
推开门,屋子里久封的杂味让人一时接受不了。我低头咳了几声,看见绢帕上隐隐泛出的血丝,趁小红没注意之时赶紧藏于袖中,然后轻轻走到床边看着郝仁为她施针,我心中竟不起一丝波澜和快感,难道我对她已不再怀有恨意?我曾经那么痛恨的一个人,现在安静地躺在我面前,我却对她没有任何感觉,一如对黑泽长明那样释然。也罢,我将心高气傲自负的她囚禁于这凄凉的冷宫之中,比直接杀了她更让她难堪和难以接受。她的自尊已被磨灭殆尽,她的身心都被这寂寞摧残得形同枯槁,我又何必再执着于她的性命。
“咳咳。”经过半个时辰的抢救,她终于清醒过来,再睁开眼时,屋子里只剩我和她。她看着我有些吃惊,更多的是不敢置信,“是你救了我,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不值。他如此待你,你又何苦再搭上自己的性命?”她日渐消瘦的面容泛着枯黄,那双空灵的大眼已逐渐空洞。她不再是那个光鲜夺目的奇女子,现在的她就像一个可怜的被抛弃的妇人,一心在等待丈夫回心转意。
“从我在人群中与他相望的那刻起,他就是我的天。花韵国有个规矩,女人以夫为天,所以不管他怎样待我,我都无怨无悔。现在沦落成这样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以为我帮他夺回帝位,他会感激爱护我,结果呢。”她苦笑地摇摇头,望着窗外几近出神,“我对不起你和殇陛下,真的对不起。”
这种伤痛岂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抚平的!我悠悠叹息,“所有的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我能见尚最后一面吗?求你了。”她终于服软了,恳切地请求道,“自我打入冷宫的那天起,我就明晓,你是不会放过他的。他现在身中剧毒命不保息,我只求能再见上他最后一面,求求你了,姐姐。”
姐姐?依稀记得我总以自己姐妹与她相称,可她的这声姐姐真让我承受不起。此刻的她楚楚可怜,让人不禁悲悯起来,曾几何时我也和她一样盼望着和他见上最后一面,她的心情,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