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块发出的哭声依然在继续,触手却向千耿闪电般袭来。
举剑,挥下,千耿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
不一会,地上便多了许多根不断蠕动的触手。
银剑靠在肩上,千耿看着失去了触手变成了真正的肉块说道:“不会让你太痛苦的。”语罢,千耿来到肉块旁边,看着肉块张着的巨大嘴巴,看着肉块牙齿缝上沾着的衣服以及内脏的碎块,千耿皱起眉头问道:“人肉有那么好吃吗?”
肉块发着女人哭泣的声音,巨大的嘴巴一闭一合,似乎想把站在眼前的千耿给撕碎吞下,可失去了触手的肉块连行动能力也没有了。
千耿摇了摇头,双手拿着银剑,将剑缓缓插入肉块,银剑不断刺断肉块的筋肉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待肉块的嘴巴不再张合,千耿将银剑抽了出来,肉块红色的血液仿佛喷发的火山般向着银剑刺出的伤口处向外喷去,千耿往后挪了挪,血液却依然溅到了千耿黑色的裤裙边,那点点的红色仿佛绽放的花儿。
千耿左手向前伸出,周边的温度顿时升了起来,白色的气流浮现,围绕着千耿的左手掌,被其吸了进去。
千耿周边的温度越来越高,尤其是其左手掌处,空气似乎扭曲了起来。
噗嗤一声,千耿左手掌淹没在一片红色的火焰中。
千耿重新走近肉块,将左手掌轻轻的碰触她,“霍”的一声,肉块全身忽然现出无数红色的符文,符文扭动着,仿佛有着生命。
千耿往后退了几步,甩了甩左手,将手掌上红色的火焰给扑灭了。
红色符文就像俎虫般缓缓扭动着,突然间向肉块身体钻入消失不见,不一会,“轰”的一声,肉块燃烧了起来,巨大的火焰就像巨大的嘴巴,瞬间将肉块吞噬。
肉块上的火焰不断跳动着,如同一个个调皮的精灵;红色的火焰将千耿的脸孔照得红扑扑的,千耿眯起眼睛,在一片红火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只正在飞舞的蝴蝶,不受束缚。
千耿望着火焰里飞舞着的蝴蝶,面无表情地开口道:“看来我们的味觉不一样。”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茶档处,千耿望着眼前的几人开口道。
“哥,你没事吧?”
“你看到了什么?”
千雪与秦单同时问道,却是截然不同的问题。
千耿望着千雪笑道:“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看过哥我出过事?”千雪露出笑容,说道:“说的也是。”
千耿接着敛起笑容转向秦单回道:“我看到了鲜艳的色彩。”
秦单皱起眉头说道:“色彩?什么意思?”
“…没有,是我多心了,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千耿若无其事的说道。
“那就是了…在市街当然是有血腥味,你多疑了,继续赶路吧。”秦单撇撇嘴巴,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
众人重新起程,千耿牵着千雪的手,在经过张先生时,张先生看了看千耿的裤脚,微微笑了起来。
“千雪,想跟刘爷爷道别吗?”
众人已经快来到了小镇大门,千耿低头对着千雪问道。
“…想。”千雪依然穿着色彩丰富的连衣裙,头微微低着,情绪却是单调的。
“抱歉,各位,我和千雪在离开这里前要先跟一个人道别,他便住在这附近。”千耿转过头向张先生等人说道。
“远离故土,自然要与故人相别。与人道别,此乃人之常情,阁下请便,我们便在小镇门口等您。”张先生微笑道。
看着离去的千耿千雪两人,秦单重重地呼了口气,有些不乐意。
千耿牵着千雪的手,在小巷里左钻右出,终于来到了一处别院,千耿来到面前,望着眼前紧紧闭着的木门,站住了。
千雪望着千耿惊愕的表情,有些疑惑,随即又皱起眉头,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木门旁,因长期的疏离而疯长着杂草,门前黄泥处覆盖了一层腐烂的枯叶,没有可踏足之处,木门两边的对联都已经残破不堪。这里,完全只能让人想到废弃的房屋。
千耿微微张着嘴巴喘着气,木门里飘来阵阵生肉腐烂般的臭气,千耿却仿若没有闻到,千雪低着头,身体有些颤抖。
千耿与千雪就这般站着,在木门外站了很久很久。
千耿想起了当年刚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那年他还很瘦小,没有现在较匀称的身材。千雪七岁,他十一岁:
傍晚,他背着熟睡的千雪,用一条麻绳固定在自己背后;腰间挂着缺口的长铁剑,踩着破烂的草鞋,徒步来到这小镇,疲惫不堪的千耿眼睛已经开始模糊。
人人恶之,嫌之,避之;
因为千耿全身是血,全身都是伤口。
他强撑着一口气,将后背熟睡的千雪向上提了提,站在街道中央,麻木地望着四周冷漠的眼光。
千耿步履蹒跚地来到一个店面前,抬头看了看,牌匾上清晰地写着:“回春堂”
千耿仿佛看到曙光般眼光亮了起来,轻轻踏了进去。
他没有理会堂内病人的眼光,径直走到账台上,望着眼前和蔼的大夫道:“大夫!可以..咳…可以替我治一下伤口吗?”
大夫依然和蔼地微笑着,说道:“嗯…少年,我们这里的规矩…是先收问诊的钱,再进行治疗的,你看…”
千耿喘着气,急急地点点头,右手往带血的衣服里摸了摸,摸出一点铜币。千耿捧着这些铜币,带着希冀的眼光望着大夫。
大夫一收先前和蔼的微笑,换起一副冷漠的脸孔,皱着眉头说道:“少年,这点钱…连问诊的费用都不够,还怎么治疗啊?我看,你还是换别处吧!啊?我还有病人呢。”
千耿愣了愣,焦急地望着眼前的大夫,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大..大夫,我真的就这点钱了,可…可不可以先帮我包扎一下这里的伤口?”千耿手指有些颤抖地指了指自己的腰腹处,那里破了一个窟窿,血肉模糊。千耿咳嗽了会继续说道:“…咳咳…我真的好痛啊。”
大夫看都没看一眼,挥了挥衣袖,一脸鄙夷的说道:“你这点钱啊,连我一个药材的价钱都不够,谈什么治疗啊!你就去别处地方吧!别妨碍其他病人!”
千耿绝望地站在那里,麻木地望着眼前的大夫,千雪仍旧趴在千耿背后熟睡着,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乎正在做一个甜美的梦,外面的世界仿佛与她无关。
千耿低下头,缓缓解下挂在腰间的带缺口的长铁剑,双手捧着铁剑,望着大夫,眼神却有些漂浮,原本弓着的腰躯努力挺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大夫,这是我家族世代守护的宝剑,我…想把它当作我的治疗费,可…可以吗?”
“呵…呵呵呵,这是宝剑?你不说,我以为是废铁呢,你唬我呢?”
“大夫,求…”
“求什么求!你就快走吧!再不走我赶人了啊!”大夫粗暴地打断千耿的话语,与先前和蔼的形象截然两样。
千耿回过头,望了眼药堂里其他人,希望有谁能够突然出声帮助他,可得到的却是一片冷冷的眼光。
千耿转过身,慢慢踱了出去。
入夜,千耿在一条小巷中靠着一副墙壁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千雪。
千耿借着月光看着千雪的面孔,发现上面有些血渍,他想用手去擦,却发现越擦越多,原来,自己的手上满是血。
“好痛…”千耿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看了看自己腰腹处的伤口,现在刚好是夏天气息最浓郁的时候,千耿腰腹处伤口的外围已经开始腐烂了,他似乎已经开始闻到了腐臭味。
千耿看了看远处人家里的烛光,裂开嘴巴笑了笑,却露出嘴里尚未咽回去的血,他回过头,望着千雪轻轻说道:
“千雪,我给你的承诺可能实现不了了。”
………..
“千雪,我快要死了,你知道吗?”
………..
“千雪,我真的好怕…我真的不想死。”
………..
“千雪,都怪我…全都怪我,我死了后,你该怎么办?”
千耿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道。
过了许久,幽暗的小巷里传来轻轻的摇篮曲,千耿坐在冰冷的石板上,低着头,哼着幼时经常听母亲唱的摇篮曲,眼睛的光彩渐渐失去了。
千耿轻轻晃动着身体,似乎想让千雪睡得更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