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日近黄昏。
夏轩脑袋上缠着一圈纱布,坐在饭桌旁微微皱眉。
“小轩,怎么了,”看着夏轩,穆兰眼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头又痛了。”
“娘,别担心,已经不痛了。”夏轩咧嘴一笑,给母亲一个安慰的眼神,“我只是在想,明天这样去学堂可不好看。”
虽然嘴上这样说,夏轩的内心中却并非为此忧虑。
夏轩所以皱眉,只是感觉到有一些奇怪,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脑袋有一些沉重,就像有一顶厚帽子压在头上。
没有说实话,只是为了避免母亲担忧。
“那怕什么,待会儿我给你做一顶帽子戴上不就行了。”说着,穆兰笑了起来,“说起来,小轩从小到大还没戴过帽子呢,小时候我给你做的帽子,只要一放到头上,就会被你扯下来扔掉。”
“我怎么不记得了呢?”夏轩小声说了一句。
穆兰顿时乐了,说道:“你那时才是几个月的小不点,能够记得什么?”
夏轩当然会记得,否则还叫什么穿越者呢?
一个人用口鼻呼吸,但实际上全身皮肤都具有呼吸能力,时刻在与外界进行气息的交换,脑袋也同样如此。
相对于衣服,人们通常会把帽子做得很厚实,一旦人戴上帽子之后,脑袋就相当进入一个相当密闭的空间,就很难与外界交流,进入不能呼吸的“窒息”状态。
长时间的窒息状态,会让皮肤的呼吸能力退化。
这种呼吸能力对人而言非常重要,一个人由口鼻呼吸的空气,先要进入肺部,然后再由血管输送到全身,而头部皮肤呼吸到的空气,则能够更快的进入大脑。
戴帽子这种事,夏轩一直是拒绝的。
当!当!随着两道敲门声,一个身影出现在夏轩家门之外。
“夏小哥,”刘夫子向院里一抱拳,“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见过夫子。”虽然不知道刘夫子怎么会来自己家,夏轩还是起身行礼。
“原来是刘先生,”夏毅连忙起身迎接,“快快请进。”
“不知先生用过饭没有?”夏毅问道。
刘夫子摇摇头,说道:“尚未。”
“如此,正好一起用。”夏毅请刘夫子坐下,然后转身说道,“兰儿,去给先生下碗面来。”
“先生请坐,稍等片刻。”穆兰福了一福,将自己的碗筷收拾好,转身出去。
现在有刘夫子这个外人在,穆兰便不好一起用饭。
刘夫子本来想拒绝的,可是眼睛顺着香气飘到了盛着鸡肉的盆里,不由地吞了几下口水。
“那可真是打扰了。”眼睛看着,心里想着,刘夫子嘴上不那么自觉地就答应下来。
自己这次来,可是为了他们的家好,刘夫子在心里自我安慰,吃几块肉又有什么呢?
不一会儿,穆兰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上来。
“来,不必客气,”夏毅向刘夫子伸手示意。
“夫子,吃肉。”夏轩也很上道的夹了一只鸡腿放到刘夫子碗里。
“好,好。”刘夫子顿时笑容满面,眉毛都弯了起来,连连说道,“这怎么好意思,一起吃,一起吃。”
刘夫子一开始还有些矜持,吃了一会儿也就放开了。
虽然刘夫子已然有些年迈,但是牙口却还很不错,吃起肉来也是一块接着一块,一盆鸡肉倒有一半进了他的肚子里。
嗝——
刘夫子拿着破旧的手帕擦了擦嘴,脸色有些尴尬,刚刚自己有失风度了些,不过这肚子的确是舒服多了。
“夫子,喝茶。”晚饭之后,穆兰将桌子收拾干净,夏毅双烧水泡了一壶茶,夏轩倒了一杯放到刘夫子面前。
对于茶水这个东西,夏轩还是比较好奇的。
夏轩的好奇并不在于茶水本身,前世的时候已经很熟悉了,可是要炎夏历史记载,唐宋时的人还在煮茶粥吃呢。
这里大亁朝的农村已经开始泡茶了,而且在人们的印象中茶从来就是泡的,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茶还能够将粥一样煮成糊糊。
两个世界,虽然有着相似的历史背景,却有茶道这个细节上有了巨大的不同。
可能不同之处还有许多,不过还不是夏轩能够接触了解。
刘夫子一边喝茶,一边将今天镇子上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刘夫子摸了摸山羊胡子,“夏小哥,小轩这孩子不差,如果说咱们这村儿谁能够进县学,那就是夏轩和占远了。也不能这么说,夏轩比占远还要强上一些,希望还要大一些。不过占家有些钱财,门路肯定也要多一些。”
“都是先生教的好。”夏轩连忙恭维了一句。
“先生,”夏毅拱拱手,有些疑惑地道,“我没有太听得懂。先生是要让小轩去县城上学,以后考秀才?”
“不错,”刘夫子点点头,“老夫正是这个意思。”
“先生是怕在下钱财不足么?”夏毅眉头皱得更深了,“不是说县城里面不收学费,还给发书,吃饭睡觉都不用花钱么?”
呃……刘夫子不禁有些无语,看来自己高估对方的智商了,必须要把话说的更明白一些。
刘夫子道:“夏小哥,县学里当然是不需要花钱的,可是你要知道,如果夏轩去了县学,那就不能像在村里一样帮你耕地插秧,也不能做其他农活。”
“这我知道,”夏毅点点头,看着刘夫子,一脸莫名其妙,“小轩将来要考秀才嘛,当然不能再干这些苦力活了,将来是要当大官人的嘛。”
这是什么眼神?刘夫子感到一股深深的屈辱,自己竟然被一个不识字的家伙给鄙视了。一定要好好教育教育这家伙,不然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夫子。
“夏小哥,不是你想得那样的简单。”刘夫子摆摆手,颇为语重心长地说道,“并不是说进了县学就能够中秀才的,这其中有些道理,我要跟你说清楚。”
“夏轩要进县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现在学的东西太粗浅,连论语都没有读完。你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论语,这不要紧,总之你要明白,夏轩的学问不够入县学,老头子我需要给他好好的补补课。”
“即便进了县学,那明年的县试夏轩也是赶不上了。县试不但要考五经经义,而且要考诗词格律,夏轩半年在县学又能够学多少东西?半年是远远不够的,估计至少还必须要在县学中学三年,等待第四年的县试。”
“老夫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小哥,如果夏轩想要考秀才,那么从明天开始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往后四五年的时间,必须要一心用在读书上。一旦全力读书,那他可就没有时间下田,也就没有可能去习武,也不能去给人做伙计。”
“如果四年后他不能过县试、府试、院试,再想去做这些可就有些晚了,想去参军当兵都不是那么容易。如果不能中的话,唯有继续读书,再去考下一科。所以小哥要想清楚,要不要让夏轩去读县学。”
“当然,现在倒也不必急于一时,毕竟能不能进入县学还是两说。虽然夏轩书读的不错的,但也只是在这个小小的占家屯而已,跟其他的村子的弟子比,可就未必了。更不要说,还要跟那些镇子上的大学堂去比,不是那么容易的。”
说着说着,刘夫子自己心底都有些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