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出发
爷爷慢悠悠地骑着车去村南头那家刚开不久的磨面坊,说是磨面坊实际上就只是有一个磨玉米面机而已,他的经营范围也只是玉米面。
村子里并没有白面场子,周围好几个村子就北边的石门村有一家面粉厂供给着周围这十数个村子的白面,过一段时间都会有厂子里的人开着简陋的农用三马去各个村子里转,就是换面、换方便面、收麦子,到后期还卖一些饼干之类的。
这算是改革开放后最早的进入关系着民众生活领域的个体户了,可以说颜封这个颜家庄里都是靠着那经常来嚷着“换面”的三马过吃饭的,每当快过年每家每户都会等他过来留下两三袋面粉。
爷爷认为只有自家种的玉米才是最好的,种了一辈子地,吃了一辈子苦,,自家种的、自己看着磨的玉米面才是好的。去外面买的那里都能吃到,自己家的就自己家有,怎么可能会是一样的,爷爷固执地认为这是最好的礼物。
将磨好的玉米面放在堂屋一侧,爷爷去磨的玉米面不是那种细细的,像现在的和白面一样的真的面,而是家里用来熬玉米粥的,带着不少较大的颗粒,并不是全部磨成细面,可以说是糙面。
在家里看颜封的奶奶,其实并不用特地看着,只需要在身边就行。因为奶奶性格本身就好,又热心爱帮个什么忙的,街坊四邻的经常来家里待着唠嗑。奶奶什么也会各种针线活、做衣服什么的更是精巧之极,所以经常有一起做活的,奶奶就是那位教的。
这也是夏天没什么活,要是冬天,家里常常有人,到处都是鞋底子、棉花、棉衣。不过,今天奶奶没出去和她的妹子们聊天,倒是差不多来家里了。
几个上了岁数的老太太们早就到了受儿女供养的年纪,一年四季就在家里帮着弄一些简单的农忙,还有就是给自己的子女做做饭、做做衣服。所以很多时候老太太们更喜欢去附近年岁较大的、懂得多的、人好的老姐姐家里,一起打发时间,聊聊这说说那的。
当然,今天奶奶没出去,所以这就都往家里来了,人都爱凑个堆、从个众、跟个风,你来我来,就大家都来了。
这样一来,躺在炕上的颜封自然而然就被大家发现了,又是一番夸赞,当然也有想去摸摸的,但是无一例外都被奶奶阻止了。大家也奇怪啊,为啥啊,以前也没事啊,这里边也有几个昨天就在的人,但是刚过一晚上消息也没有传出去,所以还有不知道的。
奶奶这才将昨天发生的事又颇有传奇色彩的说了一遍,众人这才作罢,又是一番赞美感慨致辞,大概是这孩子聪明肯定有出息,你们以后就享福吧,这类的话。
到底是农村,什么词啊也就这两句,倒也挺试用,起码奶奶、徐娥是与有荣焉一脸自豪的模样,不过儿子孙子给自己长脸,自己当然有资格自豪了。
爷爷回来的时候提着一小袋面自然引起了一屋子闲来无事的老太太们的注意了。
“那么早就出去,干什么去了”,对门的奶奶走过来口中问着,又看到爷爷进屋提着一小袋面,焕然大悟道,“磨面去了?怎么不多磨点,这点够几天喝的,要不还得再磨去。”
“明儿去省城,看看我那老姐姐去,她爱喝玉米粥,家里又有现成的玉米,给她现磨点带过去。”爷爷一边说着,一边站在堂屋拍了拍身上的面灰,这才进里屋,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灌下去。
“为了你家老三么?该去了,那地方不能多待,受罪呀。”坐在炕上的另一位老太太知道这事。
“都快七天了,老三还不放出来,咱们家里也没个当官的,想这人帮帮忙都没法。这回老头子大老远的去省城找颜泽,要是颜泽再帮不了,这可怎么着啊!”奶奶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婶子,别哭啊,我叔这不就去省城了么,颜泽从省城呢还不能帮上忙么?你就宽心吧,老三很快就出来了,你别哭坏了身子啊。”
“对啊,嫂子别哭了,颜泽不就快出来了么。”
见奶奶又为这个哭了,赶紧这一句那一句地安慰着,奶奶这才不再抽噎。
爷爷坐在一旁,看着奶奶这个样,心里也是不好受,自家老三还在看守所里蹲着,老四又犯病送去精神病院了,这一大家子就剩一半了,不管怎么着也得让颜泽把老三弄出来,要是他敢不帮这忙,这颜家庄就别想再回来!
“行了,别哭了,多大的人了啊,小封还在旁边呢,别教坏了他。”爷爷是个粗人,不会什么轻声细语地安慰人,但是爷爷奶奶结婚近四十年了,养育了5个儿女,这一份情谊又是几句话能体现的?
“对,这小封还在旁边睡觉呢。”让爷爷这一提醒,奶奶想起乖孙儿还睡觉呢,说起老三来都忘了。
回头一看,这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看他的时候正睁着黑亮的大眼咯咯地笑着呢。奶奶一看啊,心里什么难受也忘了,一把抱起脸上笑呵呵却心疼奶奶的颜封,奶奶也笑了。
爷爷也当然也看到了,有这个孩子,比什么都管用,就是还小啊。摇了摇头,好像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你还盼着他能瞬间长大怎么滴。
“行了,要是颜泽那小子敢不帮忙,他以后就甭想在回来,这个村就当没他这个人,有出息了就忘了家奥,他敢不帮忙。”爷爷最后像是为了让奶奶安心,又冷不丁的加了一句。
奶奶愣了下,“好,那就行那就好。”奶奶将抱着颜封的手紧了紧,笑了笑,口中呢喃着。其实奶奶并没注意,她所用的力度虽然不大,但并不是一个婴儿能够承受的,但是什么都明白的颜封并没有哭叫,只是用依旧笑呵呵地看着奶奶。
爷爷将烟盒翻出来,熟练地卷了颗旱烟,吧嗒吧嗒地自己抽开了。一时间人不少的屋子安静下来了。
下午老大拿过来一袋花生,一大家子就老大家种了点花生,只能让老大挑点好的拿来。一下午,爷爷就自己坐在院子里,一个一个地将个大饱满的花生挑出来,像是选种一样的严格。
趁着晚上一家人都在熟睡,颜封再次入定进入识海世界,开始最后的狸猫换太子。
颜封将神魂分出一丝,不需要太多,能保证与本尊的正常交流便可,但是要求不多不代表过程不难。那可是神魂,人意识之根本,你要分出哪怕一丝也不是说说而已,那是灵魂层次的痛苦。
肉体上的来的伤痛,仅仅是通过体内神经接着传递到人的神经中枢,人这才能感受到疼痛,可以说肉体的疼痛仅仅是一种感觉,而灵魂层次的疼痛是直接的、最真实的。
颜封差点忍不住,是已经忍耐不住了,他几乎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尽管是一丝,但是神魂也忍不住萎靡,看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眉头一皱,没有多想分出的神魂已经入住化身了。这确实是一种奇怪的体验,同一个意识,两个身体,自己抱着自己,颇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像是真实的精神分裂。匆匆弄完,开始睡觉了。
其实人在睡觉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大概是因为夜晚太过难熬吧。而爷爷在十一点多才缓缓睡去,明天还不知道。
清晨,在城里朝九晚五的生活还没开始的时候,爷爷背着一个包,提着一个二几十斤的编织袋,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走出了家门,他的干儿子骑着摩托,送他去的车站。奶奶没有出门,在屋里默默坐着,听着摩托开动...声音远去...直到消失,奶奶闭着眼睛,好似睡去。
颜封在爷爷身后漫步而行,一身青衫,翩翩若仙,不为人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