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
虽只一字,却苍劲有力,扑面袭来一股傲然凌厉之意。
叶渊并没有急着去看信的内容,而是忽然沉默了下来。
“这是一份战帖。”
虽说只看了一个字,但信的内容却是不言而喻。
这是来自外门的战帖。
“如今我晋升内门,必定有许多人心中不服。”叶渊叹了口气,第一时间便猜到了真正原因。
“想必这封信的内容,定是对我的放肆诋毁,然后要我一战定输赢,分出胜负,若我败,则让出内门之位。”
叶渊目光微闪,思忖许久后,凝聚灵力到指尖,缓缓注入到战帖之上。
“幼稚。”
只见一束火苗从叶渊的指尖窜出,瞬间将战帖点燃,随着一缕黑烟飘散出,眨眼功夫,战帖便在熊熊火光中燃烧殆尽,化为灰烬。
虽然在外门弟子中,绝大多数人都要比叶渊年长,论心机手段,叶渊或许并不是对手。但叶渊却有一双比常人更加清澈的眼睛,所以下战帖的这个举动在他眼里,显得极为幼稚。
“在此之前,不论是孙江还是秦风,都借着我顶撞长老的借口,想要对我不轨。因为他们修为比我强,所以我一直处于被动,不论是讨要孙江的聚灵丹,还是接下秦风的挑战,都是如此。”
“但如今却不同了。”
叶渊看了眼腰间的六棱形命简,嘴角流露出淡淡微笑。
“我晋升内门,便是占据了主动,我若不想战,谁也不能逼迫。外门的人想要我应战,这份战帖之中的言辞必定无比激烈,把我诋毁的一无是处。因为唯有我心生怒火,才有可能应战。”
叶渊心中分析的很有道理,然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无形之间,他已经瓦解了一场无谓的阴谋。
执笔若刀,字句诛心。激发出叶渊少年意气,然后将他战胜,甚至下杀手,再借外门已经造好的大势一举取代叶渊的身份,成为内门弟子。
若是被送出战帖的千山岳得知,他煞费苦心想出的连环手段,眼下只在第一个环节便崩溃,怕是定会因此勃然大怒,无法相信。
叶渊闭上眼睛,无视掉这个小插曲,再次沉入到修炼之中。
自从踏入古阳宗开始,叶渊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变强,强到有能力保护村子,所以他的目光并未放在身份地位之上。如今晋升内门,修炼的速度远超从前,不正是他从前所希望的?
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必要与人相争。或许这个举动传出去会引来外门弟子的谩骂,甚至怒称叶渊胆小龟缩,但这又如何?
不争一时,只为将来。
想要守护村子,凝气三层的修为是远远不够的,因为老牛村附近的山寨极多,马贼数量更是惊人,凝气三层的修为或许可以铲除一两个山寨,却不是全部。
叶渊内心坚定,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求的是什么,自然不会为了几句恶毒谩骂或是一份战帖而动怒。
时间一晃,便又是一个月过去。
这一日,阳光静美,十分柔和。古阳宗深处,有着一片幽深的竹林,虽是秋季,却泛动着醉人的翠色,焕发出蓬勃生机,遥遥望去,称其为竹海也丝毫不为过。
从外向里走三里路,越过一片山沟,便可在一条清澈溪流的边上,见到一座古亭。
古亭幽深,透着古朴之意。一炉檀香散发出淡淡清香,掺杂着那盏清茶的幽香,便显得十分深邃沁人。
亭中坐着一人,是一名中年男子,在其身前,摆放着一面精致的棋盘。中年男子面色平和,却有凝重之意,目光注视棋盘,久久未曾转移。
棋盘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摆满了棋子,看起来黑白两子似乎正杀的难分难解。
但若只是入门水平的棋徒在场,也能够一眼看出,这场战局已经分出了胜负。
白子胜,黑子败。
半晌过去,亭内仍是这般模样,檀香青烟袅袅上升,清茶幽香不减,中年男子的目光仍未移开。
而在古亭之外,竹海之中,忽然响起了一番动静。
百道阔面色严肃,依旧是那张死板的表情,此刻踩着竹海小径,来到了古亭前。
“弟子拜见师尊。”
来人是百道阔,那亭内中年男子的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
居水客似是回过神来,没有抬头去看百道阔,而是继续盯着棋盘,平和道:“坐吧。”
百道阔并没有应声坐下,依旧恭敬的站在亭外,他看到桌上两杯茶皆冒着热气,说道:“北宫师叔来过了?”
“刚走不久。”居水客微微颔首,温和一笑,却隐隐带着一抹苦涩。“这老家伙……给我下了一个难题。”
“此行如何?”
百道阔闻言面色微微凝重起来,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按照师尊给我的位置,东土偏南的背水山脉,没有任何马贼存在,更加……没有叫做老牛村的地方。”
居水客眼帘微垂,似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不过……弟子此行还有三个发现。”百道阔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道。
“说说。”
“弟子在背水山脉发现了北宫师叔的气息,气息虽浅,却真实存在,想必师叔近日也去过一趟。”百道阔说道。
“连北宫这老东西的气息都能察觉……看来你修为又有不小的精进。”居水客淡淡一笑,随意说道。
然而语气虽是随意,但居水客脸上的神情,却是更加凝重起来。
他盯着棋局的某个地方,眼神中露出了几分意外,似是发现了什么,最终变为一抹苦笑。
“还有什么?”
百道阔沉默一会,面色变得有些复杂,继续道:“背水山脉没有马贼,没有村庄,只是一片荒芜之地,除了妖兽无人能够生存。但据弟子得知,半年前于山脉深处,有一个青衣少年走出,且……没有修为。”
“有些意思。”居水客面色平和,依旧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模样,此刻缓缓收敛目光,不再去看棋局。
“至于第三个……”百道阔顿了顿,似是有些犹豫该不该说,直到居水客投来了一束温和目光,他才继续开口。“弟子查找多日,却发现背水山脉的历史犹如消失一般,无人知晓发生过什么,唯有一个坊间流传,说是那片山里深处,确实有一些村子,以及不少的马贼山寨……存在过。”
百道阔的声音不响,保持着他的一贯风格,严肃而死板,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叙述某件事情罢了。但他的声音十分清晰,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的最后一个字。
“山海禁制……”
居水客闻言神色终于第一次发生变化,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就连呼吸都粗重了三分。
他豁然低头,看向败局已定的黑子之中,似乎有那么一枚,被摆在一个奇怪的位置。
许久之后,他缓缓恢复过来,嘴角的苦涩更浓。
“北宫,你可真是给我留了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