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恋

自从运动会之后，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平淡而真实。而那个人，也仿佛过去了的季雨一般，当阳光再次透过五指，将阴影投射在脸庞之时，不禁让人遥想这雨季何时再来？我们的生活原本就没有太大的交集，若非我苦苦追赶着他，现在的我们，想必也不会出现在同一所学校里。暗恋了他六年，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学习如何忘记他，就在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他的时候，老天居然又让我见到了他。这两年来我所有的努力，仿佛就在见到他的那一秒，顷刻崩塌。以为早已没有了心动的感觉，再次相见，内心却依然悸动。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我们碰面的情景，某个时刻，在某个城市的某条街上，偶然相遇，问一句，最近好吗？嗯，还好。你呢？或者是即使见到了，对方也不会记得我是谁，依然是擦肩而过，继续各自原有的生活……因为在这场剧中，永远只是我一个人在投入地演出，尽管这是一场没有观众的独角戏。卫薇摆了个极其舒适的姿势躺倒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微卷的睫毛在风中轻轻颤动着。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的脸颊浮现出些许红晕，透露出年轻肌肤应有的光泽和质感。“你终于舍得醒了？”我双手往后撑在草地上，笑着问道。“我根本就没睡。”卫薇眨了眨眼睛，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如此佳人在旁，你也舍得装睡啊？”我打趣道。“除了一个花痴，我倒还真是没看到什么佳人。”卫薇白了我一眼。“看在我守了你一个下午的份上，怎么我也算‘护花使者’吧？”“勉强算是吧。”“你妹。”“请注意文明用语。”“……”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你也知道文明二字怎么写吗？她瞟了我一眼，似乎并不在意我脸上的表情，又自顾自地说开了。“陈晓那家伙好像对你很好啊？”“我们是朋友，对我好不是很正常吗？你不也对我很好吗？”“那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他能跟我比吗？”“……”我再次无语了，真是有够自恋。“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要我说多少遍啊？我们绝对不是也绝不可能成为你们想的那种关系。他最多算是我的男闺蜜。”“哦，是吗？”“爱信不信。”“其实你心里也是不信的吧。”“你能不能别这么自以为是啊？”“那是因为我有自以为是的资本。”“是吗？”拿起脚边的矿泉水，拧开盖子。“运动会那天，那个学长，就是你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对吧？”她波澜不惊地向我投来一个重磅炸弹，使得半口水卡在喉咙里，咳嗽了好几声，真够呛的。“我早就忘记他了。”“是吗？那你那天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为哪般？”她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模样，真让人想揍她。“我比赛输了，心情不好。”“可是没摔倒之前，你的眼睛基本上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被我说中了吧？哈哈。”“我哪有？”“别死鸭子嘴硬了，你那个样子还想骗过我吗？再练两年吧。”“有那么明显吗？”我皱了皱眉。“当然了，骗骗那些无知的人还是可以的。关键是，那人知道你喜欢他吗？”“不知道。”“额？你不会还在暗恋吧？”“嗯。我甚至都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你傻啊你！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什么我喜欢你但与你无关的游戏？喜欢一个人又没有罪，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要是我喜欢一个男人，我恨不得写个**，昭告天下。”她推了我一把。“所以说那是你，不是我啊。”“你也太失败了吧！真没出息。”她从地上坐了起来，惊讶地冲我吼道。“我知道我没出息，这点你不用再强调了。”“自己喜欢的就要自己去争取，你以为爱情会从天上会掉下来？”“太迟了。”我低下头用手指摆弄着地上的矮草。“根本就不是迟或者早的问题。而是你根本就不敢。不管是他还是陈晓，你都不敢。”“或许你说得对。爱情于我，有如高挂在天边的彩虹，永远只能远远观望而无法触摸。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被爱的资格，亦没有爱别人的能力，或许，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不配拥有这样的幸福。这大概就是我不谈恋爱的原因吧。”“我不懂你怎么会这么自卑呢？你要知道你已经很优秀了，怎么会配不上？如果对方心里觉得你配不上他，那么，他也将不配拥有你的好。”“我的优秀或许就是源于我的自卑。爱情也是讲究门当户对的。你不是我，自然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你不说，我又怎么会了解呢？”她皱眉看着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跟别人提起我的家庭吗？那是因为我的家庭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创伤，使我不敢相信爱情，也不信任婚姻。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的母亲也离开了我，另嫁他人。我有喜欢的人，但我却不能跟他在一起，甚至不敢告诉他，因为我害怕。我害怕有最爱的人，因为我无法承受失去最爱的痛苦。我根本承受不了生命中再一次的生离死别。现在你了解了吗？”我风轻云淡地说出我的故事，“千万不要试图安慰我，不要怜悯我，我并不可怜。”我对着她笑道。“说说你们的故事吧。”在一阵沉默之后，卫薇笑着问我。“他是我高中时候的学长，长相不要说了，你见过了。”我淡淡地笑道。“长得是还不错啦。难怪把你迷得七荤八素。”“人家可不是只有一张流川枫式的脸而已。他是学生会主席，还是篮球队队长，成绩好，体育又好，拿过很多奖的。当然，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嗯，无知少女就喜欢这些会长啊队长啊什么的。这种段子还蛮符合你的个性的。”她盘腿坐着，若有所思似的点了点头。“你居然拐着弯说我是无知少女！你要不要这样拉仇恨啊？”我鄙视地看着她，“我不说了。”“别啊，继续说，我听着呢。”我白了她一眼，直接忽略过她装花痴的表情。“但凡少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人们常说一见钟情，在遇见他之前，这四个字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成语罢了。但在遇见他的那一刻，毫不夸张的说，我真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言情小说看多了吧你？一见钟情钟的哪里是情啊，明明就是脸嘛。两人对彼此毫无认知和了解，仅凭一面之缘就妄断自己对对方一见钟情，非君不嫁，简直就是可笑之至。如果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对我说出‘你很特别，跟别人不太一样，我们交往吧’之类的话，我会觉得这种事很可笑。你凭什么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你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就想跟我交往，然后等到你觉得其实我跟别人没什么两样的时候再把我甩了？这就是爱情？”“这没办法，别人首先看到的总是你的脸，又不可能一眼就看穿你的心？喜欢一个人，不排除相貌的因素，但应该不仅仅是相貌。还有，我不看言情小说的。”“那你还真应该看看那些言情小说。你就会知道你所谓的曾经沧海不过是你们这些无知少女千篇一律的幻想罢了。因为在现实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爱情。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确定你爱的还是当初那个人吗？或许你根本就不是爱上了他，你爱的只是你幻想中的他。”“有人说，爱情是靠感觉的。如果感觉不在了，是否意味着爱情也即将消失了？那这爱情也太不靠谱了。”“爱情本来就是不靠谱的啊。”“你说的这些我未必没有想过。但是感情这东西真的难以收放自如，在理智上，我明明知道我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但是在情感上，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人真的挺矛盾的。”“人就是有这么一种心理，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觉得它珍贵，或许只有等到你真正得到它的时候，才会觉得原来你爱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也不过如此罢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夕阳的余晖落在她深邃的眼睛里，显得她那双黑色的眼越发的晶莹。“而原先的那份美好也只是你心中所想，那人或许根本就没有那么美好。”“所以我宁愿得不到，不去破坏这份美好。”抬头对上她那双如潭水般的眼睛，莞尔一笑。“哎，难怪鲁迅先生说永远也不要去吵醒正在做梦的人。”“人生已经如此艰难，连梦都不让我做，你还让不让我活啊？”“算了，说那么多也是浪费口水，人贱自有天收。还是喝酒最好了，一醉解千愁。”说着便拉过脚边的包。“别告诉我你买了酒？”我半是惊讶半是疑惑地看着她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她转过头来笑着朝我眨着眼睛。“什么时候成酒鬼了？还随身携带？”“一般人我可不跟他喝，你不觉得你很荣幸吗？”“那我要不要叩谢隆恩啊？”“免礼了。”说着便伸出右手做了个手势。“我不喝酒的。”“你已经成年了，朕许你喝。”“我酒精过敏。”“放屁！”她一口口水直接喷我脸上了。“你喷到我了。”伸手抹了一把脸，“再说，你说话就不能文明一点吗？”“我爆粗口也总比你说谎话来得好吧？你酒精过敏？哼，当初还不知道是谁在得知暗恋了多年的学长有了女朋友之后，喝得烂醉如泥，哭得死去活来的。要我详细说说那晚的情况吗？”“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况且，我本来就不胜酒力。我承认我是掉了几滴眼泪，但我哪有哭得死去活来？乱讲！”我瞥了她一眼，拿起矿泉水，正准备拧开盖子，就被卫薇一把夺了过去。“要喝就喝这个！”她将一听啤酒塞到我手里，“喝吧。”“真拿你没办法。”我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在卫薇的淫威下屈服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话说，在那晚以后，你见过我喝酒吗？”我看了她一眼，然后抿了一口啤酒，真苦。“好像真的没有。”她想了想，皱着眉答道。“如果真能一醉解千愁，那我现在还烦恼个什么劲儿？只怕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吧！说真的，我觉得酒这东西真的挺难喝的。况且人在酒精的作用下容易失态，耍酒疯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很可怕。”我想起上次卫薇发酒疯的画面，不觉抖了抖肩膀。“这你倒不用担心，你要是耍酒疯，我一定会亲手了结你的。哈哈。”“大姐，我说的是你耍酒疯。”“我？我酒量这么好，怎么可能醉？况且，就算醉了，我酒品这么好，这么可能耍酒疯？你见过我耍酒疯吗？”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见过。”我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胡说。”她转过去，继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