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夜,锦梁城中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大事是辅政王王府深夜起火,第二件大事是都城有八个大户人家被屠了满门。
辅政王王府虽然起了大火,却没有什么伤亡,至于财物,也基本没有什么损失。但那都城的八个大户,确是后果极惨。这八户人家不是朝中大臣,就是城中富豪,他们家中的人口少的也得几十口,多的甚至有上百口之多。可这八户几百条性命,仅在一夜,就全都被屠杀殆尽。而且屠杀他们的手段极其残忍,所有尸身全都被砍下了头颅,身首异处。
这两件大事,九桩大案把刚刚上任不足半个月的锦梁城督尉刘恭忙的不轻。
刘大人一大早上就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在衙门里吩咐手下到各处调查案件,简直是坐立不安。一早上起来,他什么都没吃,可这去火的苦茶倒是灌下去了好几壶。一下子出了九桩大案,他手头人手都不够使唤,又是差人借兵,又是求同僚协助。最后他干脆亲自出马,连家里的家丁呀,大厨呀都叫来充数。
他在城中东奔西走,又是戒严,又是搜捕,一直忙到了下午才把事情忙出点儿头绪来。他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过了中午便急匆匆的赶往宫中去见君上了。
而此时,自己王府被人纵火的段佑成正坐在一处未被烧到的小屋之内,小屋本来只是个储放杂物之处,因为离起火的灶房很远,所以幸免于这场夜火。
这间小屋子所有摆设都是从别处现搬过来的。在这原本简陋的屋子里,挪过来一只精工方桌,两只方正的靠椅,又临时在墙上挂了几幅字画。墙壁有些暗淡,屋内的陈设却突然变得光鲜。段佑成坐在那方方正正的靠椅上,正嘬着一杯清茶。
城中的八起命案他也听说了,是黎明时候,他的卫兵传来的消息。他往靠椅上靠了靠,想缓一缓连日来的疲惫。苍老的眼睑微微合上,他放下茶杯,陷入一阵思索。
有一点,他现在很清楚,事情已经败露了。但他也深深相信,对方只知道计划中极小的一部分。他准备了二十年,这位国君一登基,他就在计划着夺取他的君位。计划依旧可以进行,但这锦梁城自己恐怕是出不去了。
想到这里,他睁开了双眼,神情中竟有一丝失望。因为他的计划,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他淡淡的对刚走进来的黑袍老者问道:“会是君上所为吗?”
陆野翁脸色微沉,似是这个君王勾起了他某些不堪的回忆,但只那么片刻,他的表情就恢复了平静,然后他肯定的回答道:“不是。”这个回答很简单,没有任何补充。
段佑成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挑起疲惫的双眼道:“确实很像青龙密卫的手笔。”
“但是比青龙密卫要霸道的多。”陆野翁补充了一句。
段佑成点了点头,微微带着几分疑惑。如果是君上做的,他也并不会感到很意外,因为君上本来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国君,如果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所察觉,一定会启动他的青龙密卫,进行绝对的肃清。青龙密卫在自己二哥在位这二十年里,干过不少暗杀灭口的事情,可却从来没有一次可以称的上是屠杀。
段佑成又嘬了一口清茶,不再继续猜测,他转言问道:“都准备妥了吗?”
“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殿下,我们也该撤出城了。”
听到这句话,段佑成神色暗淡了几分,陆野翁见其深神情萧索,走进两步说道:“殿下,人马都已备齐,区区几个守门卒挡不住殿下的去路。”
段佑成微微苦笑道:“走。”干净利落的一个字,段佑成起身,快步走进一侧的小室,换上了一身铠甲,便步伐矫健的走向院中早已集结起来的骑兵队伍。
段佑成率领五六十名骑兵向锦梁城南门行进,从南门出去距离自己的本部兵马最近。他手握马缰,策马疾驰,俨然是一副百战沙场的老将军模样。
在他身后,是数十名精干骑兵,他们一个个装备精良,盔铠锃亮,在他们每个人的腰间还都挎着一柄长长的军刀。这种军刀与城中兵丁所带的军刀有所不同,相比之下,他们的军刀,更长,更宽,更重。
段佑成越来越接近南城门,他看到路上聚集的行人越来越多,冷目横扫几下,他不由心中一紧。预料之内,城门已经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段佑成朝身旁骑兵一扬手,那中年骑兵便带了十几人,快马先往南城门方向驰去。
中年骑兵赶到城门之下,先叫一同赶来十余名骑兵驱散平民,开出了一条道路。而后厉声喝道:“辅政王奉命出城,速速打开城门。”
看门的南门守卒早已注意到那群突然出现的骑兵,他们一个个手按佩刀,牢牢的守在南城门下,并没有放行通过的意思。他们的长官,城门尉更是一脸的肃然,他回敬了那名骑兵一句:“锦梁城督尉刘大人下令戒严全城,汝等速速回城,待戒严令取消再出城去。”
“大胆!区区一个锦梁城督尉,也能拦住辅政王殿下?尔等速开城门,不然误了军机大事,你们担当不起。”
那城门尉脸色一僵,怒道:“你区区一个马前卒,居然敢到我南城门撒野,别的事情本官不管,也管不了。但这进出城门之事,任你权势再高也休想闯过。”
中年骑兵目光一凛,心中杀意早已萌生,当下喝道:“杀了这个看门卒,为辅政王开道。冲!”
一声令下,身后十余名骑兵一齐拍马向前。这些都是骑兵中的精锐,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每一个都曾斩杀过数百名敌军。此时杀心已定,每个人都露出及其凶悍的气势。
“杀!”
一声令下,骑兵们的军刀早已挥向守城的兵卒。那些兵卒哪有这些百战骑兵的滚滚杀意,他们一个个拔出显得瘦弱的军刀,作出防守的架势,急促的向后收拢。
城门尉手里的佩刀没有拔出来,他将目光紧紧的锁在那名骑兵头领身上,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