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齐齐立在高台。
“公主……”老夫子冷汗汵汵地,颤悠悠的唤了芙瑶一声,目光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方才的事已然惊动昆仑天尊,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芙瑶却瞥了花皇夫人的方向一眼,“别怂。”
老夫子仿佛吞下定心丸,明显松了口气。
琼宵畏缩在重华身后,下巴几乎抵到胸口,场下乌泱泱众人或同情或恶意的目光使她心跳如擂鼓,双手绞着衣摆,六神无主的模样。
重华静静立在她的身侧,阳光下雪白的衣袍无风自动,绝世容光熠熠逼人,仿佛天神一般高洁。
在他身后,河阳尊者蓦地上前,面色不善的道:“台下何人喧哗!”
感觉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芙瑶慢吞吞放下手中的瓷杯,正欲起身,却突然感到一阵虚无的力道将她按住重新坐定。
花皇夫人的声音适时响起来:“小儿顽劣,还请尊者饶恕。”
“灵族公主果然非同凡响,苍生之幸啊。”长得油头滑面的清净宗主突然打断花皇夫人,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意味深长的扫了芙瑶一瞥,又道:“两百年传闻堪堪,不如今日一见,公主习得一身好妙法,我等见识了。”
远处的高台上,河阳尊者面色稍霁,目光落到芙瑶身上,那双如电如炬的瞳眸,直盯得她心底发毛。
清净宗主此时又是沉声一笑,抬手一个净诀将身后弟子身上的污秽之物除去,那三人随即缓缓升至半空,在校场中央落定。
“小徒顽劣,惊扰众人,请尊者处罚。”
一个明摆着护犊子,一个偏不草草了事。
老夫子在芙瑶发间啧啧道:“这个梁子结定了。”
河阳尊者摆手道:“眼下魔门猖獗,众派更需同心,今日之试,意要选出修为高深弟子共守正道,斩妖除魔,同道之间万不可节外生枝,徒添误会。”
清净宗主道:“尊者说言极是,今日有幸见识到灵族公主的妙法修为,堪称神迹,天下苍生有救了。”
“哼,他倒挺会说话。”芙瑶得意的道。
这一下,不仅是老夫子,连身侧的花皇夫人也在心底怒吼:蠢货!
这人明显来者不善哪。
果然,一脸肃穆地河阳尊者仿佛被点醒一般,回头冲花皇道,“夫人慈悲,此番历练,若有小公主参与,净世之行,当事半功倍啊。”
花皇夫人铁青着脸,眼光危险的睨向芙瑶,个死孩子,总有作妖的本事。
“小女尚幼,灵力微弱,怕是难以承担大任。”花皇夫人还想再扳回一城。
“夫人何必自谦,以公主的资质天赋,怕是在场都找不出第二位了。”高台上昆仑天尊的方向,又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芙瑶心头一动,目光灼灼地望着高台上,昆仑天尊们此时个个神情肃穆,她一时也分不清刚才说话的是谁。
她心中惴惴着,一会激动一会紧张,想到能下山见识这世界,她就觉得激动莫名,当下,她便回头,却正好对上皇母的眼睛。
皇母的神识印上她的灵台,“你当真想去?”
“嗯!”芙瑶坚定点头。
花皇夫人的神情陡然垮下去,眼中闪过倦色,冲她摆摆,便再也没了言语。
于是,历练之事,竟然这样稀里糊涂间敲定下来。
接下来几日,各派比试仍在继续,花皇要务在身,常常将芙瑶撇下一个人,每当她独自出现在人群中时,总能引起各种騒动,各派的男弟子无不情窦初开,将她当作神女一般倾慕,余下众多女弟子,或是艳羡,或是妒恨,却都忌讳着当日清净宗几位师姐碰的壁,不敢轻易造次。
这样无趣的日子芙瑶仍是乐在其中,每日必定雷打不动到校场观战,引得四下座无虚席,她所饮过的水杯,吃剩的零嘴,无不成为青年弟子们争相哄抢的目标,这样混乱的场景,也引来众派掌门间的讨论,风言风语甚至传到了昆仑几大天尊的耳朵里。
那日天尊们正议起此事,重华仙尊突然莅临授道,将这闲谈打断,再有几次,亦是同样的场景,每当关于灵族公主的传闻议起,总是遇着重华仙尊授道的时刻,如此几番,闲言碎语倒也淡了去。
再有几日,仙圣大会终于结束,到了下山的时候。
芙瑶紧跟在皇母身后,穿过人群,立在昆仑山门前等她。
身边不时有各派弟子路过,个个翘首引领,便是走过了数十米,还不时回头殷切地回望。
清净宗的弟子列在一旁,领头的三姐妹瞧见芙瑶,粉面蒙上怨毒,彼此又在耳语。
“这妖女行事作风哪像是灵族,比之妖界的狐族也不逊色。如此孟浪,真是丢尽了灵族的颜面。”
“灵族又如何,连剑都不会使,本体尚在淤泥里,难道日常行走也是土遁吗?”
“这样一来,与那蛇鼠之辈又有何异,妖鬼也不过如此。”
芙瑶耳听着那三人挑畔的话语,仿佛听着几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一样,这几日下来,她已将天下局势摸了个清楚,如今仙门昆仑独尊,余下十一大派分别是东方的须弥宗、万法门、太乙阁和清净宗、以及南方的水影宗、欢喜宗和化意门,加上北方的巨剑门、五色门、太华山还有浮玉岛,清净宗虽然势大,却一直被须弥宗稳压一头,百年来两派之间明争暗斗不断,这几个女子之前对须弥宗的琼宵出言不逊,也是有前因的。
只不过偏好叫她撞上了,平白惹来几个瘟神,芙瑶斜睨了那边一眼,余光瞧到皇母已经话别完毕,正朝自己走来,她忽而嫣然一笑,在原地身形一转,脚下立刻生出一朵洁白的莲花,真气催动那花瓣,稳稳地托起她飞向空中。
四下立时响起一阵惊呼声,所有人都抬头怔怔地看着头顶,以为看到了下凡的天女,当看清芙瑶的面容之后,在场的青年弟子无不偷偷吞咽口水,只恨自己神通不够,不能与女神并肩而行,各派的弟子议论纷纷,有的倾心赞美灵山公主仙人之姿,神女下凡,也有人酸苦妒忌,在心中暗暗腹诽,年长的一些则是惊艳过后又生出一丝反感,认为如此炫耀终是不妥,作为当事人的芙瑶则是昂首引项,身姿飘然,神情坦然的踩着莲花越飞越远,在她身后,清净宗的三姐妹恨得瞳眸泛红,直将银牙咬碎。
花皇夫人也是气得直想跺脚,这死孩子,就是会作妖,恨归恨,为了掩护爱女不至于太招摇,她也只好摇身一转,脚下同样幻出一朵莲花,当作是灵族日常行为,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如同天外飞仙一般飘然而去。
剩下原地一大片看呆的青年弟子,回去又作了几段无痕春梦不提。
芙瑶刚至灵山,便被花皇夫人关进了镜花水域里,为防她越界,花皇又添了几重结界,天罗地网,直将她封得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