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治愈了他很多,回国之后他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开始用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这一次李林轩的病情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他说他这一辈子都亏欠了李林轩,他再也没有办法弥补了。他不想再拉着你陪他一起受苦,他也没有那个勇气和心力再去爱任何人,只想自己度过余生。”
“如果他不是那么爱你,我想他不会那么痛苦。他今天跟我说,他编造谎言狠狠的把你推开了,以后他永远的失去你了,他哭得很伤心。”
“即使你不来见我,我想我也会去见你,他这样下去不行,病情迟早会恶化,他自己也明白,所以他选择自己承受一切。李木夕,你如果还爱他,就为他做一点什么,让他摆脱这种噩梦般的生活。”
我很安静的听丹尼斯把事情说完了,心里也很释然,因为我毕竟太过自负吧,不相信易沉真的不爱我,觉得他一定有苦衷。这种近乎盲目的自负背后,虽然是对自己的麻痹,但是好歹让明白了真相的我可以冷静的想事情。
李林轩是在两个月之后走的,他让易沉拔了他的管子,那一晚我也在,我看到易沉一边掉眼泪,一边颤抖,可是还是无从拒绝的把李林轩的管子给拔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易沉都很消沉,我就一直陪着他,他没有赶我走,因为他自己也知道,他很需要我,又无法靠近我,所以还不如这样不近不远的相处相伴。他没法承诺我什么,而我,也在等他恢复。
他每晚都睡在李林轩过去的房间里,而我,就睡在他以前的房间里,我承担了一半保姆的工作,做饭。每天变着花样的给易沉做好吃的,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吃。偶尔李木研哭闹的时候,我都把孩子抱出去,尽量不要吵到易沉,免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伤害孩子。
事情有转机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李木研在我不断的教诲之下,终于奶声奶气的开口叫我爸爸,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我跟易沉一辈子不可能有属于我跟他的孩子,所以把有血缘的孩子当做孩子,这是常情。
易沉本来坐在钢琴前发呆,可是听到李木研叫我爸爸之后,他就像被电了一样,迅速的回头,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李木研。
再跑过来,跪坐在地上,看着李木研:“再叫一声。”
李木研吐着口水,笑嘻嘻的叫:“爸爸。”
易沉的眼泪一下子就滚落出来,把李木研抱入了怀中,然后哭得越来越大声。李林轩死之后,每次他都是寂寞无声的流泪,好像任何出声的啼哭,都会惊扰到死去的李林轩,所以他总是哭得很安静。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失声痛哭,如同决堤的洪水。
李木研被痛哭的易沉给吓坏了,然后也扯开嗓子哭了起来。我将他们两个搂进怀里,哄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让他们哭个够。
哭完了之后,易沉就回屋里去了,我给李木研洗完澡,换完衣服,哄睡了,这才去找易沉。他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蜷缩着,睁着眼睛发呆。
我躺到他身后去,抱住了他。
“他给你留下了李木研,那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生命的延续,以后,他无法陪你走完的路,李木研都会陪你走完。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李木研需要你的照顾,你若是很想很想他,就把这些思念都给李木研吧。”
易沉哭过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没有办法代替他的,没有人可以代替他,这个世上,只有他对我最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我没法替代他,也不想替代他,因为,李林轩给你的一切都已经成为回忆,没有人可以战胜记忆。可是,我会给你新的回忆,一个属于李木夕给易沉的回忆,直到易沉在这个世上消失,李木夕绝不会你先离开。”
“这种誓言没法作数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失去一次了,夕夕,别在给我希望了,我不想再一次绝望。”
我将易沉抱得更紧:“你不给自己希望,其实就是将自己置于绝望里,易沉,你对生活绝望,可是,别对我绝望,若是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开,我不会给你一个希望让你留下来,我会带你一起走,你敢吗?”
易沉闭上了眼睛:“好,你答应我的,若是到了那一天,带我走。”
“嗯。”我没有在说谎,而是实话。
将李木研安排好之后,我带着易沉回他的母校,他英国的母校,我跟他说,想看看他离开我那几天是怎么生活的,我想弥补那些我错过的风景。他答应了,李林轩走之后,他也需要一个让自己走出来的机会。
在英国的第三天,易沉刚刚起床洗漱好,却看到我摆了一套衣服在床上,有些正式的西装礼服。他问我是不是要去什么地方,我说秘密,等到了他就知道了。他也不怀疑,穿上我给他准备的衣服,然后被我蒙着眼睛出门上车。
等车子停下来之后,我扶易沉下车,然后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易沉揭开蒙眼的绸带:“你干什么?在大街上呢。”
我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打开:“易沉先生,李木夕先生今天正式向你求婚,没有写什么凄美的求婚誓言,却有几句肺腑之言想对你说。这一辈子,除非李木夕先生失去了生命,否则对你不离不弃,心疼你,照顾你,宠你一辈子,若是哪一天李木夕先生不得不离开,也一定会带你离开,绝不留你一个人。易沉先生,给李木夕先生一个机会吧,一个让你永远不失望的机会。”
周围街上的人都指指点点的,不过都是惊叹和羡慕,很多人还掏出手机来拍照,很快就围起了一小圈。
在国内,我没法这么做,因为我们只会被世人诟病和厌恶,所以,我们只能在异国他乡接受祝福。说起来讽刺,在自己的国家被排挤厌恶,在别的国家却被人接受和祝福,不是我们不想爱上本属于我们的地方,而是属于我们的地方容不下我们,我们只能狼狈的逃窜。
易沉想了一下:“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有胆子的话就结婚,求婚算什么?”
我立刻将戒指套在了易沉的手上,然后起身:“抬头看!”
那一刻,易沉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当着满大街的面,在异国他乡的街头,我拥抱着他,任由他哭,那些从大使馆里出来的情侣都不解的看着我们。
在英国注册结婚是我从丹尼斯那里出来之后就决定了的,因为易沉曾经在英国留学事情,以及我们两个都是外国国籍,所以中间的手续有些麻烦。这也是给易沉恢复的时间,正好让我有足够的石家准备。
出发前就预约好,如果易沉不答应我的求婚,那么一切付之东流。
易沉哭的像一个孩子一样,我低声说:“十年之约,我如约娶你,一辈子之约,我也会说到做到。给我一辈子的时间向你证明。”
“嗯,李木夕,此生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
“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的,如果不是遇见你,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真的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就让我用一生来报答你好了。”
在我们无数个擦肩而过的岁月里,或许有那么几次,我们都感觉到了彼此,可是一闪而过之后,我们还是错过了。
而我,始终相信,有些人,遇见了,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