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再一次让我们失望,来租车的这个人是一个普通的帮人租车的中介人,我们后来去找了这个中介人,他给出的信息当然是易沉的信息,当然仅仅只有身份证的那些信息而已,其余的一无所知,只是让他租张车而已。
线索完全断了,唯一确定的就是易沉还没有在K城落脚,所以没车,又或者,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短暂的停留。
于是,我就拿着易沉的照片跑了上百家的酒店前台。就像个**一样,但是为了找到易沉,**我也认了,可是压根没有半点消息。
等最初的忙碌和疯狂沉淀下来之后,我和陆小楼来到了他那晚遇到易沉的地方。这时我才发现易沉站的地方后面有一家书店,乍一看之下很像当初等红灯时易沉看上的那家店,就连街边的位置也很相似。
可能是易沉见到这家店之后,也回想起了曾经的往事,所以才会在这里逗留抽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是不是该在这里等他?
陆小楼递了一支烟过来:“虽然大学的时候我们都开你跟易沉的玩笑,但是那个时候我就想问了,你们两个是不是来真的?”
“那个时候当然是假的,不过,后来,真了,他却离开了。”我点燃香烟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圈。
“为什么离开?”
“因为一些过去的私事,我不在意,他却需要时间是抹平,我就给他时间,但是这么几年过去了,我都觉得他压根不准备再给我希望了。不管最后如何,我还是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陆小楼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们够爷们,挺你们!”
“我要是真爷们,就不该放他一个人离开。”
“谁说的,爱一个人,放弃永远比拿起更伟大,懂得为了对方放手,才是真的爱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既然你说了易沉可能对这家店有感触,那么他或许还会回来,你要不要等一等?”
我将烟吸完:“当然等,而且,换一种方法等。”
几个月之后,我就成了故事一开头所说的甜品店老板,这是我的第四家店,也是我常年驻足的店。第四家晨曦书吧,距离十家还有点远,但是,可以在这里等着易沉,然后朝向他承诺的十家发展也不错。
结果这一等,就让我等到二十八岁,等到几乎没有希望了。
想了一下,护照还有四年过期,我是否还能带着易沉去结婚。
眼看着冬天又来了,明年我就二十九岁了,护照还有三年过期,我的‘高考’倒计时最后可能让我缺考,因为,我的准考证都没有,我还考什么考!
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我正在预备着在K城开第五家店,想着目标终于要完成一半了,虽然这几年一直过着这种唯利是图奔跑式的生活,知道实现梦想不过是一步一步的完成,迟早要到来,但是还是会兴奋。
十家店,仿佛完成一个,易沉就离我近一步。
这一天我正在和助理商量看中的那几家店面的事情,我的手机响了,是李林轩的助理打来的,因为他一直不肯告诉我易沉的消息,这几年都是如此,所以我对他没有前几年亲近了,仿佛他不是我二叔,只是单纯的是易沉的后爸。
“喂,李先生,我们李董病了,已经严重,他说想请您回来一趟。而且,李董说,您这次回来,就可以见到相见的人。”
挂了电话之后我就立刻让助理订机票,我知道,易沉肯定回来了,要是李林轩都病重,他还不回来的话才不正常。我虽然不知道李林轩是什么病,但是能够把易沉换回来的话,我觉得很值得。
可是,当我深夜赶到李林轩住的医院时,我在楼下遇到了李林轩的助理,他一直沉默着坐在医院楼下的石阶上,手里一叠资料单子。他跟了李林轩好多年,李林轩对他很好,所以他忧心李林轩的病很正常。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你就多劝着他休息好就好了。”
“脑癌。”
我觉得自己一下子被雷劈了:“你再说一遍?”
“脑癌。”
“你再给我胡说八道!”
“好多年了,他一直瞒着所有人,甚至还私下做过手术,本来还以为可以治好,但是谁知道又复发了。他一直吃药撑着,现在撑不下去了。很多时候都是昏迷的,偶尔有醒过来的时候,没有多少日子了。”
“易沉呢?他连易沉都瞒着?”
“没错,你们差不多是同时知道的。”
我再也不想浪费时间听下去了,冲进楼里去找,一路问着一路找到了李林轩的病房。我不断的诅咒自己怎么可以觉得李林轩的病重换来易沉的出现是值得,如果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易沉不要出现。
然后,在走廊上,我看见易沉了。
他一个人颓废的坐在只有寂静悠长的走廊座椅上,整个头都耷拉着,细碎的发丝散落下来遮挡住了他的眼神。即使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是我知道,他在哭,他的西装裤膝盖上,点点水渍,潮湿得化不开。
我慢慢走过去,然后坐到了易沉的身边:“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国内治不好我们就到国外去治,一定有办法的。”
“夕夕。”易沉沙哑着声音叫我,听到这两个字,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颤抖,多少年过去了,我有多少次魂牵梦萦的听见易沉这样叫我。
“嗯,我在。”
“夕夕,以前的我和你一样,总是会找借口安慰自己,但是,从不得不离开你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任何的借口都抵不过残酷的两个字——现实。他刚才醒了一会,跟我说了一点话,现在睡过去了,医生说短时间不会再醒了,我现在要回家去照看一下弟弟,你跟我去吗?”
“弟弟?”
“嗯,代孕生的,叫李木研,我原先也不知道,他大概也没有告诉你。家里有保姆在照看着,他让我回去看一眼,以后,都要交给我照顾了。”
“好,我跟你回去,我看他一眼。”我走过去通过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浑身上下都插了管子,瘦的早就不像人了。这几年去了K城之后,一直不亲近他,偶尔也只是打电话逼问易沉的下落,完全不知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如果早知是这样的结果,这几年,我应该承担起易沉的责任,好好照顾他,而不是把易沉离开我的过错也发泄在他头上。
失去易沉的这几年,我表面上风光无限,事业节节高升,但是我自己知道我心里都开始**扭曲了。很多事情明明没有在意的必要,但是却会被我喜怒无常的变化给迁怒,即使我觉得自己一直是平和的,但是心里冷漠到了极点。
去到停车场,我这才注意易沉的车就在我的旁边,跟我同款不同色,他看了一眼我的车,然后笑了,笑的有些凄凉。
没错,那个时候我承诺过他,一定买一张豪车载着他去菜市场买菜。所以,我就买了一张跟李林轩当年那张一模一样的车。
易沉坐进了我的副驾驶座:“反正晚上我还要过来守夜,就麻烦你等一下送我过来。”
我的车速依旧很慢,在这样的深夜,路上几乎没有车,完全不必如此。
易沉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你开车还是和七年前一样慢。”
原来不知不觉间,时光真的流水一样快。
“那是因为,我的副驾驶上坐的是你。也许你根本不知道,你坐在身边的时候,我连开车都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所以宁愿慢一点。”这几年的时间我为了工作赶时间,车技早就练得风生水起了,但是有易沉在身边,我不敢冒险。
易沉又笑了,笑得很苦涩:“夕夕,从过去开始,你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温暖融化别人的心,让人不得不爱上你。你随便两句真挚的话,就让人**。”
“那你以后都不要跳出来,好不好?”我的语气近乎乞求。
“迟了,一切都迟了。”
“我还在,你还在,为什么迟了?我不嫌迟,觉得正好。”
“你这几年的努力,我都知道,每次开车经过你开的店,就会想起以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想象,还是觉得李木夕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但是,仅限于想一想而已。我在英国读了两年书,像个疯子一样的拿到了双学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痛快一点。回国之后我就帮他打理公司的生意,只是没有在C城,而是在K城和S城,结果在K城那一次碰到了陆小楼,还害得你跑去那边了。”
我早就该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李林轩压根就把易沉藏在身边,却给了我错误的引导,让我去了错误的方向找。
“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根本不在意那些事情,而且我跟家里更是彻彻底底的断了,他们不是我们的阻碍,也不会再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我们。我一直在努力,就是为了可以让你毫无顾虑的爱我,我现在做到了。”
易沉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而且我根本不在乎我妈跟他的那些往事,难为你还真的以为我的离开是因为那些我根本不在意的事情。”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等一会吧,等一会我们再好好说。”
回到家里之后,我看见了那个才九个月大,只会叫‘奶奶’的小奶娃,很可爱的孩子,真的是那种白皙精致粉雕玉琢,睫毛长得好像模特走T台的假睫毛,笑起来露出几颗冒出来的小牙齿,让人看见第一眼就喜欢。
李木研,易沉的弟弟,我的堂弟。
保姆将李木研抱到易沉怀里:“先生已经交代过易先生会回来看研研,说让易先生抱着玩一会之后再带研研睡觉。”
然后走到我面前说:“这位先生想喝什么?”
我白摆摆手:“不用忙了,我姓李,是研研的堂兄,以前就住在这里,不用把我当客人,你去忙吧,我和易沉在这里看着就行。”
“我不忙,就是为了照看研研。我给你们去倒两杯茶吧。”
等保姆走开之后,易沉低声说:“李林轩真的很爱我,知道我这一辈子恐怕不愿意再跟女人上床了,所以明知自己身体状况,还要搞出这么一个小鬼留给我。万一我将来有孩子,就当弟弟养,万一没孩子,就当儿子养,真的考虑周到。”
“二叔他真的对你很好,即使他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他未必有对你这么好。二叔其实在我小时候就是我的偶像,因为他说走就走,而且把自己活得多姿多彩,我都是在踩着他的脚印走。”
“你比他好多了,至少,你不会对这个吐口水的小鬼有**吧。”
“你说什么?”
易沉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刚好保姆走过来,他将李木研还到了保姆手中,然后往外走。我急忙追上去,他刚才的语气不对,他那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开车回去的一路易沉都没有再说话,我也没有逼问他什么。
距离医院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他让我停车,我将车子停在路边。
他打开车门往路边走去,凌晨两三点的寂静寒冷让人也空前的冷静,我去车上找了一间大衣给易沉披上,虽然C城今天没有下雪,但是比K城冷多了。
“我这次回来,既是为了送他最后一程,也是为了跟你说清楚。那天我只是得知了你跟他的关系,为什么却要离开你,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当然,如果只是为了那种小事,我没那么矫情。”
“那到底是为什么?”我也觉得易沉离开的理由有些牵强。
“李木夕,我今天跟你说清楚之后,我们之间就真的什么都不可能了。你给我听清楚,我跟李林轩,不是简简单单的养父子关系,我说的他爱我不是父亲对儿子那种爱,而是**对**的爱。”
“我从十五岁开始就和他上床了,他每次都会给我钱,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这种关系,直到我上大学之前才断了。你别急着可怜我,我其实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我喜欢他,也知道他爱我,所以我才跟他做的,我跟他在一起很快乐。”
易沉的话一点一点掐灭我心中所有的光点,然后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