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兴的官吏和士兵把县衙的院子挤得满满登登,互相看着不知赵德胜到底有什么重要军情宣布。
有几个细心的,发现县衙房顶、墙上不知藏了什么人,刀枪的反光清晰可见,而赵德胜却踪影不见,他们暗暗心惊,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但已经进了对方的口袋,想跑也来不及,只得打起精神,看看有没有机会逃掉。
武殿章布置人手占据城内要点,准备迎接大队人马进城,张大虎则带人控制县衙,防止定兴的官吏和士兵闹事。
而于得水却无事可做,拉着赵德胜逛起了衙门。
张大虎提着镔铁棍总想杀人,武殿章让人感到深不可测,只有这位于得水小大王,倒是和蔼可亲,再说小孩好哄,把他哄高兴了,自己的小命也就抱住了,赵德胜想通此节,自然曲意奉承。
到了后堂,赵德胜新买的两个侍女早就听说全城已经被断头贼控制,又见到自家老爷被人押着,,吓得抱在一起缩在墙角。
赵德胜见状喝道“你们两个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给众位英雄倒茶做饭。”两个侍女哪里动得了身子,好像受惊的小猫般只是哆嗦,赵德胜刚要上去拉开她们,背后的两个大汉怕他耍花招,先制住了他。
于得水笑着摆摆手道“不必,不必”,也不知是说不必伺候,还是说不必制住赵德胜,他眼珠往那两个侍女脸上身上转悠,一看之下口水差点流下来。
她们个头差不多,都是苗条婀娜的身条,一个只管埋头发抖,看不清摸样,另一个脸色吓得苍白,却壮起胆子悄悄打量,恰好和于得水对上目光。
只见她长得风流灵巧,眉眼有点像叶三娘,却多了些稚嫩,少了些沧桑,秋水似地眼睛里,半是惊慌半是好奇,黑黝黝的眼珠瞧着于得水,好像在奇怪,这个小孩难道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断头贼。
赵德胜喝道“你们两个还不快来参见小英雄。”
那个风流灵巧的听到赵德胜怒喝,壮起胆子拉着另一个女孩慢慢走过来,拜了一拜。
于得水这才看清另一个,论容貌比不上刚才那个,但气质如兰似桂,满脸的惊惶恐惧,泪珠犹挂在眼角,眉宇间却是十足的温柔。
赵德胜献媚的道“这两个都是我新买的侍女。”一指风流灵巧的那个“她叫清纹,一手好针线。”于得水笑道“长得水灵灵,果然不愧是清纹二字。”
赵德胜连忙点头笑道“于英雄好学问,这名还有这般讲究,我真是长了见识。”他又指那个温柔的道“她叫珍珠,做得一手好菜。”
他顿了顿,只等于得水评价,肚子里准备了最好听的话,不料于得水肚子里的墨水实在有限,点点头道“这名字更好,珍珠能卖不少钱。”
赵德胜实在接不下去,准备了一肚子的奉承说不出来,却不敢流露出一丁点的抱怨,嘿嘿笑道“于英雄真是风趣,这两个都是我昨天刚刚买来,足足花了几十两银子。”
于得水眼睛瞧着两个侍女,根本无心听赵德胜说话,只是哼哈答应,暗想无论气质容貌,这两个可比洪玉、彩云强出很多,却归了这个赵德胜,可惜了两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心里万分可惜,脸上不由带了出来。
赵德胜眼珠一转,呵呵笑着上前道“当时我也看着可怜才买下她们两个,始终不知该如何安置,今天正好和英雄见面,不如就让她们跟了您,终身也算有了依靠。”
这话于得水听个明白,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
赵德胜道“自古美女配英雄,能追随于英雄,那是她们的造化,高兴还来不及,您要是不收,在这乱世当中,两个弱女子可怎么活下去。”
于得水眼睛盯着两个侍女,一刻也舍不得离开,暗自赞叹“这个赵德胜,真他奶奶的是个人才。”
见于得水收下二女,赵德胜虽然心疼,却知道自己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只要人活着,以后自然能赚钱再买几个侍女,命只有一条,天下美女有的是。
两个人各得所需,关系自然更进一步,都觉对方很够朋友。
正说得高兴,忽然有个断头贼进来禀告,说是叶三娘等人率领大队人马到了,于得水不敢耽误,连忙起身去迎。赵德胜毕竟是元朝官员,仍然被软禁在屋子里,至于清纹和珍珠也暂时被安排在旁边的空房。
叶三娘见兵不血刃拿下定兴,很是夸奖于得水一番“你这小子平时油嘴滑舌,想不到真是一个福将,惊退王保保、奇袭定兴城,竟然一刀一枪都没用,我的老天爷,我要是年轻几岁,非要嫁给你不可。”她说的千娇百媚,于得水听得心神摇曳,本想调笑几句,可一见旁边铁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笑道“全是仗着大姐和铁大哥的威名,还有武大哥和大虎的坐镇,我不过是个凑数的而已。”
叶三娘笑得花枝乱颤“好你个于得水,这马屁拍的一个不落,不过我听着高兴。”
一行人进了县衙,两千多断头贼进城,全城百姓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商家关门人家闭户,谁也不敢露头。
断头贼的恶名远播,更被元朝渲染成杀头吃人的魔王,现在这伙人进了城,家家烧香拜佛,希望老天开眼,这些断头贼都已经吃饱喝足,就算把家里的东西抢光也认了,千万不要把自己当成了粮食。
百姓胆战心惊,集中在县衙的官吏士兵也知道这伙人的来历,个个吓得不知所措,铁苍命人在院子里烧起两口大锅,里边的油沸沸扬扬,这些人更是魂飞魄散,不要说起来反抗,就算是让他们走,也吓得迈不动步子。
叶三娘让洪玉帮着武殿章清理库房,核对账目,武殿章沉稳,洪玉精细,两个人很快就把定兴的钱粮清算明白,然后就派人去搬东西。
虽然兵不血刃拿下定兴,对断头贼来说打了一个开门红,士气大振,增强了对南下的信心,可接下来怎么办,塔娜随时会追踪而至,前边还有无数元兵,这几千人在元朝腹地横行,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叶三娘等断头贼核心头领,马上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办。
定兴地势平坦,沃野千里,拒马河、北易水、中易水三条河流自西向东横贯全境。
往北过涿州就是大都;往西则是易山、易县,再走就是紫荆关;往东走要过琉璃河、新城、霸州。
北路是大都,那是元朝的京城,这几千人不够人家塞牙缝;他们刚刚从西边过来,万万没有回去的道理,东边过了琉璃河,前边是屯有重兵的霸州,到时后有河水前有重兵,连跑都没处跑。这三条路都行不通。
按照原计划南下,有两条路,西南要渡过易水、徐水,地势开阔,有利于断头贼骑兵突进,更重要的是沿途城池不多,只是到朱元璋的地盘有些绕远;另一条路则是东南,这条路过易水、拒马河的交汇点,和朱元璋的地盘距离较近,但一路上城池关隘众多,而且不少都驻扎重兵。
叶三娘、铁苍、张大虎等人杀人放火那是行家里手,若论行军布阵,攻杀战守那就什么都不懂了,而武殿章、洪玉办事稳妥,却没有全局决策的眼光,秦锋提出南下主张,又亲自策划了奇袭定兴,无形中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决策人。
叶三娘道“什么这条路那条路,听得我头都晕了,我的大军师就别卖关子,快点说出来吧。”
秦锋想了想道“现在天气越来越暖和,等我们赶到易水、徐水恐怕已经开始解冻,相对来说东南距离较近,如果全速前进,就能在解冻前渡过去,这样才能避免腹背受敌,而且西南看似平坦,但极难获得粮食,东南虽然城池较多,但我们人少灵活,可以绕开大城,专打小城,顺带补充给养。”
叶三娘一拍大腿,道“好,就这么办,休息三天,然后全军过拒马河。”
武殿章犹豫着道“山寨一破,塔娜识破我们的动向,必定全力来追,要是让他们赶上,就无法脱身了。”
铁苍了解武殿章的心意,道“老武说的没错,三天太长,我看休息一夜,明天天一亮就走。
武殿章道“还要派人去看看,拒马河那里到底解冻没有,还有易山方向,也要派出人,防止塔娜突然出现。”
铁苍笑道“还是老武心细,嫂子让你跟来,真是没错。”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默然,前两天派人偷偷潜回去,见到山寨全被毁了,留守的人一个没剩,死了个干干净净,他们的头都被塔娜挂在高杆上,好不凄凉,其中也包括嫂子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