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迷蒙了双眼,也迷蒙了前面的路,本来前面就是平日里幽静的小河,而此时的滂沱大雨让小河一改平静,河水汹涌流淌。我只犹豫了一下,就纵身跳了下去,耳边似乎传来声嘶力竭地呼喊,而下一秒我已喝进了浑浊的水,且一直灌进嘴里、鼻子里,本来会一点游泳的我在洪水的浪涛中完全失去了挣扎的本能,渐渐沉了下去……
哗哗的水声在耳边响起,我又恢复了意识,慢慢睁开眼,一片蓝色的天空,艳阳高照,一股泥土芬芳的味道让我想起我曾沉入水底,但这是哪里?
环顾四周,高高的芦苇荡,湍急的河水声一直在耳边。也许我是被洪水裹上了岸吧。
刚要庆幸死里逃生,浑身湿透的冒顿就举着荷叶就出现在我面前,我怒视着他,种种情绪。
冒顿将荷叶递过来,淡淡地说:“用这水漱漱口,你满嘴的泥沙。”
我直接将荷叶打翻,站起身来,却是一阵晕眩又栽倒在地。
一脸怒气的冒顿强压住就要爆发的怒火,用手搀住我:“我讨厌水,更讨厌你落水,更更讨厌因为你落水,我还要跳下去救你!所以你不许再落水,不许再喝那么多浑浊的河水。”
我闭着眼大口的喘气,果然口中的泥沙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终是又吐了好多河水出来,冒顿连忙用手拍着我的后背,我回手抗拒着,却被他抓在手中,另一只手继续拍着。
吐出河水后,口中还是很多泥沙,冒顿又起身:“我再取些水来。”
我不理他,极速运转着大脑,如果趁他取水的时候逃走,成功的几率会有多少?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齐腰的芦苇随风摇摆,有如波浪,放眼再看,绝望笼罩心头,这里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而芦苇荡外就是冒顿的卫队,逃跑根本是空想。
我又坐回地上,想起“自由”临死前哀怨又解脱的眼神,我嚎啕大哭起来。不仅是为了“自由”,更是为了我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明知道冒顿是头凶残的狼,竟然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留在他身边,就算同情,就算怜悯,我也绝不能再留下来了。
冒顿听到我的哭声,立即跑了回来,他一双有力的手臂猛地从背后环上了我的身体,大声地问:“怎么了?你怎么了?”
“放开我!”我大声叫着,挣扎着,厌恶他的触碰。
冒顿把我的身子扭转过来,我眼中的厌恶激怒了他,他捏着我胳膊的手力道更大了:“你必须坚强,必须眼睁睁看着这些杀戮,必须习惯这样的生活,因为你是我需要的女人,跟在我身边怎么会少了这些呢?只不过是匹马,你就要死要活的吗?”
我想推开他,可是手用不上力气,知道大声地喊:“我讨厌杀戮,讨厌这样的生活,更不想成为你的女人。”
我感到胳膊都要被冒顿捏断了,他一字一顿地说:“不想成为我的女人?这里的疆土都将属于我,包括你!”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成为你的女人,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再说你不是已经把我献给你父亲了吗?还来和我说这样可笑的话?”
不给冒顿以反驳的机会,我又说:“‘自由’!它不过是匹马吗?它在你心里没有一丝分量吗?它那么的信赖你,帮助你,如果是这样,你就不该驯服它,让它永远有颗自由的心,或是被更好的骑手驯服,总之不要是你就好。其实,让我害怕的,让我厌恶的不仅是你杀戮弱小动物的行为,这次是对你的搭档,你忠诚的马匹,下次就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了。我不可能坚强地看下去,你不能有其他的方法吗?”
冒顿的脸变得狰狞恐怖,我转头不想看,他的手攥住我的下巴,扭过我的脸,他怒视着我:“你说的不错,下面就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了,为了达到目的,我绝对不会放手,我绝对不可能放过我恨的人,因为那种恨天天都在啃噬着我的心,我必须让他偿还。
我以为你懂,其实你本就明白,所以不要再试图说服我。
那只不过是我训练的方法,我要让我的鸣镝队成为一支所向披靡的利刃。他们的眼睛只需要瞄准、射击,不是用来分辨对方是谁的,他们需要的只是跟随,条件反射般的听从就好了。如果不用我的爱马,怎么训练?光是那些小动物吗?到时候,一击不中的后果就是我死!那么谁来为我的恨报仇,谁来为我的母亲报仇?谁来振兴我的匈奴?”
冒顿的一阵狂吼让我无言以对,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失望,彻底的失望,我哀叹:“你已经沦为了杀戮的恶魔,只不过是用报仇来做幌子。”
“如果我是恶魔,你也要随我一起成为恶魔!”冒顿凶恶地说完,竟然低头一下吻住我的唇,我惶恐得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绿色的眸。
冒顿闭了眼,舌尖闯入我的口中,想也没想咬住了他的舌,他只睁眼看了我下,就继续挑动他的舌尖,我用力咬住了他的舌,又淡淡地腥味,他坚持着,我亦坚持。
最终,我被他纠缠得竟然有些意乱情迷,等我醒悟过来,奋力推开他后,冒顿嘴角流着血、带着笑意,默默地凝视着我。再一把将我拥紧,在我耳边喃喃:“你会是我最心爱的女人!”
那种眼神、这段告白让我痛苦得闭了眼,颓然跌坐在地,难道,我也爱上冒顿了吗?我怎么可能爱上一个魔鬼?可我为什么又离不开他,看不到他,就会失落?不可以,不可能!我不能爱上这样的人,一定是因为我来到这里,和这个男人相处的时间最长,仅此而已吧,何况他已拥有了和我情同手足的青娅的全部的爱。
我纠着心痛苦着,百转千回,对他失望,更对自己失望。天空不再澈蓝,我的心不再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