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前行,我开始尽量避免踩到他的影子,毕竟他把以后他的女人比作影子,我这样踩上去,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日的午后,我们就走出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来到了一片久违的绿洲,虽然是见到了生机,却依旧没有人烟。
色勒莫它们又捕来了黄羊和沙兔,他精心梳理着色勒莫的皮毛,色勒莫则是在喉咙中发出低回的声音,竟然有些悦耳。
我已经很熟练地架起了火堆,然后拿出水囊去找泉水,他也站了起来,拎起3只沙兔的尸体,和我并肩前行,色勒莫也跟了上来,走在我身边,我拍了拍它的头,它看了我一眼,又在我腿上蹭了蹭。
他看到了说:“别那么接近它,你会有麻烦。”
我不解,他却没再作声。
很快找到了流经绿洲的河流,竟然还是条宽阔的河流,就是有些浅而已,也许是漫长的旱季造成的吧,“这河的名字你知道么?”我问。
他一边利落地拨着兔皮,一边说:“孔雀河。”
“孔雀河!我知道耶!”我不禁有些兴奋,要知道在新疆众多的河流中,只有这条河的名字是汉语的呢。当初学地理的时候对这条河的名字很是奇怪,而在这条河的流域发生的故事多是历史中的谜团。
还是孔雀河的名字好听,可比一百多年后,班超来过叫饮马河好听。
他不理解我为何能兴奋成这样,问:“怎么了?”
我笑笑:“我喜欢这名字。”,然后继续着滤去水中的泥沙的工作。
他亦笑言:“我虽对它的名字没什么喜好,但对它的性情却很喜爱。”
“性情?”我不解。
“对,性情,它没有任何支流,唯一源头是来自博斯腾湖,穿铁门关峡谷,注入塔里木河。它是一条平稳流淌的河,极少暴涨。它流水潺潺,清水长流,使这里阡陌清脆,河岸林密。这种温婉、唯一的性情让我想起母亲,所以我喜欢。”
望着来时的千里翰海,沙浪滚滚,我沉默了,他也开始专心地清洗沙兔,色勒莫则呼号一声,唤来了部众一起饮水。
突然,我看见不远处的河水中有大片的红黑色闪过,仔细再看,竟是一大群红黑色的鱼。我高兴地叫起来:“鱼,快看是鱼,好久没有吃到它了。”说着,我踢掉鞋子,挽起裤腿,就冲进了河水中,早春的河水虽然还有些凉,但浅浅的河水只没到小腿,很快就能适应那冰凉的温度。
我不再迟疑,快速跑进鱼群,溅起好多的水花把裙子打湿了不少,不过这样能缓解一下我10多天来没能洗澡的痛苦,如果水再深些,狠不能泡进去,洗它2个小时。
放下这份有些遗憾的心情,仔细观察这硕大的鱼群,它们竟然对我的到来熟视无睹,依旧努力逆流而上,它们其实是黑色的鱼,而且头出奇的大,很不成比例,而此时因为肚子被红色的鱼籽撑得有些透明,所以远远看去就成了红黑色。
原来又到了它们产卵的季节,但巨大的馋意淹没了我仅有的一点点恻隐之心,我还是在它们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抓起了它们。因为它们数量太多,河水太浅,抓鱼根本不是难事,只要双手交叉拦在水中,自然有鱼冲进你的手指间,然后轻拢,用力甩向岸边,他则捡起,迅速地开膛,用柽柳枝穿好,。
很快,我们就弄了十几尾黑红色的鱼。他唤来一直驼行囊的狼,让它把行囊取来,我把陶罐拿出来用河水清洗,然后把弄出来的鱼籽放在罐中。一切都收拾妥当,也不过是太阳刚有些西斜。
回到宿营地,我迫不及待地将小陶罐架在火上煮上鱼籽汤,剩下的鱼和兔子就拿来烧烤。柽柳吱、吱地冒着轻烟,那种特有的清香味全部附着在烤鱼上,待鱼鳞烤得焦黄,鱼也就熟了,香气随风扑鼻,我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接过他递过来的烤鱼,我大口地吃起来,这里的鱼真是好吃,肉质细嫩、鲜美,除了中间那条脊椎,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刺,大快朵颐了4条鱼以后,我又满足地喝了半罐鱼籽汤。
他扬眉,问我:“不放盐,你也吃得下了?”
我笑:“虽然没有咸味,但鲜美的味道绝对一流。其实,越是简单就越真实,越真实的东西就越有味道。”
他冷冷地笑了下,拿出胡笳继续悲凉的曲调,我则舒适地躺在青草上,在纯净的天空下,无垠的沙漠、充满生气的绿洲和星星点点的胡杨林显的那么空旷、静谧,让人的心境也安宁、放松了许多。看着远处的太阳一点点红透,一点点落下,一种感伤袭上心头,来到古代已经数月,但想念姐姐的次数却越来越少。我连忙坐起身,甩掉思念的痛苦,独自拿起陶罐去河边清洗。
虽然太阳已经隐去了身影,但光线还比较充足,我又来到孔雀河边,蹲在岸边探进河水的石头上,将小陶罐浸入水中,用河底的沙细细擦去被烟熏过的地方。想起曾学过的诗,有些明白他的母亲做这些陶罐时的心情了……
四周静得只有流水的声音,一阵风吹过,夜晚的寒意渐浓,刚站起身,又些晕眩,转身再一凝眸,却看见一头狼站在我的面前,目露凶光。我诧异得尖叫出声,脚不由自主地后退,“扑通”一声,从石头上跌入河中。
昏头昏脑摔进河里,这水比午后冰冷了许多,更可恨的是身上的深衣宽袍大袖,死死缠住了手臂双腿,令我再用力也挣扎不出。惊恐之下,河水倒灌进来,呛进气管,脚下空虚得全无着力之处,伸手只抓到水泡,隔着水,我拼命睁大眼睛,朦胧地看见一张冰冷的脸,以及冰冷的绿眸,在那极冷极深处又像是掩藏着某种火焰……
下一秒,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探过我的腰际,让我脱离了冰冷的河水。脚终于踩到了岸边,浑身湿透,狼狈万分,春夜的河水冰冷彻骨,寒风一吹更是要活活冻掉人一层皮。惊魂初定后我立刻想到同样落水的陶罐,连忙返身向水中走,顾不得快被冻僵的身子已是抖得像风中落叶,只知道绝不能丢了他母亲的陶罐。
“你疯了吗?”他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不快回去换衣服,你会冻成冰块!”
我已经在河底拿起了他的陶罐,牙关打颤到话都说不清了,“罐子……你的陶罐……”
他的眉立了起来,而我觉得全身血液都快凝固了,连神志都有些糊涂,昏头昏脑站在水里。
他低声咒骂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下一刻,我的视野天地颠倒,整个身子被人扛在肩上,向营地走去。他动作粗鲁,仿佛当我是一匹布,胃撞在他强硬的肩上,一阵翻搅,直觉想吐……
“你敢给我吐出来,我就把你扔回河里!”冷冷地警告,同时将我换了个姿势,打横抱住,仍说不上文雅,只是力道放轻了些。
回到营地,他把我放在火边烤着,问:“怎么会掉进河里?”
我才想起罪魁祸首,“有头母狼对我发飙,吓了我一跳,就掉进去了。”
他冰冷的脸稍有缓和,“我说过不让你太接近色勒摩的,那是它的伴侣,又到了交配的季节,它需要绝对的权威。对你,那只是警告。”
还没有完全恢复思考能力的我喃喃地重复:“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