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熙赶走千舞后一个人细心的把千舞刚刚摊开的画看了一会后又默默的仔细收好,像是对待一件绝世珍宝似的,等冷静下来,自己也知道刚才对千舞说的话实在是有些重了,但是也的确是气急而为,这画就是自己的心灵禁区,除了自己,谁也不让碰,虽然千舞只是个孩子,可能并不懂,但是那股像是被人窥视的无名火还是情不自禁的发了出来。本来自己是准备过俩天就下山回王都过年,这一去,可能要到明年的十月才能回来,心想这段时间不能当面教导千舞,就在书房里找了好些书,有剑谱,有字帖,有琴谱,也有很多经典典籍,自己不在濮阳宫的日子就让丫鬟侍女们督促千舞不可懈怠,谁知道发生这件事,自己根本无法控制情绪。
此时濮阳熙只觉得烦躁不已,取出后面的古琴,想着能弹着琴静静心,每次自己一有烦心事就喜欢这样,而每次都效果显著,只要琴声一起,所有的烦心事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夜已经深了,濮阳熙怎么也不会想到千舞会跑到山上去,想着毕竟是个孩子,哪怕是真的生了气,回了房间睡一觉也就过去了,这样想着,濮阳熙便也简单收拾了一下,把之前自己失手丢在地上的书籍一本本摞好放在书桌上之后就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濮阳熙照常起来后吃过早餐前往武场,想着,如果这丫头真的要还是在生气的话,自己哄哄也没什么大不了。到了武场等了半天,千舞还是不见人影,濮阳熙只觉得这孩子脾气还真的挺大,罢了,自己去她院子找找吧。
还没到甘竹苑,便在半路上碰到彩虹,彩虹一见到濮阳熙赶忙行礼:“奴婢拜见宫主。”
“起来吧,你不好好在院子里服侍千舞,这是去哪?”濮阳熙疑惑的问道。
这下子轮到彩虹疑惑了,“千舞小姐昨夜一夜未归,难道不是跟宫主在一起吗?”濮阳熙这才意识到问题,昨天下午那通脾气,这丫头肯定伤心的一个人跑了。
“昨晚都没回来,你们怎么到现在都不告诉我?”濮阳熙一想到千舞一夜未归,还不知道是否安好,急不过的对着彩虹一阵呵斥。彩虹这才意识到严重性,知道是自己的失职,战战兢兢的说着“宫主息怒,奴婢马上去找。”说完慌慌张张的准备退下。
“行了,你们在院子里等着,如果千舞回来,马上发暗号告诉我,另外传我命令,让宫里其他人马上分头去找!”吩咐完后,濮阳熙一甩衣袖,皱着眉头大步走了。
一刻不停地,濮阳熙回来的路上边走边想千舞可能去的地方,这里除了濮阳宫内,其他地方她都不熟。
濮阳熙先是问了昨天值房的俩个门童,门童说昨天确实看见千舞往后山跑去,边跑还边哭,任俩人怎么叫都不理睬,当时只以为是小姑娘家家的闹情绪,没有当回事,后来晚上换班后就不知道回没回来了。一听到这,濮阳熙只觉得一股火气腾腾的往脑门上冲,极力克制才没有发脾气,只道这濮阳宫一贯没有生人上山,俩个门童疏忽了也是情有可原,知道千舞是往后山方向后,濮阳熙即刻前往去找。
昨夜一场雪下的很大,地上的积雪足足没过了脚踝,濮阳熙只觉得懊恼,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千舞一个孩子没吃没喝的冻了一晚上,如果真是出了什么事,自己怕是都不会原谅自己。
后山上,千舞早就被冻僵了,趴在树上一动不动,厚厚的雪覆盖在身上。昨天晚上的几匹狼也是一动不动的趴在树下,不知是死是活。
濮阳熙一边找一边喊着,根本不知道千舞到底往哪边走了,要在平时还好些,偏偏昨晚一场大雪把线索全都盖得严严实实,无从下手。大概找了快半个时辰的功夫,还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濮阳熙都有些不确定千舞在不在这个林子里了,但是也并没有收到宫里其他人发的暗号,他也只好继续朝着一丝希望找下去。
不经意的,濮阳熙看到前面白雪地里冒出来一点红红的颜色,当即上前从雪里扒拉出来,一看才知道是千舞的鞋子,这下濮阳熙更加紧张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孩子如此的在意,心里想着,这次要是千舞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自己再也不会对千舞乱发脾气。有了希望后濮阳熙定定心神继续找,又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濮阳熙终于发现前面树下躺着的几匹狼,一个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千舞该不会已经葬身狼腹了吧?想着越发着急,随意在旁边的树上折下树枝后向狼走去,谁知道这狼已经冻僵,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濮阳熙转念一想,突然灵光一现,倏地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趴在树枝上的小千舞,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一个飞身上树后赶忙拂去千舞身上覆盖着得雪,小心翼翼的抱起千舞,紧张的探探鼻息,还好还好,确定千舞还活着之后,濮阳熙也顾不得其他,把千舞紧紧抱在怀里企图用体温让千舞冻僵的身子缓和些,然后便马不停蹄的施展轻功一路回到濮阳宫,直奔千舞的甘竹苑。
濮阳熙一边小心翼翼的把千舞放到床上,一边大声吩咐绿珍和彩虹在房间生火。绿珍一看小千舞已经冻得脸色发紫,全身僵硬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听见濮阳熙的吩咐赶紧冲出门去准备生火,彩虹也是慌了神,不知道该干什么,濮阳熙看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彩虹,无端的生出一股无名火:“你不能去打盆热水来吗?”彩虹愣了愣才蹭蹭的跑出去。
濮阳熙把被子紧紧的裹在千舞身上后,就退到外间的凳子上坐立难安。绿珍一边扇着炭火一边给千舞煨着姜汤,彩虹也是拿着热毛巾一遍遍的擦拭着千舞的身子。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千舞的身子才慢慢的有了温度,绿珍摸了摸,顿时高兴的无以复加,大声的叫着濮阳熙。濮阳熙见状一个箭步蹿进来,紧锁着得眉头终于有了一丝舒展,绿珍端着已经煨好的姜汤准备给千舞灌下去,濮阳熙却一把接过碗亲自慢慢的喂起了千舞。
千舞身体已经回暖就表示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濮阳熙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此刻终于松弛下来,看着床上此时还紧闭眼睛的千舞,一股愧疚之情油然而生,叹了口气后交代俩个侍女:“你们好好照顾千舞,她一醒马上派人告诉我。”说完复又看了看千舞后转身离去。
彩虹看着濮阳熙的背影不禁羡慕起千舞来,虽说千舞只是个孩子,但是能得到宫主如此的紧张和在意,也是自己所不可得的,自己一定要再努力些,让宫主能够注意到自己。
送走濮阳熙后,绿珍便一直在床边守着千舞,一直到傍晚时,千舞才幽幽转醒,一睁开眼看见自己还好好的躺在房间里,千舞抬抬手臂才知道自己大难不死。绿珍看着千舞睁开眼,激动地不得了,让彩虹马上去禀报宫主,自己则扶着千舞的肩膀:“你可醒了,吓坏我们了,感觉怎么样?”说着说着眼泪就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绿珍姐姐,你别哭了,我没事了。”千舞看见绿珍的眼泪顿时也感觉眼睛有些发涨,但是还是用小手替绿珍擦着眼泪安慰道。
“还好你没事,要不然姐姐就一辈子活在自责里了,饿了吗?”绿珍欣慰的问着千舞。
“姐姐不说我还没感觉呢,现在这么一提,我的肚子倒真的咕咕叫了。”千舞笑着低声说到。
“饿了才对,你也不想想你都多久没进食了,我们早就做了你最爱吃的放在蒸笼上温着,就等你睡饱了想吃了。”说完绿珍给千舞掖掖被子后起身去了厨房。
绿珍刚走,濮阳熙便风风火火的到了甘竹苑,彩虹在后面喘着粗气才跟上,一进门,濮阳熙看见千舞还略苍白的小脸,连忙来到榻前,摸摸千舞额头:“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吧。”
千舞看见这么焦急的濮阳熙,又想到昨天那样骂自己的濮阳熙,抿着嘴一句话不讲。其实昨天在被狼逼上树之后,千舞就已经后悔自己太过草率,那群饿狼在树底下守着,千舞就是想回来也回不来了。趴在树上的时候,千舞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当时心里唯一牵挂的就是师父,把生气委屈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心里只想着,骂一下又怎么样,有什么好生气的,师父之前对自己那么好,自己怎么能这么任性,但是想着想着自己就没了知觉。这会看见师父好端端的坐在跟前,千舞心里只感觉五味杂陈。
濮阳熙看着脸色倔强的千舞,只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感,伸出双手捏捏千舞还带点婴儿肥的小脸庞:“这次是师父不对,师父保证以后再不会像昨天那样了可好?”
千舞一听,知道师父在跟自己道歉,眼泪再也止不住,抽噎着不停的说:“千舞也不对,千舞不该任性的跑出去害大家担心,师父,你骂千舞吧,呜呜呜~~~”越说越是哭的停不下来。
“好了,好了,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不过你要答应师父,以后不准再跑。”濮阳熙佯装生气的说到。
“千舞知道了,以后师父就算怎么赶我我也不敢跑了,师父不知道,其实我跑出去后后来也是想回来的,可是碰到一群饿狼,情急之下才爬上了树,谁知道这群狼也不走了,害的我下也下不来,后来就趴在树上冻得没有知觉了。”千舞越说声音越小。
濮阳熙听了千舞这番话,更加懊恼,心想当时到底是有多么危急,这孩子又该吓成什么样。
“你这次的确是有惊无险,不过也的确是我大意了,所以师父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更要照顾好自己,不可懈怠。”
千舞一听这意思,赶忙停住,还在打着梗的抽噎着,师父...不在..师父要去哪里啊...?”
濮阳熙看着面前可爱的小千舞,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我要下山啊,马上就到新年了,师父有家训,必须回去,而且要到明年年尾才能回来,这段时间,我给你找了很多剑谱,琴谱还有名家典籍,你好好看,好好学,师父回来要考你的。”
千舞一听,瞪着大大的眼睛,脸颊上还满是泪痕:“那千舞怎么办?”
“你就在山里好好练习,等你大些了,我就带到我山下住的地方去玩,不过你要答应我,我不看着你的时候,你更要勤奋才是,不要丢了你师父的脸。”说完,濮阳熙还轻轻地刮了刮千舞的鼻子。
“奥,我知道了....”千舞还带着浓重的鼻音蔫蔫儿的回答。
“恩,那你好好休息,为师明日就出发了,你明天到我那把书取回来。”
“这么快啊....”千舞还是十分不舍。
濮阳熙只好摸摸千舞的头发:“快点吃点东西吧,吃完再睡会,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让绿珍把菜肴端上来后便离开了甘竹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