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跟着邓邱离开屋子,又来到了那棵树下。
“今晚的月色不错。”
邓邱站着的时候背已经有些佝偻了,迎面吹来清凉的海风,将他脸上的皱纹轻揉。
他问李辰:“有没有觉得哪里不一样?”
李辰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轮皓月,并不觉得异常,可随即变色道:“怎么这么大!”
邓邱笑了,说:“你觉得地球上的月亮有可能这么大吗?”
李辰没有回答,他先前根本就没留意到这一点,但此刻望着天空中那轮比八月十五还要大上近一倍的月亮,心中那仅存的最后一道防线在悄声无息间变得暗淡。
邓邱说:“奇怪的是,在这个世界也叫它月亮,就和这个世界的人都会说中文一样奇怪。”
邓邱看向李辰,接着说:“所以我们猜测,这个世界可能跟我们炎黄子孙有什么渊源。当然,目前只是猜测而已。”
李辰想起晚上陈慕青说的话,不由问道:“这里有没有可能是地球上某个未曾被发现的角落?”
邓邱说:“不知道。也有这种可能,或许是某种力量封印了这个角落,以人类目前的科技还不足以发现它。”
李辰望着那条“河”,道:“我身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或许是他说得太轻,又或许是邓邱不想回答,两人安静地站了会儿。
“我们就是从那里来的。”邓邱突然指着东南方向的海域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给李辰递了一根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根,笑眯眯地说:“还好,这个世界也有烟,不然生活就少了太多乐趣。”
李辰看了看手上的烟,没有什么牌子,猛吸一口之下才知道这烟有多烈,不由得咳嗽起来。
邓邱道:“哎,不知不觉就三年了,这三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聊聊以前的事吧。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还没有结婚吧?”
李辰道:“我去年毕业的,换了好几份工作都不满意,所以想去旅游散散心。至于结婚,我还没想过。”
邓邱道:“纠正一下,你应该是四年前毕业的。现在的地球,应该是2018年的夏天。”
李辰沉默了下,问道:“您应该已经当爷爷了吧?”
这个话题让邓邱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幸福的笑意,但其中又掺杂着苦涩。他回忆着说:“我有一个两岁的孙女,现在,应该已经五岁了……已经在上幼儿园了吧……”
或许是不想太伤感,邓邱转移了话题:“你还记得飞机出事的那天吗?”
李辰想了想,道:“我只记得飞机在坠落,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应该是飞机失重的时候就昏迷了。”邓邱开始回忆,“那天本来我也以为我们都会遇难,但不幸中的万幸,最终飞机还是安全地降落在海上,可还是有七个人遇难了。飞机降落的海域正巧有一座荒岛,活下来的人都游到了那座岛上,你是老秦亲自背着游回来的,他可以说是你的救命恩人。”
“老秦?”
“就是机长。他叫秦元守,开了几十年的飞机了。”
“他也在海湾镇吗?”
“不,他在南海城。”
邓邱接着说:“我们在那座岛上驻扎了一个多月,好在岛上有很多野果树,飞机上也有一些储存的食物,勉强能够果腹。但很多人受了伤得不到救治,没多久便有人先后死去。那时候我们都很绝望,祈祷着人们能早点发现我们,却始终没有等到救援。”
李辰默默地听着,邓邱扔掉烟头,继续说:“终于有一天,我们看到了一艘船,那艘船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名叫‘海之城’的地方。那是一座很大的岛屿,岛上住着几十万的居民。我们向他们述说了飞机的事故,可是没有一个人明白我们在说什么。渐渐的,我们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起初我们都以为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但后来我们发现,海之城有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历史背景。于是当时有人就提出来,说我们是不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但没有人相信,因为海之城的人讲的都是中文!虽然有些语法和文字有出入,但他们的的确确讲的是中文。所以我们始终认为,海之城是中国海域的某个岛屿。”
“可是有一天,我们中的一个人目睹了灵力的存在!”
邓邱的眼神闪过一道光,他望着李辰说:“这是一种地球上不存在的力量!这种力量完全违背了我们的科学观念!可是,我们却亲眼目睹了海之城拥有灵力的人,以及他们所展现出来的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于是我们很多人都开始研究灵力,没过多久,我们中的部分人就成功地觉醒了灵骨。这使我们不得不相信,这真的是一个异世界!”
李辰陷入了沉思,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他察觉到邓邱没了声音,便问道:“后来呢?”
邓邱望向海洋的远方,说:“知道这是一个另外的世界,让我们觉得恐慌、迷茫。我们试着去寻找回去的方法,我和老秦先后三次组织人回到了那座荒岛。飞机早就沉入了海底,在那座荒岛附近也寻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我们就好像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似的。”
李辰道:“这么说飞机出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邓邱摇着头说:“不知道。没有人知道。就这样过了半年,很多人渐渐放弃了。他们开始试着融入这个世界,生存,是人类的本能。”
“之后呢?”
“之后……”
邓邱突然沉默起来,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双拳死死地握着,用低沉的语气说道:“之后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话音戛然而止,邓邱望向李辰,带着狰狞的眼神。
“你知道吗,如今的我们,已经不奢望能够回到地球。活下去,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而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李辰又是不知所以然,他问道:“活下去?这是什么意思?”
邓邱的情绪很激动,他说:“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太多事情,过多的压力有可能葬送你的天赋。你只需知道,要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你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李辰被他的气势吓到了,这一刻在邓邱身上涌现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这种压迫并不是心灵层面上的,而是实实在在仿佛一座山压在身上的感觉。
“对不起。”邓邱突然收起了气势,“我一时失控,忘了收起灵力的威压。”
李辰道:“老实说,我对现在的处境很迷糊,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相信你们,我不知道这里是否真的是异世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我不知做些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邓邱道:“对不起,孩子。原谅我们的自私!为了我们能够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你必须尽快强大起来。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李辰不语。
邓邱继续说:“是的,你的身体里的确潜伏着某种东西。那是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我们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却亲眼目睹过它的威力,就像前天中午发生的事情一样。那是两年前了……其实我们很多人能活到现在,都依赖于两年前你的那次暴走。”
“两年前?”李辰茫然道。
邓邱点了点头:“两年前你醒过一次,却是无意识状态。你击退了他们,之后就继续沉睡不醒了。”
“他们?”
“一个惨无人道的组织。”邓邱没有说太多,转移了话题,“你身体里的力量并不属于你,老秦曾经猜测,这可能和你一直昏迷不醒有关。至今我们都没有搞清楚,为何你会有那种力量。”
李辰激动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情,请你告诉我!”
邓邱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现在还不到时候。”
李辰面色不悦,道:“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们再谈吧。”
当李辰的身影远去时,郝逸夫从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他朝邓邱一笑,道:“看来我们期待的大英雄还并没有拯救世界的觉悟啊。”
邓邱点了根烟,说:“他毕竟刚刚苏醒,他需要时间。”
郝逸夫道:“可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啊。你也知道,一旦李辰苏醒的消息传出去,那群人……”
邓邱连着吸了好几口烟才说:“我得去见老秦,今晚就去!”
郝逸夫没有表态,只说:“要是金义在就好了,那家伙一定有办法。”
一个粗犷的声音突然在黑暗里响起:“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