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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武林大会(一)

离开扬州城后,龙玉枫一路向北,沿途观尽山水河岳,人情世故,倒是增长不少见识。一路之上偶有强盗拦路,但也被其打发了。这期间,龙玉枫还做了几件行侠仗义之事,百姓对其颇有赞颂。终于在第八天清晨,龙玉枫来到了泰山脚底。

举目眺望,泰山屹立天地之间,雄伟非凡,“五岳之尊”之称,当真名副其实。自秦始皇封禅泰山之后,历朝历代,皆有帝皇于泰山祭祀祷告。当今武林,有六大门派是为名门正道,而这坐落于泰山之上的泰山派便是其一。武林大会于午时举行,虽是清晨,但已有不少武林人士朝着泰山之巅登顶而去。

泰山脚底有一客栈,名唤“东来”,此时人量增多,东来客栈也因此迎来了好生意。从前天开始,东来客栈的老板与伙计都开始忙碌起来。

龙玉枫在客栈外的凉棚坐下,自有伙计端上茶水蒸包,供其享用。周围桌子坐有十数人,年纪不一,男女皆有,均携带兵刃。

“此次泰山派召开武林大会,江湖各派均受邀而来,我中原英豪齐心协力,必定能够将魔教遗孽一举歼灭。”

有一大汉豪盛道,他满脸虬渣,脚旁放着一对巨锤。

“泰山派发出邀请函,少林,武当,华山,黄山,天山等五大门派已经达到。看来此次武林盟主必将在这几大门派中产生。”

有一道人模样的男子插话说道,别人一眼便是认出此人乃是江湖中独来独往的“五阳道人”,凭借三十六路“五阳掌”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名气。

“放屁!”此时,一声粗吼打破氛围。众人四下环视,遂见三道身影从十数丈外的树顶上踏空而来。为首那人大约二十来岁,面容刚毅,一身青衣随风飘舞,显露出一股超然卓越的风范。身后两人却是他的随从,一个身形消瘦,大约三十来岁,另一个身子颇为壮硕,手持四尺大刀,肤色略黑,一双眼睛更如虎目般透着精光。

那壮硕大汉刚刚落地,环顾四下,当即大笑道:“尔等在此商讨,均是些狗屁言论,武林盟主大位又岂是尔等所能决定的?真是羞煞旁人啊,哈哈……”

青衣男子嘴边挂着一丝淡笑,却是喊了声:“武二哥,快些回来,不得无礼。”这时,青衣男子站起身来,拱手一礼,道:“诸位前辈同道,我这武二哥生性豪爽,嘴上虽是有失礼貌,但心中却绝无恶意。诸位都是中原英豪,切莫记在心上,在下这厢给诸位赔礼了。”说罢,那青衣男子躬身行了一礼。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青衣男子赔礼道歉,言行举止极近虔诚,诸多武林前辈也不好多说言辞。只是冷哼几声,便不再理会三人。

龙玉枫一直坐在一旁,他沉默不语,但目光有意无意间却是打量了那三人,特别是那位青衣男子。

就在此时,凉棚百米之外的小径处传来数声哗然之音。诸人齐齐望去,只见十来名身着僧袍的彪悍头陀正大步而来。却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个二流门派,金刚门。众所周知,这金刚门门人虽然也号称僧人,但却无视佛门一切清规戒律,多有欺男霸女等诸多恶名在外。

“啪!”

只听一声打击的声音,一个面相凶恶的头陀手持黑鞭,狠狠地打在了一个被绑着双手的男子背上。见那男子头发松乱,衣服破烂不堪,手脚上,背上,更是有数道血痕,显然是遭受了虐待。

那面相凶恶的头陀手舞黑鞭,甚是得意的笑道:“这便是欺骗你佛爷爷的下场,哈哈……”

此事说来也只得怪那狼狈男子贪心太过,却是将主意打到了这帮凶神恶煞头上。前两日,金刚门众人路过市集歇息,正好遇到这狼狈男子,遂询问他此处何有烟花场所。这狼狈男子本就是靠坑蒙拐骗为生,于是乱指一通,收了那凶恶头陀二两银子。凶恶头陀本是金刚门排行第四的人物,姓张,名奎。知道受骗之后,气炸肺腑,在一赌场寻到这狼狈男子,一顿胖揍之后,将其双手绑起,一起上路。沿途中,以鞭抽为乐。

此时,有少许门派青年弟子意欲出头,却被门中长辈以眼色制止。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金刚门恶名远扬,非到不得已,没人愿意摊上这坨臭牛屎。

“小子,遇到佛爷爷我,是你祖上积德,哈哈……”张奎扬起黑皮鞭,“呼”的一声,带着刺骨的劲风打了下去。

“唰!”

寒光一闪,一柄利剑突如其来,锐不可当,却不知这时人群之中已有人看不下去了。张奎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随即黑鞭折向,“啪”的一声,击在了剑身之上,遂大吼:“谁?给佛爷爷滚出来!”

话落,只见一个人从诸多人群后方翻越而过,一手接过折回长剑,洒然落地,竟是一名长相秀美的小生。他双眸清澈,肤色如雪,长发齐腰,唇红齿白,举手投足间,竟是释放着一股阴柔气势。

那小生提了提嗓子,道:“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你好意思么?”

“哈哈……,娘娘腔。”张奎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满脸戏虐之色:“佛爷爷做什么事,你管得着么?快些给佛爷爷跪下,叩三个响头,不然,佛爷爷手中黑鞭可不是吃素的。”

小生双眉一挑,怒道:“痴人妄想!”

说罢,却是在张奎大笑之际,小生欺身而过,眨眼间,长剑寒芒已逼近张奎一尺之内。“哪来的狂徒!”一声雷霆大吼,一支黑鞭忽如灵蛇一般扑击而来。那白衣小生也是怒斥一声,遂于张奎斗在一起。众人以为金刚门以指功著称,却未曾料到这张奎的鞭法竟是如此厉害。看他每一鞭打出,犹如蛟龙,气势磅礴,不下千斤之力。反观那白衣小生,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张奎鞭法虽是凶悍,但白衣小生依仗手中长剑加之飘忽身法,一时间,竟是游刃有余。

“嗯?”

此时,一直在旁观望的龙玉枫忽然双眉皱起,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仿佛,白衣小生与张奎打斗的场景使他想起了什么,只是却又不敢确定。“十招之内,此人必定使出真实剑法,我待看究竟如何。”打定主意,龙玉枫自顾坐在一旁饮茶,也无人注意到他。

张奎手舞黑鞭,越打越狠。果不其然,七招一过,张奎手中黑鞭一抽,忽如十来道鞭影纵横捭阖,立时将白衣小生困于鞭势之中。就在此际,场中只听一声锐利剑鸣,劲风骤起,飞沙走石。白衣小生的身形在眨眼间如同一枚炮弹持剑横冲张奎。同时,他左手翻转,轻柔迷幻,似呈擒拿之势。剑身嗡鸣,若虚若实,若有若无,似化作数十道剑影。

“果然如此!”龙玉枫心道,白衣小生使出这招,他已是肯定了先前的猜测。

“小心!”不知是谁大呼。

剑影以其迅雷之势吞噬张奎的鞭子,寒冷的青锋瞬息之间刺向张奎的腹部。这一剑,非常之快,甚至于张奎自始至终都未曾看清白衣小生是如何出手。就在张奎即将被刺中之际,突然,张奎身后一紧,只觉一股大力将他自己硬生生的从那剑锋之下拖了出去。遂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隐约间,似乎听见两种金属撞击而发出的声音。

此时,只见白衣小生和张奎之间站着一个人,正是金刚门老二,副门主醉僧人。白衣小生的长剑未曾伤及张奎分毫,却被醉僧人右手食指与中指死死的夹住了。

醉僧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施主,下手可真是狠呐!”话落,醉僧人屈指一弹,“嗡”的一声,长剑颤抖,白衣小生不禁弹了出去。双指一摒,遂欺身而上,如钢铁般的手指直接戳向白衣小生。这醉僧人在金刚门绝学“金刚指”上的修为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一指若是点中,别说是人,就算是顽石,也要洞穿而过。

白衣小生一体真气,步走天罡,长剑一震,只见漫天剑影,虚实不定。

“好诡异的身法,好奇妙的剑法!”

此时,就连诸多年长的门派前辈都忍不住惊叹。

“这步法与剑法如此神奇,实属生平仅见。武林各派,却是从未听说有那派的剑法似舞蹈一般。”

刚巧路过的一位白发老者发出感叹。

面对如此神奇的剑法,以及迷幻,甚至诡异的躲避身法,醉僧人不得不专心对敌。白衣小生攻势越来越凌厉,每一次出招,必然掀起强烈的劲风,以至于尘土飞扬,许多人被模糊了双眼。

“这厮好生厉害!”醉僧人眉头紧皱,步步急退,他引以为傲的“金刚指”此刻却只能守,不能攻。

场中,剑鸣十数次过后,情势突然扭转。

“嗯?”

与此同时,龙玉枫不经意间扫过那青衣男子一眼,不禁眉头一皱。竟是发现那青衣男子在剑鸣声停止那一刹,其神色突然一沉。

白衣小生突然停止攻击,醉僧人身子一晃,瞬时站稳,似是想到了什么,大笑道:“小子,黔驴技穷了吧?哈哈……”说话的同时,醉僧人再次施展“金刚指”。白衣小生猝不及防,横剑一挡,“咔嚓”一声,长剑骤然断裂。白衣小生心中恼恨,若不是自己这套剑法没有学全,又岂会教训不了这个金刚门的头陀。

千钧一发之际,青衣男子再也坐立不住,遂翻身跃到白衣小生身前,真气鼓动,右掌迎着醉僧人的手指击了出去。“砰”的一声巨响,众人只感耳中轰鸣不断,两人的身子几乎在同一时间往后一翻。醉僧人倒退八九步,方才稳住身形。反观青衣男子,也是往后退了三步。

“师兄,我以为你会袖手旁观呢。”白衣小生走向青衣男子,叫道。众人未曾想到,这白衣小生与青衣男子居然是同门。“前辈,晚辈的兄弟不知天高地厚,若有得罪前辈的地方,还请海涵。”青衣男子面带微笑,对醉僧人拱手行了一礼:“前辈的金刚指,晚辈十分佩服,此事就此作罢,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醉僧人心道:“此人内功深厚,绝不在我之下,若是斗下去,恐怕得不了什么好处。武林大会在即,还是大事重要。”数个呼吸间,醉僧人心中早已衡量好成败得失,遂说道:“既然如此,施主请便!”

“多谢前辈!”青衣男子拱手道,随即拉起身旁的白衣小生,与两名随从朝泰山之巅而去。在路过龙玉枫身旁之际,两人的目光擦之而过,龙玉枫对其抱以微笑,青衣男子目光微微一沉,不言不语而去。

……

泰山之上存有封禅台,此次武林大会便是在这封禅台举行。时值正午,武林各派陆续到齐,许多独来独往的豪客侠士也受邀前来。当然,一般能够接收到泰山派发出的邀请函的人,必然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至于那些没有收到邀请函的也是可以前来的,毕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再者,武林是所有习武之人的武林,而并非哪家独有。武林大会是一场聚会盛宴,人越多,才会越热闹。

“呜……”

众人所集之地忽然响起了嘹亮的号角声,只见有六人在号角声中,于封禅台中央,焚香祭天。这六人分别是少林,武当,黄山,泰山,天山,华山六大门派掌门人。祭天完毕,众人陆续走下封禅台。同时,一名大约六七十岁的白发老者又走上了封禅台,他压了压手,所有的声音逐渐停了下来。

“诸位。”这老者虽已近古稀,但声音却是中其十足。这一开口,许多人只觉耳中轰鸣一阵,又听他继续说道:“老夫秦通天,蒙武林同道不弃,称一声秦二爷,此番泰山派召开武林大会,为的是对付蠢蠢欲动的神月教遗孽。”

“秦通天,那就请您老说说我等应该如何行动?”有人高呼。

秦通天笑了笑:“众所周知,这神月教乃是西域最强的势力,它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北宋神宗年间。如今我大明永乐盛世,几百年来,神月教至今都想恢复昔日的面貌。就在三个月前,山西王家堡的兄弟们在沙漠之中发现了魔教的活动行踪。岂料那魔教妖孽凶狠猖獗,竟是将王家堡上下三百多口全部杀光,此等伤天害理之事,人神共愤!”

“秦二爷所言句句属实,我宁丹臣可作证。”席位之中,却是天山派掌门宁丹臣发话了。此人长相偏瘦,大约四十来岁,语气之中,颇有几分威严。

“魔教妖孽如此行径,应当斩尽杀绝。”

“对。没错!”

众人群情激愤,大有一种将魔教诸人挫骨扬灰的气势。

秦通天说道:“魔教猖狂,但是他们的实力却不容小视。所以,我等中原武林同道应当齐心协力,为苍生除去这一大祸害。行动计划已经由各大掌门商定,但蛇无头不行,我等聚集于此,必须选出一位英雄侠士领导我们共举大事!诸位,我等皆为习武之人,所以,必须选出一位技压群雄的武功高手担任领袖,我等将奉他为至尊,一切听其号令行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好。”

“就依秦二爷所言。”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大展身手,比武切磋,点到为止,勿伤和气。”说罢,秦通天便退到了后边的席位之上。这时,南方人群当中,只听风声一荡,却是有人跃到了封禅台之上,是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他道:“在下太原石长青,不知那位英雄肯现身赐教?”

“我来。”有人应声,一名三十来岁的黄袍男子纵身跃上封禅台,抱拳道:“在下河北孙坚,请石兄赐教。”只听“唰”的一声,孙坚如同一只猛虎扑了上去。石长青弹腿一蹬,以掌为刀,斜切而下。孙坚身躯猛然后仰,遂跃起两三丈,俯身冲下,使出一招“高山流水”。只听石长青一声暴喝,双掌一翻,以擎天之势迎了上去。“轰隆”一声,拳掌相接,石长青脚下四块大理石板顿时破碎。孙坚借反震之势,身子连翻几个跟斗,退了出去。石长青双眉一扬,此时孙坚落地之际,却是无处借力之时。抓住这个时机,石长青欺身而上,鞭腿而出,正是他的看家绝学,五十四路“神风腿法”。招如风,快似电,孙坚被一退踢在腹下,就此败北。

石长青落地,微微一笑,抱拳道:“孙兄,承让了!”孙坚哼了一声,捂着腹部走了封禅台。“不知还有那位英雄赐教?”石长青对着台下,宏声道。

“在下萧绝,向石重讨教两招。”闻声望去,见一道青影跃过众人,来到了石长青对面。正是龙玉枫在泰山山脚所遇见的那名青衣男子。

石长青抱拳问道:“不知萧兄师承何处?”

萧绝淡然一笑,回礼道:“在下只是小门小派,不足挂齿,石兄,请!”

石长青微有些不悦:“接招。”话落,五十四路“神风腿法”已是施展开来,封禅台上顿时劲风连连。反观萧绝,绝妙身法再现,游走于石长青猛烈的腿功之间,竟是轻松非常。

“嗯?难道是……?”场上的状况,却是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正是黄山派掌门穆玄林。穆玄林年过五十,位居黄山派掌门,一生阅历丰富。萧绝的身法使他想起了某些回忆,只不过却又不能肯定。

“石兄,承让了。”封禅台上,石长青无论如何都奈何不了萧绝,五十四路腿法一过,竟被萧绝一招制服。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六大门派以及武林人士相继上台挑战萧绝,但都一一败下阵来。甚至于,都还没有人能够逼得萧绝使出真正的武功。以至于这个寂寂无名的青年引起了各大掌门,以及武林前辈的关注。

“此人是谁?身怀绝技,但我却从未听说过江湖上又这号人物。”华山派掌门邱仲槐发出疑问。诸掌门面面相觑,均是摇了摇头。“华山派掌门邱仲槐,请萧少侠不吝赐教!”声音一落,邱仲槐已经落到了封禅台上。

萧绝微微一笑,道:“华山武学博大精深,晚辈不才,今日亦向前辈讨教一二。”

“好,萧少侠,你可当心了。”邱仲槐飞足一跃,突见白光一闪,竟是一剑劈下。华山派以剑法著称,其武功创立之初,乃是华山派祖师观华山峻险之特色,心中有所感悟,遂创立了华山剑法。

萧绝身子左移小步,一掌拍出,四面八方突现掌影,罡风呼啸。邱仲槐斥喝一声,剑身一震,连踏三步,随即飞旋而上,使出华山绝学“剑莲怒放”,遂见十数道剑影犹如一朵莲花一般。剑掌相击,一股劲风席卷而来。萧绝身形一跃,却是再次迷幻起来,时若蛟龙,再如灵猿……

“这青年身法如此诡异,其方位甚难捉摸。好,既然你虚实不定,我就以静制动。”脑子里掠过这个想法,邱仲槐持剑而立,双眼缓缓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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