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郞荣儿,想必公主也是见过了。四郎郭信常年有病,轻易不见人,等再见吧,那是如王妃的女儿闵宁。”
如妃身后站起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一袭月白色的团纹素锦裙,淡雅脱俗,秀丽天成,端庄的无可挑剔的五官,精致绝美的脸廓,澄清的双眸流转着淡淡的清冷,从骨子里散发出疏离与清傲。
闵宁只是冲着公主轻轻一笑,并未说话。公主也笑着点头回礼。心中暗叹:“这样张扬跋扈的如妃竟能生出如此淡漠内涵的女儿,倒也奇怪。”
柴王妃眉眼一挑:“如妃妹妹,荥哥又跑哪去了?”如妃早就发现宝贝儿子并不在屋中,便用冷洌的眼光扫了地下立着的一堆丫鬟婆子。一个小丫头颠着小碎步忙站了出来:“公子爷早起就带了几个小厮往东园去了。说是给公主寻点好东西。”
如妃原本以为在王妃公主面前失了脸面,一闻此言,眉眼含喜:“我就说我家荥哥是最懂礼数的,原是为公主寻摸宝贝去了。这孩子就是这么实心眼。”
公主忙起身谢五公子挂心,柴王妃只淡淡地说:“老五总是这样古灵精怪的,只不知这寒冬腊月里,东园里能有什么宝贝。”如妃一听脸色一沉,也不言语。
这时外面婆子高声回报:“五公子到。”门帘一挑,夹杂着一阵冷风,一位少年一闪而入。云曦对这迟迟而至的公子颇为好奇,便觑目细瞧。
只见他身着青色盘金袍,腰间束着一条蝴蝶穗五色长绦,紫冠束发,丰朗俊秀,眉眼飞扬,好一个浊世翩翩佳公子。
他单腿跪下,口中道:“给王妃请安了。给母妃请安了。”云曦暗暗称奇,王妃本是嫡母,所有孩子都得称她一声母妃,那如妃纵是郭荥的亲生母亲也只能称为如王妃,而郭荥却称如王妃为母妃不知是何道理。
柴王妃微微蹙眉,如王妃在一旁忙道:“你这个不省心的,又跑到哪里去了,这大冷的天又不穿件长毛大氅,跟着的人都该挨打,冻着吓着可怎么得了。”
那郭荥敷衍笑道:“与人何干,本是穿着的,因热不耐烦,自己脱掉了。”细长的凤眼一溜,目光停在公主身上,便走上前去,细细打量公主。
云曦一阵脸红,心中暗恼:这人真是无赖,初次见面,竟如此盯着人瞧。郭荥看了半天怅然道:“妹妹长得真美,怕是从天上来的吧。”众人一听他说的痴话便都笑了起来。
如王妃摇了摇头,怕公主着恼,忙岔开话问道:“你去东园这半日,可寻着什么宝贝了。”
郭荥这才回过神来,眉飞色舞道:“今儿必是托了公主的福,竟寻到了如此难寻的宝贝。公主可想看看在下准备的小小礼物。”
那公主也是个好玩的,便探过头来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宝贝。
那郭荥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寸长的碧绿色的竹管。又从袖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笛。云曦纳罕,不知郭荥又在搞什么鬼把戏。
郭荥轻轻吹奏玉笛,那玉笛虽短小却声音清脆,曲调诡异,带着浓浓地异域风情。正疑惑间,那竹管中竟慢慢晃动,一条小青蛇蠕动而出,随着曲调或盘绕,或跃动,或吐信,或匍匐,做着各式的舞姿,实在是妙不可言。云曦哪曾见过这样的表演,便不觉得看呆了,连屋里的众人也都看住了。
曲终,那条小青蛇也安静下来。云曦好奇问道:“这条小青蛇便是你从东园里寻来的。”
郭荥得意地一笑:“这小蛇原是一个天竺人的,央求了好久才送予我,不知费了多少心血才学会了这训蛇术的。只是这小东西吃食却很挑剔,只吃活物。这时节哪里寻着,只担心要饿死了,就不能在公主面前献宝了。谁知一早竟从池塘边的淤泥里挖出了一只青蛙,可怜正睡得香呢。”说着从袖笼里掏出一泥迹斑斑的袋子。
那小青蛙有了热气,早已醒了过来。受了惊吓,一下子从袋中跃了出来,说也巧,不偏不依落在了公主的孔雀羽裳上。公主着实吓了一跳。偏那蛇儿闻到了味,也窜到了公主的身上,只一口便将那可怜的青蛙咬住。几口便将青蛙吞进肚中。公主的脸吓得煞白,几不曾晕过去。容心慌忙扶住公主,郭荥倒不慌不忙把他的宝贝蛇抓住放进了竹管里,笑道:“这小可怜总算吃了顿好的了。”
那王妃本是个礼佛之人,见此情景忍不住念着阿弥陀佛,连声罪过罪过。
众人忙做一团,为公主抚背理胸。云曦靠在椅背上好久才喘过气来,又低头看见绣裙上那点点的泥迹,禁不住一阵恶心。
柴王妃面色阴沉,“啪”地用手狠拍桌子,厉声喝道:“孽障,还不跪下。素日里你不求上进,只知飞鹰走狗。今儿竟胆大包天,弄这种下三烂的伎俩,吓坏了公主,坏了府里的规矩,你可知罪?”
那如王妃张了张嘴,刚想为儿子开脱,眼见柴王妃气势与往常不同,想必是气得厉害,又见公主脸色惨白,心中埋怨孽子鲁莽,便紧闭双唇,暂作壁上观。
王妃转过头来,冷冷地问道:“如妃,你儿子做出这等事来,你看如何处置?”
如妃心中暗暗咒骂:“这老刁婆,自己耍够了威风,却又把球踢到我这里来。”
心里想着,却故作惊慌立起身来:“竖子无状,吓着公主,我替荥儿向公主赔罪吧。这孩子从来都是好心办坏事,一心只想着逗公主开心,偏惹出这端祸事。”说着掏出锦帕在发红的眼圈上敷了几下,“今这事要打要罚,全凭公主发落吧。打死这个孽障,我也少操心,王爷在外也不必日日挂心了。”
如妃轻描淡写几句话,又巧妙地把这烫手的山药扔给了公主。
云曦刚缓过劲来,心中本恼极了郭荥,可她也知郭荥在如妃心中的份量,也不愿刚来就结了仇,便强作欢颜道:“五公子一片好心,是我胆小,王妃,如妃看在我的薄面上,饶五公子一次吧,别伤了和气,日后大家也好再见面。”
王妃怒道:“孽障,今天这事本应请出家法,既然公主为你求情,罢罢,罚你在祠堂里跪上一晚,不许吃饭,好好反醒反醒。再过几日王爷就回府了,若是还一味地胡闹,便把你做的桩桩恶事,禀告王爷,打你个半死。”
如王妃心中不忍,可也无可奈何,只好掩面叹息。
几个粗使婆子抓起郭荥,便往外带。那郭荥经过公主身边停下来,深深作揖,满不在乎地笑道:“今儿吓着公主了,等明天我再给公主赔罪。”说着大摇大摆走出了屋子。
云曦站起身来:“王妃如妃,容云曦告退更衣。”
王妃又安慰了几句,因公主新来乍到,便把自己的大丫鬟书琴拨给了公主。书琴前面带路,引公主去房中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