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很快,新帝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般拿下了京城前方的大小城镇,浩浩荡荡的大军驻扎在京城外,将士们士气高涨,对最后的胜利跃跃欲试。皇帝下令大军在城外扎营,谋划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一举拿下京师。
晋王的军队虽然已经完全败了下来,但京城内外毕竟还有一批精良士兵的困守。而且,京城里居住着大量的皇亲贵族,巨贾外商,无论是政治经济或文化,都城都是整个王朝里最敏感的一处神经。他必须将胜利做到最漂亮,好让里面的人从此刻就牢牢认识到谁才是上承天意的圣君。这正如一头狮王在对庞大的猎物发起最后攻击前的蓄势准备,他一定会一次便紧紧咬住猎物的喉咙,让他在绝望中永远死去。
**也得知了新帝军队围困京城的消息,除此,她还知道,现在朝廷里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那些受命的臣子们纷纷在计划活命的出路。
这一天,以柔正抱着诗卷细品者其中的滋味。这时门缝轻轻被掀开,**带着诧异的表情挪了进来。以柔瞄了她一眼撇过头去继续叨念着那几句诗。
"娘娘,您怎么还这么有雅兴啊,眼看这天马上就要变了,咱们皇上可都已经到了城门外了,正急着拿下这最后的龙筹,赶快把您迎入中宫呢。您可到好,跟没事儿人儿似的。"**边说边整理着满是纸笺和诗书的香桌,把书本纸笔摆到桌子边角,转而把头妆奁抱过来,打开来挑选着合适的簪钗。为了讨喜她眼中未来的"皇后娘娘",她为以柔在匣子里添置了一些金钗。
**扶以柔过来坐下,从盒子里捡了一支金铸雀屏的钗子斜插髻畔。
"娘娘,民女无能,不能为娘娘找来凤钗,这些怕是不能入了娘娘的贵眼的,但即使如此这般,娘娘母仪之风依旧是不能掩盖的。"
以柔望着发际的金簪,突然想起了当年姑母赏赐给自己的那一支凤钗。这支凤钗虽然已经沉寂了太久,但以柔从那天以后无论情况多么紧急她都一直紧紧带在身边,她忘不了在这支凤钗上,是她父亲的骄傲,家族的荣耀,更是彰显她是郑承肃唯一正室妻子的最好象征。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未来想要去争夺的那个位子究竟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闲情消遣一下,你说我现在还能做什么,难不成去‘替夫从军‘,冲锋陷阵?"
"娘娘您真会说笑,娘娘是女中诸葛,做什么事需要您亲自动手?等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辅佐皇上,更是我大郑朝之福啊!"
听到此,以柔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什么母仪之风,万人之上,我现在一无名二无分,连个王妃都不是了,那还敢奢想什么皇妃,在我苟存之日还能有幸一睹龙颜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一听顿时变了颜色:"娘娘这叫什么话,皇上只是暂时不知娘娘去向而已,皇上登基后只是封了妃子而已,而中宫之位一直不提,明眼人一瞧便知这是为什么,还不是特意留给娘娘您的吗?"
"自古天威难测,圣意难揣先不说,淑妃沈宜君可是实实在在的,当初迎娶她无论是否出自他的本意,将来这个皇后之位必得是她坐才行,这样皇上才踏实不是吗?"
"民女没有娘娘那么高瞻远瞩,深明大义,虽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女人的命运归根到底还是由她在男人心目中的地位决定的,一时的富贵权势毕竟没有情意来的长久,终有一天容颜老去,心力不及的。天下说到底终究还是皇上的天下,所以天下事最终只有皇上才能定夺,不是他一个安西王或沈宜君能永远说了算的,毕竟有哪个将军会喜欢一匹不逊从的战马呢,您说是不是?"**知道,以以柔的心气和谋略是断断不会悲观丧气,自怨自艾的,她绝对不是一个只会读读酸诗,掉掉眼泪的闺中怨妇,她要的东西从来不是靠等男人可怜得到的,她要的东西也从来都是志在必得的,只是现在有点小女人的吃醋罢了。
听完这一通"唠叨"之后,以柔的眉眼缓和了不少,毕竟,她也不想只争一时之快。
"你说的我都头晕了,别的我不想,能一辈子待好他我也就得偿所愿了。"
"说的就是这个理儿,嗯~~~"
"你想说什么?"
"您不过只是想帮皇上而已,现在皇上兵临城下,匡扶天道只是早晚的问题,眼下时局朝廷内外看得一清二楚,有不少的人早就想找机会顺天应势能为皇上效忠呢。"
以柔一听有点意思,这是有些墙头草按耐不住性子了。"哦?你是说曾给反君做臣子的那群家伙现在想讨好新主子了?若到最后,这些人可是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乱臣贼子的罪名了。"
"就是,这些人当初见皇上失势就都瞎了狗眼供奉那位去了,现在可好,眼看曾经作为开国功臣,坐拥荣华富贵的这一切马上就要没命消受喽。可是跟这帮小人计较有什么好处,还不如娘娘您赏他们个恩典,告诉他们现在能弃暗投明就能留住一条贱命,他们还不疯了似的挣着抢着的打开城门跪迎皇上,这样一来皇上还不夸奖娘娘的聪慧。"
"如此好计,可为什么皇上迟迟不做?"以柔想不通他现在到底在考虑什么。
"民女听说是安西王不赞成,安西王不希望前朝旧臣的势力继续在京城存在,安西王想通过这次一举铲除,以便今后能更好地掌控朝廷,而这也恰恰是皇上所不愿看到的。"
对,**说的有理,形式上的坐拥天下绝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真正的皇权,不容任何人侵犯的绝对君权。平定天下后,他的下一步就是要修剪好自己的朝廷,安西王,首当其冲。以柔冲**微微一笑,**便知自己在未来皇后这里又立了大大的一功。
不出两日,朝廷一些大臣间便传开了很多譬如,说新皇帝有意,凡是城内能归顺自己的大臣都可免去死罪,能斩杀晋王身边心腹奸臣的更是能保留官职,等等攒动臣子倒戈的金口玉言。城内的暗动骤然间被一股力量点燃了。很快,一些大小官员或带兵勇或带家奴的闯进了那些朝中重臣的家里,各方间的厮打顿时乱作一团。
在这之前,以柔在**的保护下悄悄回到了夏府。夏父在晋王夺位后为求家族的保全,被迫在朝廷里继续做太师,在名义上为晋王的上位正名顺言。但实际上,无论是出于夏太师的意愿,还是因为晋王对夏太师的戒心,朝廷里并没有夏父的位置,只是一直被软禁而已。但这次以柔放出风声,很多官员为求自保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最"罪大恶极",也最容易得逞的夏太师身上。以柔知道父亲肯定最为危险,所以她才冒着危险回到家人身边,以便在最危险的时候站出来守护自己的家人。
回到家里,夏母抱着两年近在身边却苦苦不能相见的女儿哭了整整一天。夏太师听以柔讲完来龙去脉后也只是对以柔很是心疼,他不怪女儿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反而夸她聪慧识大体,总能在关键时刻做出对的选择,很放心夏氏的将来有她这样一个女儿。两年的幽禁时光,催老了父母的容颜,让原本显赫荣耀的夏府完全失去了光彩。但更坏的结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