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有这样一个人,多年来的****夜夜始终盘桓在你的心中,不曾远离。当时过境迁,终于重逢之时,该是多么欢喜。究竟是权倾天下重要,还是相守一世更胜一筹,这是千百年来困扰了无数帝王将相的未解之谜。
晨起时,元玉梧便匆匆赶到城东的医馆,却得知了昨日实验的药方并没有奏效。明明都是对症下药了的,可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差些什么,却又说不出。
傍晚时分,从医馆回到客栈,觉得没什么胃口,便吩咐桐碧不用将晚膳送进来了。桐碧见她兴致缺缺,想着许是近日整日奔波操劳,有些累了,便未做过多的打搅,也退下了。
刚刚关上房门走进去,元玉梧便警觉的发现身后隐隐有人在。紧接着,手腕便由后边被人扣住,那人应该是在一瞬间走上前来的,但脚步却轻的没有丝毫声响,可见轻功之深厚。
元玉梧不动声色的从袖中取出那把随身携带的绿松石匕首,紧紧攥在手中,正要拔出刀鞘时,身后那人却没了进一步的动作。只是和她离的很近的站着,元玉梧不禁皱紧眉头,正要开口,身后的男子却朗声大笑起来。
她惊诧的转身,在看清那个人时,“啪嗒”一声,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
男子一身潇洒的青衫,眸中的温柔神色一览无余,唇角扬起的弧度显示他此刻开怀的心情。
“二哥?”
元玉梧想笑却又笑不出,只是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二哥,真的是你?我真的在这里等到你了?”
元振甫认真的点点头,俯身从地上捡起那把匕首,细细抚过上边的花纹,点头说道,“不错,危急时刻玉儿还知道用这把匕首来防身。”
听到熟悉无比的声音,元玉梧这才放心的淡笑着,答道,“二哥教给我的,我几时忘过?”
元振甫抬手抚了一下她的长发,看着她,久久不语。良久,说了五个字,“终于,见到了。”
元玉梧忽地落了泪,忙抬手匆匆抹去,自嘲一笑,“我原以为,二哥对我失望了,再也不愿见到我了。”
“就因为你觉得我会不愿见你,所以你明知道郢州如今瘟疫肆虐,还是跑到这里来,而且让李青泉告诉我这件事,想让我因为担心你而出现。玉儿,我说的可有错?”
元玉梧无辜的拍拍手,“一字不差,全被你猜准了。”
话音刚落,就被元振甫狠狠的拍了一下脑袋。
元玉梧一边揉揉脑袋,一边笑着说道,“虽然这方法不可取,但这次还是算我赢了。二哥,你说对不对?”
“你赢了,”元振甫爽快的回答,“这下满意了?”
“嗯,”元玉梧点头,忽然愣愣的想着,让二哥在自己面前认输往往都很容易,可让楚君微认输,真的很难很难,哪怕是哄自己假装认输,他都不愿意。所以,他们之间总是暗流涌动,十分不和平。
元振甫叫人将晚膳送到了房中,元玉梧正想说自己没什么胃口,不想吃时,元振甫的一句话就立刻让她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蔫没了反驳之词。
他不由分说的把筷子放到她手中,“想要绝食也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副身子板,像你这样昨夜发烧,今日又一整天未休息的人就必须没商量的用晚膳。”
“昨夜......”元玉梧惊喜的说道,“昨夜在床边的那人是你?”
“明知故问,”元振甫笑着给她夹菜,碗中堆积成一个小山,每样菜都是元玉梧喜欢吃的口味。
他却吃的并不多,只是看着唇角始终带笑的她。终于元玉梧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我在想一个刚刚嚷着不吃晚膳的人,为何现在动起筷子来却吃的这么多?”
“二哥你又打趣我。”元玉梧抬眼看了他一下,曾经的回忆纷涌而至。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二哥,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哪里?”
元振甫手中的筷子一顿,可他很快就恢复了面色如常的神色,轻描淡写的答道,“没有固定在哪里,你知道,二哥的朋友那么多,随处都能落地生根。”
也对,元玉梧想着,二哥为人仗义豪爽,的确在江湖中有很多朋友。碗里又多了二哥夹的几样菜,她低头吃着,又问道,“那你都做了些什么?过的还好吗?”
“好,怎么不好。”元振甫笑道,“玉儿,入仕为官一直不是二哥的志向所在,如今这样自由潇洒的日子正称了我的心意,你无需再担心什么。”
元振甫指了指窗边桌案上放着的一个木盒,元玉梧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笑问道,“这是给我的么?”
“对,”元振甫点头,挑眉问道,“猜猜是什么?”
元玉梧未作过多猜测,便笃定回答,“是琴。”
“还是这么聪明,”元振甫无奈道,“去打开看看,不是普通的琴,是……”
“玉玲珑。”元玉梧打开后,不禁惊呼一声,“居然是我丢了的那架玉玲珑。”
花纹,触感,琴音……一切都那般熟悉,“二哥,”元玉梧疑惑,“你是怎么得到这琴的?我丢了之后,楚……”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歉然一笑,低头说道,“丢了之后,我曾托人去寻过,可都是没什么结果。”
元振甫并没有打算告诉她这琴的来历,只是云淡风轻的答道,“只要是你想的东西,可有我办不到的?”
元玉梧笑,“那还不是因为我根本就不贪心,想要的东西对二哥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
其实她也只是这样随口一说而已,她知道,自己在二哥面前展现的才是最贪心又最任性最真实的那一面。因为明白,无论怎么胡闹,二哥都不会责怪于她。
她向二哥要的,往往都是很难办到的事,比如这架传世唯一的古琴玉玲珑。比如她任性的跑到疫区只为让二哥担心,引他出来见自己。又比如,她这次不想再和二哥分开。
每一样,都似乎太难了。这一次,二哥还会愿意答应她,为她而留下来么?
原来再怎么清心寡欲,淡然无波的人,都会有那么贪心的时候。
有了二哥在身边,元玉梧觉得更能静下心来,于是整日在城东医馆帮着关遥民研制新的药方,照顾疫症患者。
二哥见状也并没有阻止她,只是只允许她和关遥民一起研制药方和煎药,给医患端药之类的事情,他统统不允许元玉梧沾边。元玉梧看着亲手端药给医患的二哥,只得在背后暗暗急的跺脚。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元玉梧在客栈后庭院中时,见到一种似曾相识的花,正想要走近去看是,被二哥拉着了手腕。只见二哥一抬手,用剑挑了那花儿下来,移到元玉梧面前,说道,“看罢,别碰。”
“有毒么?”
“剧毒之花,箭毒木。”
元振甫一扬剑,花儿被抛到空中,打着旋儿又飘飘然落下,红色的花瓣竟似血凝成的一般。正是,落花犹似坠楼人。
元玉梧终于想起在何处见过这种花,还记得二哥有一次外出与人比剑,回来时受了伤,当时他们不敢惊动父亲,于是找到一位恰好游历至城中的名医,那位名医给二哥的药方中,正有这朵剧毒之花,而当时用它来治二哥体温寒冷的症状。
“二哥,”元玉梧眼神中满是期待,“我或许能想到治疗瘟疫的药方了。”她指了指那些箭毒木的花瓣,说道,“我还想再要几朵。”
“好,”二哥心下已经了然,将外衫一角随手扯下,长剑一一挑过,那红似血珠的箭毒木花瓣便尽数落到那一角青色布料中。
这便叫做以毒攻毒,不知这一招可否有效?元玉梧颇有些着急,拿着箭毒木花便径直返回,去了城东医馆。
她将药煎好,环视医馆中患了瘟疫的病患,却犹豫了,不知该让谁做这试验?万一不成功,该如何收场?
元振甫见状,接过药盅,沉声说道,“这药若是喝下去,也许郢州城中所有人都有救。”
一位老人叹道,“你有几成把握?”
“老人家,我有八成把握,”元振甫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元玉梧,“四分是信这药方是对症下药,有凭有据。另外四成,是因为在下从小看我妹妹学医,在下相信她的医术。”
屋内没了声响,片刻,只听得一位少年的声音说道,“我来试一试。”
元玉梧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位看起来年仅弱冠的男子。
他坐起了身子,神色颇为认真道,“如这位大哥所说,若是这药成功便是救了一城人的性命,若是不成功,也没什么可惋惜,反正左右我都逃不过一死罢了。病死,还是抱着八成的希望有可能被毒死,我自然选择后者。”
元玉梧赞许的看着他,正要向他走去,却被二哥伸手微微拦了一下,他说道,“玉儿去给关医师帮忙,我来给他喂药。”
“不,”元玉梧摇头,皱眉答道,“我一定要在这里。”
看着二哥将药尽数喂了进去,她的心却更是紧紧揪着了。不知道接下来,这位少年的情况究竟会如何。
夜间,才和二哥一同回到客栈。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元玉梧第二日清晨便起来,又匆匆来到了医馆,那位少年却情况依旧,昏迷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