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此刻有些愤怒,却没有明显地显示出来,只因为身边的这个白发苍苍的女子。
这个女子,比自己稍微大一些,一头白发苍苍,总是说着很复杂的话语。她,离自己那么近,却...永远不是自己碰得到的人。
她,叫卫庄。曾经,自己叫她庄,后来,她成了韩国第一大将军,变成了庄大人...自此以后,那个曾经会陪着她胡闹,练剑的庄变了。
她亲手砍断了那一棵属于她们的回忆之树。亲口对自己说,他...最讨厌的,便是深宫中的这一课树。
但...这棵树,对于自己而言,是这世界上最美,最重要的树...
她带回了妖剑鲨齿,从那个会关心自己的庄,变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韩国大将军,庄大人。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王,亲手灭亡了韩国,亲自带领起杀手组织,聚散流沙。而自己...选择了跟随他,不论他去何处,自己都要作为她身边的...
她身边的什么?陪衬?工具?还是...赤练不知道,却仍悄悄地在心底种下希望...
情绪波动,她赶紧抑制,冷下语气:“刚才那只怪木箱是怎么回事?乱打一气,把我设置的蛇阵都破坏了。”
自己想说的,其实...并不是这个。蛇阵怎么样,都无所谓啊...
“那是机关兽,威力巨大,能够抵得上一支百人的军队。算得上是墨家的厉害兵器了。”
女子威严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她总是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自己的问题,一本正经到就像普通的同事...
呵,自己在想什么?她们,本来便只是那种关系。自己不过是她的一个助手。
“是墨家的兵器?那它怎么也会攻击端木蓉和盖聂呢?”
赤练有时候真的很佩服自己的演技。她,可以在她的面前,装出一本正经,丝毫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甚至连多年辗转江湖,刀剑为伴的卫庄都骗得过。
骗得过一切,唯独难骗的,只有自己的心。她叫赤练,用赤练软剑,以剑为名,却无法以剑为心。这个人,注定是自己需要追一辈子的人吧。
“哼...”那个人发出一声闷哼,“这你得感谢一个人。”
感谢?我要感谢的,只有你啊...将我从深宫中带出,让我变强,让我能跟着你的脚步...
她意识到,自己停顿的时间有些长了,瞥眼看卫庄的脸色,却发现他没有一丝的焦急。她赶忙问:“什么人?”
“你可记得以前流传的一首民谣?墨家机关,木石走路。”
她一愣,微微一笑:“青铜开口,要问公输?”
“不错,青铜开口,要问公输。你要感谢的就是这个人,否则,面对机关兽,被攻破的就不仅仅是你的蛇阵了。”
“哦?”赤练妖媚一笑,“公输家族的人也出山了?”
卫庄迟迟没有回答。她知道,自己问了不需要问的事情。她转头,看着悬崖:“高月公主一死...燕国王族最后的血脉在这就结束了。”
那个叫高月的女孩子,也是乱世的孤儿呢。她,与自己有些相似,都是曾经的公主,都没有了故国,还有就是...都被她身边的女子杀掉了父亲。
那个孩子,知道真相之后,必然会恨庄吧?但自己不会。
自己的父王,只是...把自己作为物品,可以随意地赐给他的将军的奖励罢了。
那个孩子,或许远远比自己幸福吧。她有些自嘲,微微扬起嘴角。高月公主...
“这个世界要遗忘的事情太多了,燕国都已经有很多人记不得了,又怎么在乎一个燕国公主?”
是啊...燕国,都已经有很多人不记得了,别说韩国...自己,与那个孩子,都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人,又有谁会在乎?
卫庄见自己不开口,冷冷一笑:“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赤练的微笑加深了。
那又如何。燕国赵国,韩国魏国,齐国楚国,都与我无关。我,只需要守着我想要的便好。现在的我,不是深宫中的一具空壳,也不是父王手中的一件奖励。我是流沙的赤练,活的,远比那些要快乐。
“也许,这才是我所期望的。”
庄,我或许会追着你的背影走一辈子吧。
“可惜,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那么容易被遗忘。”
那又如何。忘了...便好。赤练远远地看着天空,不再开口。
啊啊,好揪心啊。这对孩子,居然...生离死别!唉...小牧扶额,拍了拍赤焰兽:“你...能不能在空中接下那两只,然后送我们到那只在飞的红色木头鸟上?”
赤焰兽没有表态。它本身不能理解很多,听小牧希望救那两个孩子,并到木头鸟上,便点头,后腿快速聚集着力量,一跃而起。
一种生物在某方面的属性低到一定的境界,另一方面便可以厉害到逆天,赤焰兽便是这样的奇葩例子。它现在不饿,它的力量没有几人能阻挡。
两边的崖壁的距离不过几丈,对于赤焰兽而言,并不算远。它快速接下两个孩子,越到对面的崖壁上,再次跳回。
它看着那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机关鸟,微微一纠结。
那木头鸟,大概受不了自己的冲撞。它自觉地翻身越过机关鸟,落回崖壁上,小牧则带着两个孩子,一个后翻,轻易地落在鸟身上,看着一群被自己震惊的人。
“我...那个,我没死成,就回来了。”
看着平安回到鸟上的三个孩子,端木蓉差点没一激动哭出来,却被小牧这一句半玩笑半真实的话给硬生生逼回去,冷下脸,微微带着一丝怒意问:“你,就这么想死?要不我帮你一把,保证毫无痛苦?”
生命这么重要,居然说的和玩笑一样,岂不是与我这医仙开玩笑?她刷刷刷地抽出三支银针,对着小牧做出攻击姿势。她知道,小牧并没有这么容易被自己弄伤。
但现在,并不是打架的时候。她这么做,不过是想让小牧知道她这句话,自己很不喜欢。
呃...小牧听出自己惹怒了端木蓉,赶紧笑道:“不用了!我还是好好活着吧!蓉姐姐你先把针放下......”
端木蓉这才收了银针,却没有再理睬小牧,扶起月儿,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不料,月儿抬起脸,一脸冰冷地盯着盖聂,神色甚至比自己还要冷上三四分:“我...亲眼看到,你杀了他!”
她愣了愣,便想到了火魅术。又是这个东西。端木蓉一皱眉。不知,月儿是什么时候起中的火魅术?
他们住进镜湖深处之时,便没有什么人进的来了。且若那时镜湖早已被流沙发现,自己与月儿的一年安稳生活显得十分不科学。况且,若是这样...不少墨家的情报恐怕早就泄露了。
这么想来,月儿的中火魅术,大概是在她刚刚来镜湖之时中的。算来恐怕至少是有一年了。
蛰伏这么久,月儿平日竟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但是,幻术一旦被识破,它便会很快失效。月儿双目渐渐有些颤动,神色慌张。端木蓉长叹一口气:“月儿...你搞错了,卫庄才是杀害你父亲的真正元凶。”
小牧听不懂他们的话,干脆坐在一边发起呆,看着远处的天。月儿中了幻术吗?那我便稍微...帮她一下下吧。她取出笛子,随意地吹起来。音乐本来便是刀剑,伤人于无形,却也能救人。
不过,用幻术救月儿,这是第二次了吧?
她的音乐,总能勾起人的悲伤。但她不明白,自己的悲伤的源头。
笛声中,月儿渐渐平静,双眼闪着泪:“蓉姐姐...我不明白。”
小牧仍然静静地吹着笛,看着远处的青山峭壁,还有更远的,永远无法触碰到的蓝天。那片天,亘古不变,就如阴阳家的星空一般。
那两个人,怎么样了呢?还活着吗?不过,以她们的实力,一定不会死吧。
端木蓉静静地听着。这回的乐曲没有过去那般悲凉,反倒给人十分平静的感觉。她微微降低说话的声音,不愿打扰到吹笛的孩子:“赤练的火媚术会在你的脑中制造出来幻象,让你产生错误的记忆。你...睡一会吧。”
指尖快速移动,端木蓉飞快地封住了月儿的三个穴位。月儿双目一怔,睡过去。反倒是旁边叫天明的小孩激动起来:“怪女人!你对月儿做了什么!”
紧张什么啊,蓉姐姐也是月儿的姐姐,怎么可能伤害月儿。
小牧简单地收了尾,轻轻一笑:“放心,蓉姐姐绝不会伤害月儿的。她只是累了,睡着了,你别吵。”说罢,她看向端木蓉。端木蓉点点头,看向怀中的月儿。小牧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
对你来说...保护公主的使命,比什么都重要吧。
我...果然,早已走不进你的世界了吗?
机关鸟微微摇动着翅膀,飞着,伴着并不大的风。手中的笛音,为何吹响?为谁吹响?
她不知道,便收起笛子,坐下,继续远远地眺望着蓝天。
远远地,她微微听到铃音,很清脆,很好听。她突然想起多年前,蓉姐姐问她想要什么。
她在阴阳家呆了八年,感觉有些明白了,却又模糊,触碰不到。眼前,总有什么挡着自己,如雾如纱。她想冲破这层朦胧,最终却发现,自己不论跑到哪里,都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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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这个剧情进度...那个啥,说好脱离主线,我大概还要纠结一下怎么脱离...
我想在寒假写到40w字...但是最近这个进度有点让人担心。好在我的美术课程暂时结束,下一次是26号。
感谢各位的推荐票和收藏!有人看着是对牧儿最大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