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举国欢庆,开封城内涌进的各国使节络绎不绝,车马川流不息,祁南王府亦是难得的灯火辉煌,人潮涌动,各国宾客齐聚王府大殿,好不喜庆热闹!
觥筹交错之间,身着大红喜袍的柴荣有些醉上心头,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白日里乐菱那身着喜袍的模样来,此刻,她正在婚房内静待着他的前往,今夜,他将要给她一个难忘的夜晚,念此,他不自地向殿外望了去……
北国亦已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敖亮的通传声:“太子殿下驾到……”
顿时,声乐骤停,空气凝冻,整个宴殿鸦雀无声!
素知太子与祁南王不和,而在祁南王大婚之日,太子却突临王府,各国宾客无不屏气凝神地,等待着接下来将要上演的好戏……
只见太子领了一小队抬着贺礼的随从,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恭喜道,“祁南王大喜之日,本宫怎能不来道贺呢?”
说着,又指了指身后的贺礼,示意随从打开来看,“特奉上贺礼二十件,还请祁南王笑纳”
只见那随从打开了一箱来,尽是珠宝玉器,又打开一箱来,尽是西域异品,随后便又把箱子合了起来,正欲要抬了下去,被玉坐上那冷冷的声音叫停了下来……
“慢着!”柴荣似笑非笑地看着郭铭,他何曾不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道理。
那郭铭被柴荣深邃的眼神,看得不自地背过身去,缓了缓,又冷笑着回过身来,“祁南王这是在怀疑本宫的诚意呢?还是故意要当着列国王侯的面,给本宫难堪呢?”
柴荣亦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冷冷回道,“太子还真是会吊人胃口啊,只给本王看两箱,惹得本王对其他箱子里的宝贝好奇不已!”
郭铭的心思被戳穿,他原本想浑水摸鱼,将刺客藏于箱内潜入王府中,待夜半动手,却没想到柴荣这么快就怀疑上了,不免一阵心虚,大怒起来,“放肆!本宫诚心来向你道贺,你却怀疑本宫在箱子里动了手脚,祁南王,你好大的胆子!”
柴荣见郭铭不打自招地露出马脚来,从殿台上缓缓而下,似有深意地笑道,“本王不是怀疑,只是好奇!好奇箱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奇珍异宝?我想,不仅本王好奇,在座诸位此刻的心情也与本王一样。”
说罢,便挥手示意王府的侍卫打开箱子,郭铭的手不自地紧了紧,心提到嗓子眼,当听到殿外传来的声音时,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柴荣!”
“公主您不能进去啊……”
一阵呼天抢地的呼喊声,被一群惊慌失措的宫人紧追了进来,定睛一看,郭娴雅!
只见她,身着大红喜袍,手持长剑,撕心裂肺地喊着,“柴荣,我不许你成婚,我不许!不许!”
柴荣不忍看她的双眼,默默地背过身去,沉默!不语!
泪如泉涌,泣不成声,肝肠寸断!她动情地说道,“柴荣,我不想你成婚,我郭娴雅不能没有你!如果你非要娶马乐菱,那便连我一起娶了,我不在乎你有多爱她,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柴荣……不要赶我走,不要让我离开你……”
良久,只听那沉默的身影,沉沉地吩咐道,“公主累了,扶她下去吧!”
“柴荣!”
她怒吼着,将搀扶她的侍卫甩了开来,扬剑而起,抵在自己的脖颈上,咬着颤抖的嘴唇,两行清泪划过她如玉般的脸颊,滴在了那冷冷的剑刃上,滑落在她那华丽的红袍上,她,冷冷地笑着:
“如果你今天不跟我成亲,我便在此血溅三尺!”
“娴雅!”
他终于回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为他而不惜生命的女子;这个陪伴他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女子;这个真心对他,真心帮着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子,他,于心不忍!
他,缓缓向她走去,看着她那满是奋不顾身的眼神,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来,如儿时那般,想要触碰她那粉红的脸颊……
她,看见他缓缓走来,淡去了眼神中的坚定与决绝,满满的,都是期盼与柔情,她多想他能如儿时那般,轻轻拂去她脸颊的泪……
他,伸出的手,突然停住!他不能!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心,不能再给她任何的期盼,他把手移向了架在她脖颈上的剑,手心紧紧握住,轻轻地移开,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流了下来……
她,轻闭双眼,颤抖着双唇,早已失了言语……
“陛下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门外传来孟皇后那凌厉的斥责之声,“胡闹!不在宫里准备和亲事宜,跑来祁王府大闹婚宴!成何体统!真是把我大周的脸都给丢尽了!”
本将娴雅软禁在皇宫准备与南汉的和亲事宜,却没料到她还是跑了出来,孟皇后心中好是气愤,不自地瞪了一眼一旁的郭铭,便已料到他心中的盘算,定是他将娴雅引了来,图谋他那成不了气候的蠢事,好是怒其不争,却也不得不要替他圆了这个局,便赶紧冲抬箱的随从命令道,“都给本宫滚下去!”
原本矗立发愣的娴雅,一听‘和亲’二字,突然又爆发地,撕心裂肺地冲着柴荣哭吼起来,“为什么要我去和亲?为什么要我远赴异国他乡?为什么要我离开?母后不要我,父皇不要我,如今连你也不要我,你们都不要我!你们都抛弃我!为什么……”
“够了!”周王忍无可忍地怒斥道,“同是身为公主,你若能有乐菱半分的识得大体,荣儿也不至于对你如此果决了!”
说罢,转身命令道,“来人!把公主拖下去,严加看管!”
“慢着!”
在侍卫押住娴雅时,一阵温暖的声音从列席中响起,“公主殿下身份尊贵,陛下在列国面前如此苛责公主,在下甚觉不妥!”
“你是?”周王回过头来,不自地微微一笑,娴雅趁机甩身而出,只听到身后回响起那阵暖暖的声音:
“禀陛下,在下南汉太子,刘黎昭!”
夜空下,雪池畔……
娴雅抱腿蜷缩着,她呆呆地看着那早已冰冻的湖面,宛若她此刻的心一般,她没有眼泪,好似在刚才就已把这辈子的泪水都流干了,雪花,轻轻地堆积在她睫毛上,轻轻洒落在那早已褶皱了的喜袍上……
不知道不觉中,身上已被轻轻地披上了一件裘袍……
“明知道是飞蛾扑火的结局,却仍要如此奋不顾身地一试!”
声音就有如身上的裘袍一样,温暖!喜袍上的雪花悄悄地融化了开来,渗进了喜袍,渗进了她的心里,她轻轻地回过头去,睫毛上的雪粒便滴落了下来,滴落在了他的手心,融化开来……
“你就是刘黎昭?”因为哭吼而已经沙哑了的声音……
他,看着她那残留着泪痕的脸,轻轻地笑了笑,暖进了她的心底:
“南汉的冬天,会没有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