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声，冷月高悬，点点星光闪烁。
夜空辽阔，一眼望去，仿佛有着说不出的寂寥，远处昏黄的灯盏，又仿佛让这寂寥之意浓了些，甚至连心中，都是泛起了凉意。
而最可怕的，不是冷月，不是黑夜，不是昏灯，而是回忆。
弯刀一般的回忆，直刺心头。
月光之下，一道白袍身影负手而立。
冷冷的月光，映出那张冷冷清清的脸庞。
目如寒星，闪烁着深邃的神色，双眉粗重硬挺，有不怒自严之威，斑白的双鬓，却不见岁月沧桑之感，反而多了些仙风道骨的韵味。远远望去，那静立不动的身躯之下，却散发着如泰山般沉重的威严。
只一眼，却让人忍不住心生崇敬之意。
这人便是九天太虚宗的宗主——天尘子
九天太虚宗在天下门派之中地位可谓超然脱俗，而身为宗主的天尘子，地位自然也是极其尊崇的，甚至可以说在这中州乃至天下间，他想要任何东西，都可以轻易得到。
只是高处不胜寒，纵然他身为一宗之主，修为已入化境，却仍逃不出回忆的痛苦和仇恨的牢笼。
为了这一身修为，为了这宗主之位，他失去了太多。
而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永远也找不回了。
夜，依旧是平静无声，就是在这般静谧的夜色之下，远处树林之中，忽然一道黑影闪现，模糊间，那黑影已是到了天尘子身旁。
“启禀宗主，如宗主所料，那二长······那独孤啸只是与龙战天切磋修为而已，两人如今在天野岭把酒言欢。”
“那就让那天野岭成为他们丧身之地吧。”
冷漠的声音，让得黑色身影有些微愣，但他却还是没有任何犹豫机械般的听从了命令。
“二十年了，琴儿，我要让你知道，你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
月色之下的天尘子，长须拂动，依旧是那般的冷漠威严。仿佛永远没有人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
天荒地野，山河茫茫。
天野岭，一座荒山前。
篝火闪烁，此刻两道身影席地而坐。
这两道身影，自然便是龙战天与独孤啸。
地上散落着三三两两的酒瓶，但两人却没有一点醉意。
到了他们这般修为，酒已经麻醉不了他们了。
独孤啸拿起手中的酒瓶喝了一口问道：“大哥刚刚没有听清，你方才那首诗如何吟来着？
龙战天闻言一笑道：“大哥你听清楚了，谁与我煮酒论天下，谁与我仗剑走天涯，谁与我戎马共厮杀，谁懂我傲世称霸只为她！”
他的声音开始豪迈，只是到了最后一句，却是有些悲沉。
“谁与我煮酒论天下，谁与我仗剑走天涯，谁与我戎马共厮杀，谁懂我傲世称霸只为她！”
独孤啸眼中面露沉思之色，口中却是重复着这诗句，片刻之后恍然大笑豪爽道：“好诗，好诗，二弟果然豪情万丈，这诗中情义与豪气，当真是世间绝无仅有啊，哈哈哈哈。”
龙战天闻言，脸上却并无喜意，他望着泛白的天际喟然道：“再好的诗又有何用，终究还是换不回那逝去之人。”
言罢，他却是语锋一转看着独孤啸突然道：“大哥，你如何看待这世间所谓的正邪。”
独孤啸一愣，面露复杂之色，片刻之后却是摆了摆手道：“正邪之分，又岂是你我三言两语能够言之，二弟你毋须再问。”
龙战天面露挣扎之色，随即却是下定决心般愤然道：“自古以来，天下皆以妖族一脉为邪，而那些平日里杀人如麻之人却已正道自居，妄自屠杀妖族，甚至其中一些低等级的妖兽，也是被赶尽杀绝，试问，这便是所谓的正邪，所谓的公道吗？在那妖兽之中，亦不乏善良之类，但也被无辜的残杀，他们的性命，莫非就不是性命吗。”
“还有·······”
“二弟。”
龙战天还欲再讲，却是被独孤啸喝声阻拦。
只是那喝声之中，只有沉沉的无奈。
独孤啸望着眼前一脸悲伤愤慨的龙战天，沉声道：“为兄知道你心中之苦，只是这天下的正邪，又岂会因你一言而改之，何况这天下正道之人何其多，凭你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杀尽。”
“杀不尽，那就能杀多少是多少。”颤动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划过天际，在独孤啸的心中炸开。他能听出，这声音中涌动着疯狂的杀意。
“好一个能杀多少是多少，看来为兄是阻止不了你了。”
独孤啸摇了摇头，是原本他打算借此机会再劝说几句，未曾想却是无从开口。
半响，他望了望灰朦的天空叹声道：“要怪，就怪这天作弄，你我大好男儿，如今却是落的这般地步。”
龙战天同样是举目望天，双目沉沉。
天空是无边的灰朦，压抑的人仿佛有些透不过气来，遥远的天际，好像有着一丝光芒将要冲破灰朦的天空，却始终看不到，仿佛永远都不可能看到。
这天，莫非就要这样，永远的灰朦，找不到一丝光芒吗？
龙战天心中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片刻之后，他却是摇了摇头，体内突然血脉涌动，在那血脉身处，他仿佛看到了无尽的白骨和鲜血。
那是死亡的味道。
“有危险，大哥速退。”
“轰”，他话音刚落，他便是看到自己四周涌起暴虐的元气，刹那间，四道元气墙壁将两人围困在中间。
接着是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哈哈，你们二人果真是情深义重，今日本座就成人之美，让你二人到黄泉之下再做兄弟吧。”
独孤啸一惊，望着那立于天际的身影，赫然道：“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天尘子俯视着两人得身影，冷笑道：“师弟，莫非你还不懂，十多年前，你与这龙战天结为兄弟，在江湖中掀起多大的风浪。耳后这龙战天与妖女为伍，与天下正道为敌，在一线天之上，屠杀多少我正道人士，就连我九天太虚宗之内，也是折损了三名长老。若不是师傅仁慈，就凭你与龙战天的关系，早已被逐出师门，如今为兄本来想给你机会，要你亲手诛杀这正道大敌，未曾想你却灵顽不灵，依旧与他称兄道弟，我九天太虚宗的颜面，都被你丢尽，如今我便要替天下正道，除掉你二人。”
独孤啸正欲辩解，龙战天却是先道：“好你个天下正道，若是正道之人，又岂会如你这般躲躲藏藏，暗算他人。”
天尘子面色阴沉道：“与你这种邪魔歪道，如何还要讲光明正大，今天本座便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大患。”说话间，却见他口中阵阵有词道：“九天重阳，化为雷电，天怒之下，妖魔尽诛，九天伏魔阵，启。”
“轰”伴随着天尘子口中最后一个字落下，一声惊雷炸响，灰朦的天空，却是忽然翻涌起来，狂风大作，乌云弥漫天际，整个天，仿佛都要压下来一般。
“轰隆隆”，紧接着便是耀眼闪烁的雷电，天空霎时变得明亮起来。那一道道的雷电，在天空中不断的融合汇聚，片刻之后，化身为一条条银色的雷龙。
“滋滋”，雷龙在天际肆意游走，瞬间，像是受到指引一般，纷纷向着龙战天两人的方向而来，那种可怕的雷霆威压，令得空气都是凝固一般。
独孤啸望着那天空中排山倒海而来的雷龙，心中升腾起悲凉之意，这种力量之下，就连他也是感受到了浓浓危险的味道，看来宗门这次真是对自己狠下杀招了。
只是纵然九死一生，他也不愿坐以待毙，因为他心中，还有放不下之事。
一念及此，他看向身旁的龙战天，却正好迎上龙战天那炽热的眼神。
目光交汇的刹那，两人都是一笑。
恍如隔世。
两人体内的元气都是不自觉的翻涌。
一场旷世大战，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