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卫昔晽郑重点头,“大姐,我会将你的话记在心里,对二姐处处防范的。”
“那样自然是最好。”卫昔昭稍稍安心,又道,“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回府来,和三姨娘或者我,说一说。”
卫昔晽现出笑容,“那是自然。”
第二日,卫昔昭和许氏去了燕王府贺喜,本以为皇帝今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传唤自己的,事实却是正相反。喜宴还未散,宫里就来人了,唤她前去养心殿。
见到萧晨逸,卫昔昭发现他脸色凝重,似在斟酌什么大事,刻意将话语简短道出,怕惹得皇上动怒。
萧晨逸看到她,神色却是一缓,语声因为迟疑,显得他的话说得分外迟疑:“如今柳城仅剩了两万人,朕想要的精兵强将都已有了。大战在即,你想不想去看看你的父亲和意中人?”
卫昔昭毫无平日的谨慎,直言问道:“臣女想见他们,皇上会隆恩准许么?”而心里,已是狂喜不已,依照她对皇帝的了解,若是无意于此,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此战之后,季青城要么扬名天下,要么埋骨沙场。”萧晨逸直言道,“你对他的心思,还一如既往么?”
“是。”卫昔昭的语声轻而坚决。
萧晨逸问道:“若他回归或是身死,你该如何?”
卫昔昭缓缓道出心声:“他生,我等;他死,我守着。”
萧晨逸在这片刻间生出了错觉,他看到了当年的柳寒伊。在他命季允鹤挂帅出征之际,他询问的时候,柳寒伊也是这样说的。
这些卫昔昭并不知道。
话语却是一字不差。
需要怎么样的深情,怎么样的义无反顾,一个弱女子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语。
想象不到。
他此生也无法想象得出。
因为他不是被女子付出这般深情的那个人,因为无法理解女子这般的执拗所为何来。
“你……”萧晨逸犹豫多时才问道,“在这时候,你想让朕给你什么恩典?”
“臣女,臣女最想要的恩典,是他活着。”
是真的,只想看他平安无恙,只要他活着。
而这正是萧晨逸无法允诺的,他委婉地道:“你若愿意,可去柳城一趟,带上朕的两道密旨,分别交给卫玄默、季青城。”
卫昔昭心头一喜,连忙谢恩。
萧晨逸忽然话锋一转:“京城到柳城,骑快马三日可打个来回。”
她前些日子常策马出府游玩,是人尽皆知的事。卫昔昭不由心头一沉,颇觉沮丧,之后道:“皇上,臣女能否不做宣旨之人,只去柳城走一趟?”没了所谓公事,若被允许前去,是能够多留几日的吧?
萧晨逸却继续道:“若如常赶路,则需要十日光景。”语声一顿,忽然一笑,“宣旨之事可急可缓,你如何前去,自己做主便是。”
卫昔昭语声中融入发自心底的喜悦:“多谢皇上!”
末了,萧晨逸告诫道:“其中分寸,你也要拿捏得当,不要辜负了朕一番好意。”
卫昔昭应声称是,心里却是失笑不已。既然让她前去柳城,还能指望她会顾及分寸么?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还要拿捏分寸?
还未动身,心就已飞到了柳城。
萧晨逸取过一张柳城的地形图,告诉了卫昔昭要去的是柳城何处,至于其他,他没有提及什么。一切,还是让她亲眼去看吧。
出宫后,卫昔昭即刻吩咐飞雨,准备连夜动身。
“飞雨,我此次前去,会设法圆了自己此生的梦,事事处处,你费心帮我准备好吧。”
飞雨心领神会,肃然点头:“奴婢是过来人,该事先备下的,奴婢都会尽力想得周到。”
卫昔昭闻言欣慰一笑。飞雨不是话多之人,却甚是了解她,许多事只需略略提及她便懂得。
柳城,东有玄衣卫,西有枭骑卫,只听命于帝王调遣的两支虎狼之师。
并非沙场,却比沙场更残酷更冷漠的地带。
初时的七万人,到了如今,仅剩两万。
每一个都是数度死里逃生的人,每一个都是大周朝的栋梁之才。
在黑暗中走来,又要走向黑暗的精锐之师。
今时的季青城,已不再是寻常兵卒。
军中调遣,卫昔昭无从知晓,直到到了此处才知道,季青城如今已是枭骑卫指挥使。
而身在柳城城东的卫玄默,是玄衣卫指挥使。
季青城已经和父亲平起平坐了,卫昔昭想笑,眼里却有了泪水。
走到这一步,他用去了八个月的漫长光景,历尽多少艰辛,大概也只有他才知晓。
卫昔昭先去了玄衣卫驻扎地。
途中天阴沉得厉害,主仆二人取出蓑衣披上。不多时,一场大雨降临。
到了军营,入眼的是在大雨中、泥泞地上以肉身拼力搏斗的年轻将士。
满身的泥浆,被打倒之后即刻站起身来,眼中闪着无畏无惧的光芒。
最是寻常的一日。
每一日,他们就是这样度过的,且远要比眼前更加凶险。
卫昔昭静静观望许久,直到被飞雨轻扯了扯衣袖,才走到卫玄默帐外,命人去通禀。
卫玄默迎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不可置信而又真真切切的喜悦,“昔昭,你怎么过来了?”说着便指向帐内,“快进去说话。”
卫昔昭笑着随父亲入内,细说了原由。
卫玄默有些怅然,“身在这里,如同与世隔绝,对京城事鲜少有耳闻。你得皇上看重,我也就愈发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