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这个人……许氏想起来就恨得手脚发凉,她仍然坚信,是二姨娘害得她小产。可在今日得知这些事之后,她真的想听从母亲的话,暂缓报仇之事。因为二姨娘这个人,若能善加利用,便是能帮她对付卫昔昭的利器。
上次小产之事,卫昔昭分明是事先就知情,却跑去别院装病躲清闲,等到事情出了,她才回来做好人。
卫昔昭固然恶毒,却也给她找出了一条路,日后效法为之,坐享渔翁之利的便是她了。
为了两个侄女,也为了日后少一个为难自己的有力的对手,是一定要把卫昔昭打压得再无翻身之地的。照这样发展下去,卫昔昭若是嫁的风光体面,日后依然会在卫府指手画脚,不会有她这个主母的当家之日,因为卫玄默如今在妻女之间,信的是后者。
想到卫玄默,不由心寒。
是那样凉薄残忍的男子,他在妾室家中遭遇变故时,是漠不关心,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不能相助?
她希望是后者。毕竟,三名女子做妾也要追随他……这样的深情,他可以漠然视之,却不该对她们雪上加霜。
可也只是希望。
最大的可能,是卫玄默为了柳家而保持缄默,牺牲了妾室的家人。
许氏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接受。
思及此,她不由开始思量柳寒伊其人。
在柳寒伊是卫府主母的时候,府外也许是惊涛骇浪不断,可在这府中,表面上却是一派平宁喜乐。正室、妾室都为卫玄默开枝散叶,没有出过什么因为勾心斗角而引发的惨剧。
柳寒伊,必然也有一套管制内宅的谋略,否则,必然不能享有十年的安稳生涯。
容貌一如卫昔昭,心机大抵只有比卫昔昭更深沉。
男人们都是怎么了?许氏想不明白。心思单纯的女子他们不喜,只愿意围着那等深沉阴险的女子打转……例如当年的卫玄默,例如今日的季青城。
这样的男子,她想,他们其实不配得到单纯女子的青睐,却总有女子飞蛾扑火走上不归路,例如当年卫府的三名妾室,例如如今的她和她的侄女许乐芊。
莫大的悲哀。且是不经历其中的苦痛,便不知反悔。
许乐莹总算是还好一些,那孩子最看重的是男子的地位,而非其他。
真想听到、看到柳寒伊、卫昔昭这种人为哪个男子赴汤蹈火倾尽一生,如此,她才能觉得人生是公平的……什么好处、荣耀都让她们占去,凭什么?!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知晓卫昔昭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怎么才能从玲珑阁里探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呢?
“玲珑阁小厨房的人,能要到正房来就好了。”
鸳鸯摇头,并不赞同,“真正做饭菜可口的,其实是大小姐、杨妈妈和沉星落月,其余的都是打打下手,做些小点心。”
“这笨东西!”许氏笑嗔道,“你当我是贪嘴想吃可口的东西么?把人要过来,日后慢慢哄着,用银两喂着,总能知晓一些我们感兴趣的事情吧?”
鸳鸯汗颜,讪讪笑道:“可不就是奴婢蠢笨。”说这话的时候,琥珀撩帘而入。
琥珀一早出去,为许氏取回了新打造好的首饰。此时进门来,将东西交给许氏,道:“听说大小姐与侯爷今日也要去寺里上香?”
“听你这话音,是还有别人前去?”许氏漫不经心问道。
“是啊。”琥珀笑道,“听说太后、安乐公主和七皇子也去了。”
“竟有这么巧?”许氏眸光一沉,随即冷冷地笑起来,“皇子、侯爷、公主,这场戏可是热闹得很。”
琥珀低声咕哝道:“奴婢只盼着公主能给咱们这位大小姐点儿颜色看看!”上次被卫昔昭责打的仇,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鸳鸯接过话去:“公主是什么身份?平日里才不会显山漏水,有算总账的时候。”
“乱说什么?”许氏怪两人想得太简单,“公主是跟太后一起来龙城的,哪有她和别人计较长短的余地?我最怕的,是卫昔昭得到太后的重视,若是那样,乐芊和乐莹可就真无出头之日了。”
“不会吧?”鸳鸯、琥珀异口同声。
许氏比谁都希望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之后,想到娘家人进京之日已不远,又安稳下来。不论是皇子还是侯爷世子爷,年前大概都要返回京城的,山长水阔,不论对卫昔昭是个什么心思,时日久了,都会淡忘的。卫昔昭得意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此时的清风寺,气氛庄重、沉凝。
太后接受在场众人的参拜之后,缓步走向大雄宝殿。
卫昔昭轻轻呼出一口气,膝盖被冰冷的地面硌得生疼,满心希望早些回府,不用再在这里受这份罪。
太后走向大雄宝殿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身形忽然向一旁倒去。
宫女手疾眼快,扶住了太后。
太后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弯曲、蜷缩,再看人,已然昏厥。
萧龙洛抢步到近前,疾声询问宫女、太监:“有无御医随行?”
“御医被留在了行宫。”一名太监脸色发白,声音颤栗着,“寺中住持通医术,却在闭关修行。这……这可如何是好?”
萧龙洛也好,萧龙淇也罢,此时都有一种灾难临头的感觉。是他们苦苦哀求,才换来皇帝答允他们随太后省亲;而皇帝最重孝道,最怕的就是太后抱恙,倘若此次太后出了什么差池,皇帝怕是少不得要将这笔账算在他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