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柯全身紧绷,森冷的目光就好像两把尖锐的刀子,一刀一刀剜在沐青裹得像个蚕宝宝一样的身子上。
沐青拧了拧眉,转过身去不再看秦柯。
秦柯用完了夜宵,裸然提着水壶一连漱了三四次口,他掀开被子躺到沐青身边的时候,嘴里不但没有丝毫的腥味,反而飘出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
沐青吸了吸鼻子,真的是一股淡淡的薄荷香,秦柯还在水里加了薄荷叶。
沐青把头埋在被子里,轻声一笑,摇了摇头。
除去脾气暴躁这一点,秦柯其实是一个挺可爱的人。然而沐青并没能笑太久,秦柯突然一把掀开被子,抓起沐青的手粗鲁地往自己身上一塞。
沐青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往后缩了缩:“干什么?”
秦柯背对着沐青,也不答话,燥热的掌心覆盖在沐青白皙的手背,扣紧沐青的手就是一番疯狂的大动。
沐青一时又臊又羞。她满面通红,鬓角出汗,可毕竟没有了初时对秦柯彻骨的厌恶和恼恨,沐青往回抽了几次手,挣脱不开,也就闭上眼睛,随秦柯去了。
还好,这次没有上一次那么恶心,只是胃里稍稍有些翻搅。
不知过了多久,沐青手都麻了,她终于有些不耐烦,睁眼怒斥了秦柯一句:“够了没!”
却恰恰看到秦柯扬起脖子,发梢的汗水晶莹地抛到了半空,绷紧的后背一阵哆嗦。
秦柯紧闭着双眼,喉结上下滚动着,从胸腔最深处迸发出了一阵受伤的野兽般含糊低沉的呜咽。
“恶心!”沐青皱着眉,在秦柯背后轻声一啐,秦柯也不答话,草草擦干了沐青的掌心,抓起散落在地上的外衣,起身就走。
却在推开房门的时候在身后听到一声低低的嘟囔,不情不愿,好像被人用刀子逼着似的。
“外头凉,多穿件衣服。”是沐青,手里拿着先前秦柯给她披上的貂皮大衣,低着头,也不看秦柯,声音轻得好像蚊子叫。
秦柯站在门口无声地凝望着沐青,他终是没有回来接沐青手上的大衣,“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日子还是照常在过,大夫来坐过几次诊,只是秦柯一直在旁边看着,沐青找不到机会和大夫单独说话。
有时候沐青看着秦柯深不见底,浅浅覆盖着层黑灰色阴霾的眼眸,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觉:他是不是早就认出了大夫,早知道她在骗他?
这一日秦柯照常早起了准备出门,大夫说沐青要多走动,秦柯每日出门都带着沐青,有时候是抱在手上,有时候是牵着她的手慢慢走。
天气渐渐变凉了,外头得风寒的人开始渐渐多了起来,沐青自从那里被大夫诊断出有孕,便离了地宫,和秦柯一起住进了上面的宅子里。
外头风大,沐青在窗户旁边站了一会儿,鼻子就开始痒痒,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秦柯正坐在桌旁喝粥,听到沐青打喷嚏,顿了一顿,端着给沐青准备的那碗鸡粥就出了门。
秦柯回来的时候,沐青看到鸡粥上面浮着层绿绿的东西,是刚刚切好的细葱。
沐青一下子把眉毛拧了起来,两只手往前使劲推秦柯往她嘴边送的热粥:“不要,我不吃葱,不!”
若她面前那个人是红儿,定会耐着性子,温言软语地劝她,可惜那个人是秦柯,秦柯对付沐青的方法从来是眉毛一拧,嗓门一粗,恶狠狠的一个字:“喝!”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沐青就着秦柯的手愁眉苦脸地喝完了鸡粥。
刚要擦嘴,秦柯已经往沐青嘴里塞了颗蜜饯,顺手用自己的衣袖给沐青擦去了嘴边的残汁。
沐青往秦柯怀里瞥了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柯的钱袋里多了一个香囊,里面装的不是香料花粉,而是各式各样,或酸或甜的蜜饯。
酸的是给她喝补胎药之后去除口里的苦味含的,甜的只要沐青像现在这样,稍微皱皱眉,秦柯随时随地都会往她嘴里塞。
秦柯不会对沐青说甜言蜜语,他讨好她的方式就是冷不丁往她嘴里塞个蜜饯,塞颗糖。
很笨拙,很傻,却很贴心。
秦柯给沐青穿好了衣裳,戴上围巾和帽子,把她整个人裹得像个鼓鼓的雪球,抱在手上出了门。
街上的路人和摊贩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并没有人往沐青和秦柯多看一眼,之前的数十天,秦柯每天都是这样带着沐青出门的。
沐青已经渐渐知道,秦柯是一个很大的商会的会长,他的手下都叫他盟主,但沐青还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盟主。
秦家的产业很杂很广,铜铁玉石,酒馆倌儿院,青楼赌坊一应俱全,倒挺像第二个千机门。
沐青趴在秦柯怀里,嘴里含着蜜饯看街上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大爷。老大爷两鬓斑白,已经年过半百,身上的衣服打满了补丁,正满头大汗地推着独轮车上桥。
秦柯路过那位老大爷身边的时候,顺手帮他把独轮车推上了桥。
老大爷在后面不住地道谢:“谢谢,谢谢,好人有好报……”
秦柯的脸绷得紧紧的,好像一块石板,他对老大爷的感激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抱着沐青走进了一家赌坊。
还没进门,就听到一大群人在赌坊门口喧哗:“走,欠债不还,还有理了你!跟我走!今儿谁也救不了你!”
沐青伸长了脖子瞅了一眼,是赌坊里头一个打杂的,欠了对面赌坊的银子,对面来了几个打手,拉拉拽拽硬要人给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