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这天下午,邝兆天带着秦煜去肿瘤医院,看望他爸爸的同事。
俩人停好车,从后备箱取下买来的水果和礼品,往住院部走去。
在经过门诊部门口的一瞬间,邝兆天看到了一个人,感觉很像田心,他迟疑了一下。
这个人,就是田心。
因为是过节期间,医院里出出进进的人并不多。这时,田心也看到了他们,看到了有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子,挽着邝兆天的手臂,俩人还说说笑笑的。她本来想躲一下,可这两个人就在她犹豫中,走过来了。
邝兆天很奇怪,怎么会在这里见到田心。而且,刚开始并没有确认是她。首先是,整体看上去瘦了不少,显得很没有精神。走进一看,她没有化妆也没有穿高跟鞋,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她是不化妆不穿高跟鞋就不出门的,就是以前出去玩儿甚至爬山,都要穿着有跟的鞋。
邝兆天先开了口,“你这么在这里?”
“哦,我是来看个朋友。”她的声音很小很低。
“这是秦煜,我女朋友。”邝兆天向田心介绍着。
“你好,我是田心。”田心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孩儿。
“你好,我是秦煜。“秦煜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激灵,但还是表现的很镇定。
“我们是替我爸爸来看朋友的。”邝兆天解释了一下。
“哦,那你们忙吧,再见。”田心想很快离开。说完,转身就走了,她不想让邝兆天看到自己的样子。
秦煜回头看了看田心的背影,觉得这个女孩子,并不像邝兆天说的很开朗,很热情的那样。虽然,还是能看出挺漂亮,但是却有一种病态。她的想法只是一带而过,就被邝兆天拉着进了住院处的大门里。
出了医院的大门口,田心就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去机场。她不是回广州,而是回上海。
坐在出租车里,她脑袋是昏沉沉的,不管是手里的检查报告,还是在门口撞见邝兆天,都让她一时接受不了。
手机响了,是刘大夫打来的:“田心啊,拿到报告了吗?”
“嗯,和你那里的一样。”
“回来就住院吧,不要再耽误了。”
见田心没有回音,刘大夫又说:“都做了三次检查了,而且都是北京,上海最好的医院,你要相信事实,不要耽误时间,下周一最好就住院,我们联系专家会诊后,马上就出方案,啊?你听着没有?”
“手术,真的可以吗?”
“你不试怎么知道呢?况且你现在还不晚,只要及时,一定有可能的,啊!”
“可,我爸爸就是在手术台上没有下来。”
“那是十年前,相信现在中国的医学技术,你爸爸是长期肺炎,最后到肺癌晚期才开始治疗。你这只是刚刚开始,所以,一定不要耽误,你还这么年轻。”刘大夫停顿了一下,接着说
“我马上要进去手术了,你明天先过来,我们再谈。”
田心收了线,脸转向窗外,北京的冬天很冷。
记得五年多前,邝兆天带她第一次来北京也是冬天。她只待了两天就回去了,一直咳嗽,鼻子也不舒服,也是因为这种她认为的水土不服,就再也没来过北京。没想到,第二次来,竟然是来医院做检查,做喉癌的确诊检查,哈!真是笑话啊,天大的笑话。
她想起了,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个女孩,年轻,漂亮,自信,还有健康,这都是以前她拥有的,可如今,似乎一切都不再属于她了。
回到上海,她只是住到了朋友阿丽家里。自从两年前和邝兆天分手后,她很少回上海,这里虽然有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同学朋友,可她很少与他们联系,她觉得过去的就是过去了。20几岁的时候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也没有任何的危机感,因为自己够年轻,有资本。可在快要进入30岁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没有稳定的事业,只是东跑西跑的,也没有稳固的家庭。那时,邝兆天在上海的时间也不是很多,经常是出差在外的,俩人在ji情渐渐褪去后开始变得话越来越少。他似乎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拼,他希望自己在家照顾好家里就可以了,不希望两个人都这么的忙。往往是他刚出差回来,她又走了。他似乎也不喜欢她的这个行业,她也不了解他的工作。在无数次的冷战中,她终于决定离开,让她下这个决心的是正好那个音乐制片人William,希望她一起去广州发展。于是,俩人在没有争吵中分手了。
可以说,她有后悔过,尤其是和William有意见分歧的时候,William就变得有些神经质且不可理喻。只有这时,她想到的是邝兆天的教养和妥协。但她是个倔强的人,绝不允许自己后悔和回头。
三个月前,她就开始频繁的咳嗽,开始以为是这一段太累了,就每天喝菊花茶,胖大海之类的,后来发展到是说话声音发哑并伴有疼痛的感觉。
在广州医院看过后,说可能是喉炎,开了很多的消炎药,吃了一个月还是不好。正好赶上来上海有个商演,演出之后,她抽空去看了看。经过一系列的化验后,大夫又约她见面。这个大夫就是刘大夫,刘大夫是位50多岁的耳鼻喉科主任,他看了看田心的所有检查报告,说“希望你做个喉镜检查,我们怀疑你有肿瘤。”
“有肿瘤,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这都得看喉镜检查后的病理切片。”
田心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你是搞什么工作的?”
“唱歌的。”
“以前有没有什么炎症出现过。”
“没有,就是换季总是咳嗽。”
“家里有亲属患过癌症吗?”
田心一听,头懵了,说:“我爸爸十年前是肺癌去世的,怎么?医生,您是怀疑我得的是癌症。”
“喉癌的发病率主要集中在中年男性身上,像你这样的年轻女性比较少,但也不排除,你平时吸烟吗?”
“有时吸的。”
“你后天来做个喉镜检查吧,结果出来,我们再谈,你也不要有负担。”
在后来的两次检查中,都是喉癌的结果。她不相信,非要再去别的医院检查,刘医生就介绍她来北京。毕竟,好的医院都集中在北京和上海。因为赶上过春节了,她只得在大年初五来北京取结果。
北京,上海两家医院的报告结果是一致的。她心凉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william在她的第一份报告出来后,就跑去西藏了,说是去那里采风,然后就再也没联系。
她不想让母亲知道,那个在山城里都没进过大都市的母亲。她以为自己挣钱了,可以在广州或着重庆市里给母亲买套房子,不让她在寒冷的冬天住在那间没有暖气的老房子里。
她现在是,没有人可以去商量。手里的钱,估计做手术是不够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样,两天过去了,她没有如约去医院找刘大夫。她犹豫着,如果手术了,好的结果会怎样?坏的结果又怎样?
自从知道这个病后,嗓子的疼痛感也越来越重,也没有再去演出。她天天上网查相关资料,阿丽知道后问:“那个william呢?他怎么说?”
“不知道,去采风了。”
“采风,这大冷天的去采风,是躲着你吧?那这么办?你得住院啊,不能这么耽误着,是钱不够吗?”
“如果手术的话,还差点,但我不想住院,会不会以后就出不来了,或者是一辈子在那里了?”
“你说什么呢?还是得去医院,不能就这么等着呀,我也不能天天在家看着你,这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该怎么办呢?”阿丽很是着急,因为自己也不是上海人,实在找不到可以帮助的人。
阿丽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不是有个关系不错的同学是上海人吗?叫什么来的,那个个子小巧的女孩子?”
“小蕊啊?我不想麻烦她。”田心说话越来越艰难了。
“不是麻烦,起码能帮忙找找熟人什么的。”
“不,我谁也不想找,大不了就死这。”说着,她又咳嗽起来,嗓子火烧火燎的疼,疼的她跑向卫生间。
阿丽转头看看还在卫生间里干呕的田心,想了想,把田心放在床边的手机拿过来,翻看着通讯簿里的名字。找到小蕊后,马上输到自己的手机上,然后又把田心的手机放回原处,跑到卫生间问:“怎么样?行不行啊?”
田心冲她摆摆手,让她出去。
阿丽拿着手机出了房间,来到大街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小蕊拨出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