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还真快。”许青妤望着镜子里刚刚梳好的发髻,宛然一笑,如沐春风,徐徐起身道,“走,咱们去瞧瞧,这内务局的人,要怎么查。”
人来的挺多,十来个太监一个领头管事,见到许青妤还是客客气气地请安问好,“奴才给许良娣请安。”
“公公不必多礼,公公这阵仗还是挺大的,安恬居就这么点大的地方,犯不着要这么多人吧。”许青妤瞧着一脸谄笑的管事公公淡笑道,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人眼神,他盯着自己看时,自己的感觉就好像是不小心吞了只苍蝇一虫子那般恶心。
管事公公嘿嘿笑了两声,“奴才怎敢放肆,这不都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么,还望小主见谅。”
“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懿旨,那公公就请便吧,只是安恬居的摆设还是挺简单的,公公让人动手的时候,尽量轻点,里面的东西谈不上金贵,可磕着碰着总是不好的,皇上偶尔还是会过来转转,若是瞧见了,那本小主可就为难了。”许青妤说话时漠然地盯着管事公公,言语轻缓冷淡,却句句敲在管事公公的心里。
若说能在这宫里混到管事公公的人,也是打滚了多年的,孰轻孰重,也是该分得清,虽然说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可上面的这些主子小主,谁管你呀,回头这个也不能得罪,那个也不能得罪,若是糊里糊涂把自己给卖了,那就真的是抱着祖宗哭都来不及了,可是又犹豫着他是收了银子的,就该是要多办事,要不然,没法交代是一回事,这钱拿到手里可真是烫手了,但一听许青妤连皇上都抬出来了,他还真的要多掂量着点了,这许良娣如今还是皇上心坎上的人儿呢,可不能随便得罪了去。
“许良娣放心,奴才们知道分寸。”管事公公两颗眼珠子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心思,朝带来的太监一挥手,大喊一声,“搜!”
安恬居的宫人全部都已经被驱赶在院子里,被管事公公这么一声大喝都吓了一跳,只有夏儿几人冷着脸站在许青妤身边。十来个太监一下子全涌进屋搜索,规模挺大,瞧着也挺吓人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点实用。不过站在外头的许青妤没听出里头的动作有多大,不知道是她的“警告”起了作用,还是事先就有所准备,总之,不得而知。
管事公公也站在外头,过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太监从屋里头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瓷瓶子,“徐公公,搜到了。”
徐公公接过瓶子,笑得格外诡谲,他走到许青妤面前举起瓶子,“许良娣,这是什么?”从他的眼神中,许青妤看到了得意。
许青妤挑眉看了看夏儿,夏儿眨巴着眼睛很迷茫,这个瓷瓶子,正好就是昨儿个许青妤才锁起来的那个,许青妤看着徐公公勾唇浅言,“公公以为,这是什么?前不久本小主的宫女粗手粗脚不小心给烫伤了,本小主瞧着也惹人怜,便让人去太医院要了点烫伤药,后来觉得效果不好,便叫人放起来了。怎么?公公倒是挺能找的,连锁都撬开了?”
“许良娣说笑了,这是奴才们应该做的。”徐公公这时候也是松了口气,还好消息没错,否则,自己可就真不知道怎么去应付这个许良娣了,东西都搜到了,人还能这么冷静,反倒显得他有些不安了。
许青妤失声嗤笑道,“本小主就不明白了,就这一瓶烫伤药,有什么问题么?”
“烫伤药自然是没问题,然而里面的麝香,可是个大问题。”
“麝香?”许青妤诧异惊呼,不解地蹙起眉头,“公公的话,本小主糊涂了,这烫伤药里头,怎么就会有麝香了呢?”
嘴硬的人,徐福不是没见过,但是还能这样从容淡定的,他可真是少见,又或许,许良娣是在垂死挣扎。当然,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一切,都与他无关,如何去让许良娣开口,就只是那些“主子们”的事情了。许良娣是个烫手山芋,还是尽早丢出去为好,搁在他自己手上,他都担不起这罪。徐福思索着该怎么去说时,一道尖锐的嗓音从苑外响起。
“皇上驾到……”
安恬居苑外传来小全子尖锐的嗓音,直接吓得徐福一身冷汗,还好是手脚快了两步,否则,他都不敢往下想了。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南宫胤天走进苑子,一眼就瞧见熙熙攘攘的数十号人跪在地上迎接,寒眸不动声色扫过所有低垂的脑袋,冷冽从眸中一闪而过,像刀子的寒光。
“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声唱喏,声音之大,几乎要掀起安恬居的屋顶,南宫胤天踱步走到许青妤身边,一只手虚扶起她,同时对众人道,“平身!”
“谢皇上!”许青妤起身,抬眸看到南宫胤天带着询问的眼神,回了一个垂眸浅笑,南宫胤天这才放了心,今日上朝时小全子向自己禀报了沈顺媛一事,当时听说已经没事,自己松了口气只当是让皇后去处理就好,没想到下了朝就听说内务局的人到安恬居来搜查,虽然还没弄清楚来龙去脉,可自己还是不放心连龙袍都不换就直接赶过来。
南宫胤天环视着众人,伸手指着徐福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带这么多人来安恬居?”
徐福扑通一声跪地,“回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别拿皇后娘娘的懿旨来糊弄朕。”南宫胤天冷厉地打断徐福的话,幽深的寒眸盯着吓出一头冷汗的徐福,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刺骨,“皇后能让你带这么多人过来?皇后能让你狐假虎威将安恬居翻个底朝天?到底奉了谁的懿旨,你心里自己明白,别让朕开口去弄明白了。”
徐福连忙磕头慌张说道,“皇上恕罪,奴才不敢啊!这,这个,这个是从许良娣的屋里搜出来的,皇上请明察。”双手捧着那个瓷瓶,仿佛是最后的一根救命草。
旭阳升起,从碧蓝的天空中照射出来的金色光线落在皇宫之中,似乎铺上一层金色的荧光。晃到南宫胤天眼中,却是过于光耀。小全子偷偷看了一下南宫胤天的脸色,没见不妥才上前接过瓷瓶子拿到他面前。南宫胤天看着瓷瓶也不拿,只是看了一眼,偏首去看站在身边的许青妤,一如既往的淡然安若。
“这是什么?”南宫胤天问道,许青妤抬头,心下意识有些慌,也有些痛,他的眼神还是那么深,那么暗,还有些质疑,许青妤感觉喉咙似乎一下子被什么哽住,酸涩的,眼眶似乎被刺眼的光芒晃到,唯有有心人才能看到,里面晃动的晶莹光泽。
心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已经尝不出,也感受不到任何滋味了。失落还是苦涩,悲伤还是绝望,许青妤第一次尝到这样的滋味,她垂下眸光,“只是烫伤药!”许青妤听见自己是这样回的,声音比平时更冷清了,仿佛没有任何情绪,连灵魂都是空洞的。或者说,她已经没有气力去控制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这个男人,她以为,是的,她以为她是不一样的,他会相信她,可是原来,在他心里,在事实面前,一切都是没有道理的,她也只是他后宫的一个女人,也是一个后宫里只会用心计害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