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入宫时居宓秀宫多得夏姑姑管教,知晓姑姑的礼仪规矩很不错,今儿个有点琐碎的事情想请教姑姑,没想到正好听说郑充华将姑姑请了过来,便顺道来瞧瞧。”许青妤言语轻缓得当,加上面上淡漠清冷,竟瞧不出一丝不妥。
郑充华有些失望,可心里却是不甘,眼睑一翻勾唇笑道,“原来许良娣与本小主的用意一样呀!可本小主如今正好用得着夏姑姑,要不许良娣改日?”
郑充华是什么人,许青妤是明白的,她为何为难姑姑她还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可她却不能看着姑姑有难而漠视不管,她可以受委屈,可她决不让身边的人受欺负,当初春儿夏儿为了她受了伤害,她那般自责,如今虽然不知道姑姑受罚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她觉得,即便不需要理由,郑充华也是一样能为难她,如今的她,已经与之前不一样,和睦相处自然是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确实有些巧,妾身就不知道郑充华需要夏姑姑教什么礼仪规矩,要选这正午时分?姑姑到底也是礼仪姑姑,这宓秀宫真正能使唤上的人应该也就宁修仪了吧!又正巧妾身刚好要去宁修仪宫里一趟,倒是该亲自请教一下这个问题!”许青妤清眸淡眨,淡言道,从话上看,谁也找不出不对的地方,相反的,还是极好的礼数。
“你!”郑充华身体倏然往前倾,胸口气的波动起伏,却又无可奈何,紧抿的唇瓣气得发抖,里面银牙紧咬,丽眸圆瞪恨意外露,喘了口气道,“好,很好,许良娣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本小主也不急于一时,既然许良娣要请教夏姑姑,那就带走吧!”郑充华将请教二字说得特别重,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她看来,最近这段时间极其不顺,本来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偏偏夏茜这几个资格老的姑姑倚老卖老,本来想教训一番,让她们明白谁是将来宓秀宫的主位,结果又冒出一个许青妤,她本来就对许青妤没什么好感,如今可谓是恨之入骨。
许青妤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她可以将姑姑唤过来一次,自然也能唤第二次,她今日这一闹,只怕回头气还是撒在姑姑身上,既然如此,还不如把话挑明了。许青妤抬眸对上郑充华充满恨意的眼神,字字珠玑清晰明了道,“郑充华自然是有权利请姑姑过来指导这些宫女礼仪,只是礼仪姑姑的职责,似乎不在宫女身上吧!郑充华在宫里这么久,这规矩什么的也轮不到妾身来说道,不过还是提个醒,这命是自己的,也就只有自己知道珍贵。”她虽然对郑充华没有好感,可是她却也很同情她,作为别人的棋子,总有一天,只有牺牲。
本来气恼的郑充华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出奇地平静了,她垂下眸子不知想些什么,又或者是在琢磨许青妤的话,不管怎样,她还是面无表情地让许青妤带着夏茜离开,没有为难和警告。
命是自己的,也就只有自己知道珍贵!郑充华笑了,笑得很凄凉,很无力,旁坐的的数人见了都忍不住寒颤,一个舞娟小心翼翼地问道,“郑姐姐,难道就这么容易放过她?”
一个才人挑眉瞥了一眼那个舞娟,娇笑道,“郑姐姐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放过她们,这夏茜还不是在宓秀宫,回头要再找她,还会难吗?何必这时候和许良娣杠上。”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插着话,全然没瞧见郑充华已然疲惫和厌恶的眼神,冷冰冰地打断了她们的话,“好了,都回去吧!别在本小主跟前嗡嗡叫。”
众人住了口,不晓得是哪里得罪了她,只能匆匆告退,各自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开。
虽然夏茜跟着许青妤离开沐悦馆时面色还是很平静,可一路上步伐却都很缓慢,许青妤能感觉到她双腿在颤抖,示意夏儿搀扶着回到夏茜的住所。
“夏儿,扶姑姑过去床上坐着。”许青妤走到茶几旁倒水。
“是!”夏儿应了一声,小心扶着,这时候夏茜全身的重量有一半都倚在夏儿身上,“来,姑姑小心点。”终于把夏茜安顿在床上坐着,夏儿也重重松了口气,她额头上也满是汗珠子,夏茜把手上的帕子给她擦拭,夏儿只是笑笑就接过去,抹了把汗又帮着夏茜按捏起她已经酸痛的双膝,动作娴熟自然。
许青妤倒了杯水过来递给夏茜,“姑姑喝杯水吧,先解解暑。”
“怎么能劳累小主动手?”夏茜撑着双手想起身却被许青妤按住不让动,“姑姑这说的是什么话,不过是倒杯水,姑姑当得起。”
夏茜看到她清明一如当初的双眸时,便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接过茶盏呷了一口,示意许青妤也坐下方才说道,“小主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也不知是为何吧,只是想过来看看姑姑,还好是我过来了,否则还指不定那郑充华怎么刁难姑姑呢。”许青妤今日起身便总感觉眼皮直跳心神不安,想着许久没见过夏茜,这才兴起,没想到竟然碰到如此情景。然而却对此事又感到疑惑,继而问道,“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郑充华到底是什么意思?姑姑可是得罪了她?”
夏茜摇摇头低叹口气,拍拍夏儿的肩膀示意她起来不用该继续按捏了,略带疲惫道,“这事说来话长,倒不是奴婢得罪郑充华,只是宓秀宫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尤其是宫人,如今的宓秀宫,可以说是郑充华管着,她身边的宫人都安插在宓秀宫各院之中,如我这般已经在宓秀宫早已扎根立足的,便成了她的眼中钉。”
“郑充华虽然在宓秀宫颇有威信,然而却应该不足以镇压众妃吧!”许青妤大致明白了,说开了是郑充华想接手宓秀宫,那她的野心还真不小,只怕也是为别人做嫁衣,沉吟道,“宁修仪呢?她怎会不管?无论怎么说,她都才是宓秀宫的主位吧!”
宫里的规矩,就是尊卑分明,份位高的就是原则,份位低的只能寻求保障,而一宫之主的地位怎容他人觊觎,虽然在许青妤印象之中,宁倩也是个淡泊清冷之人,可是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容忍得了郑充华,连她这个局外人都看得明白,郑充华又是谁给的胆识能够在宓秀宫如此乱来,宁倩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会眼睁睁看着?许青妤不相信,然而若是换了自己,又会怎么应付,她也迷茫了。
“宁修仪的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前些日子夜里起风,侍候的宫女一时没留神,宁修仪着了寒气,这几日都在养身子,宓秀宫里里外外的事情,按照以往的规矩,也是该郑充华帮衬着点,只是没想到郑充华反而大张旗鼓地整顿起来。”夏茜望着手中的茶盏无奈叹息,宁倩的身体是宫里人都知道的,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回起不了床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