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里的司徒逸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就一句匆匆说自己失礼了,人就离开,司徒逸想想忍不住无声笑了,望着转过园门消失的青色倩影,心里有些空落,仿佛被抽走了一些东西,他走到石凳处拿起方才许青妤留下的手绢,光洁素雅,静静几枝红梅花瓣绽放,暗香扑鼻而来,司徒逸握在手中,墨蓝眸深沉地仿佛里面有着漩涡般的魔力,幽暗地沉迷。
将手绢收起,司徒逸正准备离开时,一个浅弱的荧光耀了眼,视觉敏锐的他一眼便留意到,走到阶梯处拾起那颗在阳光下发出荧光的耳坠,小巧精致,淡素的粉色珠子,正如她,就着握成拳头,眸色渐深。
南朝重文崇武,文学风气盛行,以至于世家在百姓心里地位极高,女子亦不再拘于无才便是德的世俗思想束缚,只要是稍微家世好一些的女子,多有习读过诗书。御花园里众妃均有卖弄自己口才之意,不愿落人之后,只是她们都是年轻的女子,即便心机再重,依然少不了活力和青春,阵阵笑声在园子里响起,处处可见女子娇艳欢愉的笑容。
“皇上驾到!”太监尖锐的嗓音非但没有打断众人的兴奋,反而更添了众人的兴致。
伴随高宣而至,南宫胤天身边紧随的容贵妃依然是风华绝代般的娇媚。
“恭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容贵妃娘娘金安!”众人高呼。
“免礼!”南宫胤天今日心情似乎也挺不错,难得见到众妃相处如此融洽,少了阴谋诡计的她们,比平日更加让他看着舒心,“今日本是赵妃举办的百花宴,朕携容贵妃过来就是瞧瞧,方才见大家笑得很是欢愉啊!朕可是错过什么好事了?”
今日虽说是赵妃举办的百花宴,可正主儿今天却未到场,否则应该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出风头。
“皇上来得可是及时了,方才姐妹们都在吟诗作对呢!”沈顺容娇俏脸上两个的深深梨涡越显得可人,任谁都寻不出她脸上的一丁点不是。
南宫胤天剑眉一挑,趣味地看着沈顺容,“哦?都有些什么好词好诗?”他身边的容贵妃,一瞧着沈顺容说话就不痛快,半依在南宫胤天身上,柔若无骨一般,众人即便心中不屑,却也难掩嫉妒。
沈顺容瞥了众人簇拥的柯芷筠一眼,娇笑连连:“好词好诗自然是少不了的,尤其是柯姐姐的《游园》。”
这时候,许青妤正好回来,幸好众人的视线都在皇上那边,并没有感觉到园子里多了人,更没有人去留意这个淡雅的身影,许青妤听见沈顺容提及柯芷筠,心下意识揪起,担忧地看着柯芷筠。
“游园?”南宫胤天低喃一声,视线一转,柯芷筠一身浅蓝倩影即便在缤纷五彩中依然是那样显眼,婉约幽兰的气质难以被掩饰,南宫胤天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筠儿作了什么诗?让朕也见识一下?”
柯芷筠脸上端着文静柔和的笑意,合宜适中,多一分有余,少一分失礼,她慢慢走出被簇拥的小圈,婷立在园中,先是对着南宫胤天行了一礼,曼言:“桃色春光满园红,紫琼黄葵尽其中,蝶衣霓羽珠纱映,若是有心花由衷,妾身拙作,让皇上见笑了!”
柯芷筠的声音轻缓柔然,如春风拂面,又如甘水滋心,有说不出的舒服,即便只是站在那里,她仿佛也是最夺目的明珠。
“若是有心花由衷?”南宫胤天口中喃喃自语,深邃的眸光看向柯芷筠,勾勒出邪魅的笑意,“好诗!”仅仅两个字,已经是对于柯芷筠最大的赞誉。
身边的容贵妃瞧见,眼神一下子黯淡,斜瞥了柯芷筠一眼,眼神中是不下遮掩的嫉恨,尤其是在看到南宫胤天与柯芷筠对视的时候,心中的怨气越加,眼神一转,倚在南宫胤天怀中娇声道:“皇上,您不是说就过来看看的吗?这会儿看也看了,咱们走吧!”
容贵妃的嗓音很软绵,尤其是撒娇的时候,甜糯地像是吃了蜜糖,甜到心底,软到心底,相信没有任何男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可是女人却对此很反感,尤其是皇帝其他的女人,即便是这样,还是有许多人撇开视线,眼神中满是不屑。
可偏偏南宫胤天还真从柯芷筠身上收回视线,冷眸中带着丝丝宠溺看了看容贵妃,回头笑笑道:“也罢,大家继续吧!别因为朕来了,反而坏了兴致。”
从御花园返回倾颜宫,容贵妃气呼呼地重重坐到椅上,心中郁气难消,她故意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说,结果皇上竟然失神得一点都没发现,若是平时,自己的情绪有任何不妥,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如今仅仅是为了柯充媛的一首诗。
南宫胤天确实是想着事情,可是却不是想柯芷筠的诗,而是柯芷筠的出色让他联想到,将来的一个计划,他沉思着坐落到一边,就听见身旁传来重响,转头一看,瞧见容贵妃难看的脸色,她最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什么都摆在脸上,没有那么多心机,这也是南宫胤天喜欢她的理由之一,端起宫女送来了的茶呷了一口,“这又是怎么了?”
“臣妾怎么了,您难道看不出来吗?”容贵妃赌气不去看南宫胤天。
南宫胤天无声一笑,将茶杯搁下,略带无奈,“朕不过是夸了柯充媛一句,你至于气成这个样子吗?你现在已经不只是一宫之主了,拿出点贵妃的气度来。”
一听这话,容贵妃就瞪圆了美眸,心里仿佛被扎了一针,伸手将茶几上的茶杯扫落,“哐啷!”巨响过后,她咬唇道:“臣妾自然学不来皇后的气度,皇上又不是不知晓。”
南宫胤天寒眸深沉地盯着地上的碎片,一屋子的奴才全都跪下,深色黑潭闪过不耐烦的厌恶,偏首冷道:“皇后的气度岂是你所能比拟的,你连柯充媛的气度都没有。”
那样的眼神,是容贵妃从来没有见过的,皇上待她,从来都是宠溺有加,她害怕这样的眼神,仿佛是要被抛弃,可她心里又不甘,以其说不甘,不如说她不能接受,她的出身,也许是让她永远没办法磨灭的烙印,红唇微抖,然而倔强的性格不允许她低头,她站起身,“皇上终于承认在您心里,臣妾比不上柯充媛了吗?是,柯充媛是才女,是大名门所出,臣妾呢,臣妾什么都不是,即便到死,都摆脱不了出身卑贱的事实。”
最后的一句话,容贵妃几乎是疯狂地吼出来,眼眶中的泪水滚动却不愿落下,南宫胤天心中有些隐隐的痛,却更多的是气愤和怒火,啪一声重拍茶几站起身来,茶几上剩余一只茶杯跟着跳动了一下,他冷斥道:“简直不可理喻,你越来越过分了,看来是朕过于宠溺以致你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自己闭门思过好好想想吧!”说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