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锋:“玄虚大着呐。那个胖老头儿把邢科长叫到茶馆外面僻静处,给他点上了手里的烟说:老板,那里说话不方便。我注意听了你好一会儿了,我觉得你像是一个真的买家。说实在的吧,这个镇上就是我们一家鑫源稀有金属公司,搞铟的提炼,规模算是比较大的。老板是我的堂弟。邢科长假装很高兴的说,那好呀,明天我去他厂里,你可以给我引荐一下嘛。老头儿摇了摇头说,你去厂里找他,恐怕是白费功夫。他有快三个月都没有敢去厂里上班了,想进去看看,那倒是可以,他把厂子交给我看着了。可要见他的人可见不到,他不敢露面。”
陶雯雯:“那怎么了,是不是欠工人工资,怕工人找他讨要工资?”
关锋:“邢科长也是那么问他的。他说倒不是,厂子已经停产一年多了,工人们见他真的拿不出钱,时间长了也没人再找他了。可是三个多月前,他在建行的一笔三百万的贷款到期了。管信贷的说,你只要把这三百万还上,银行可以及时再贷给五百万。那人是老板的老朋友,他信誓旦旦的这么说,不由得老板不信……”
陶雯雯:“好多银行都采取这个办法,还旧借新,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们这么干,会收取一些说不上名目的费用。”
关锋:“那老头说,他那堂弟赶紧找亲戚、朋友借钱,筹足了那三百万,由于这是凑个数,三五天钱就回来了,我还借给他二十万。谁知,那个信贷员把款一收回去,第二天就不见人了,说是出差。过了半个月,他出差回来了,可是他绝口不承认他应承过再贷五百万的事。这下子可把他堂弟弄惨了,本来应承人家只用三五天的钱,现在,去哪里弄钱去还?能借钱的都是熟人,天天被这些熟人堵着门要账,他实在受不不了了,就央求我替他看着厂子,让他先去躲一躲。他说,他先去看看,能不能把存在SH的十五吨铟锭卖出去,挂牌价这几天跌到五百八十元,好像已经稳住了。”
陶雯雯:“这个邢科长确实精明,小关,你也要在这次收购活动中,注意观察,给咱们物色一些这样的业务人员。”
关锋:“陶总,我还想向你请示一下。邢科长说,对方的底线已经弄清楚了,看起来五百八十元就能成交,甚至于还可以再压低一点,你……”
陶雯雯:“不用说了,不要那么小家子气。蒋总说了,做交易不要光想着自己,要给别人留点盼头。再说了,你们这是刚开始,还要解决一条生产线的整体收购,和在当地搞一家生产厂的任务。这还不算,还要作组织人收购所有的成品铟、半成品、原料的工作。要做到,给人的印象,好像你们不是在做生意,而是雪中送炭。好,就这样吧!以后,有什么事,再联系。”
这之后,就是马总从南方冶炼厂打来的电话,且看他们那里怎么样啦。
马总:“陶总,我和牛建国跟着南冶的黄总他们几个人,先去看了六盘水那里的铅厂。那个铅生产线确实是很完整的,包括一个一点五平方的密闭鼓风炉,提供富氧熔炼用的氧气的氧气站,以及和它配套的烧结、除尘设施,最后为了不排放二氧化硫废气还搞了一套,利用二氧化硫制硫酸的设备,是他们所谓的两转两吸的,可以把二氧化硫吸收、转化得更完全,符合最严格的环境排放标准。还有一个配套的年处理两万吨粗铅的电解车间,一个贵金属车间,专门提取电解车间产出的阳极泥里面含有的金、银。这些设备由于是南方冶炼厂的职工负责保管的,维护的都很好,我看直接运回去,安装好,就能投入生产。”
陶雯雯:“那很好啊,就开始拆迁搬运呗!”
马总:“动手干,还得几天。黄总他们南冶的和LPS市,对了那是个县级市,接触过了,说他们还想让南冶给他们弄三四百万。,对这个钱,县上也觉得没有什么理由,只说是国营大厂支援支援贫困县吧!黄总他们还没有答应,征求我的意见。”
陶雯雯:“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咱们原来答应承担可能发生的一切费用的。马总,以后再遇到这些情况,你就直接拍板定下来就是,我完全支持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其实,马总已经拍板定过了,他这个人很讲面子,遇事总想表现出他就是泰兴稀有金属技术开发公司的老总,有决定权的。这时向陶雯雯好像请示的样子,其实只是假谦虚一下罢了。他接着说:“南冶他们动作很快,一面H县上联系,一面已经派人把一些超长、超大的设备,进行切割、分解,做好了运输的准备。”
陶雯雯:“那好啊,你还得注意注意,红旗冶炼厂去的那些人的情绪问题,他们总觉得自己是国营企业的正式工,被兼并到咱们这个民营企业,可能会有些什么想法。”
马总:“这个我倒也注意了解了,我们这次带出来的车间主任、班组长有十几个人,都是在一线工作的。他们这两三年,由于铅的市场情况不好,再加上经营管理不善,资金有缺口,大多数时间处于半停产状态,干干停停,别说奖金了,就是基本工资也没有保证。现在,看到有大干一场的机会,都很乐意好好干一番。当然,也有些人担心转了民营,原来国企的福利还有没有了,不会和农民工一样了吧。”
陶雯雯:“这种担心,情有可原,不过你可以告诉他们。将来,不是原来的国营职工的福利降低,而是,要把农民工的福利补上来和国企员工看齐。”
马总:“这个,我倒是给他们说了,对这种办法,大家很满意。还有些人跟我说,并不是所有的老职工都是踏踏实实干活的,有不少靠关系弄进来的正式工。不但自己不干活,还事儿多,爱找茬儿。比方,原来锅炉房有三个烧锅炉的正式工,以后为了减轻他们的工作量,增加到了五名。再后来,这五个正式工都不好好干,只得增加了三个农民工。这下可好,那五个正式工就都脱产了,上班时间,穿着拖鞋,端着茶杯,吸着烟,看那三个农民工干活。正式工不干活、工资还高、什么福利都有、奖金全是他们领。农民工干了全部的活,什么福利都没有,每月的奖金也没有份儿。”
陶雯雯:“还有这种怪事?”
马总:“这可不是怪事,而是常有的事儿,就在南方冶炼厂,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儿,我就看见几个炉前工,穿着干净的工作服,站得远远地看别人干活。我问一个拿着钢钎子、满身大汗的操作工,那几个人怎么回事,他告诉我,人家是正式工嘛。”
陶雯雯:“要这些家伙干什么,干脆给开了!”
马总:“开了,说得好容易呀。那些货色能被塞进来,都是有些背景的,不但基层的管理人员惹不起,有时厂里领导也彼此考虑关系避之不及,所以,要管好企业,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就看将来咱们采取什么办法,来消灭这种陋习。”
陶雯雯:“是得及早作出防范措施,防止这种情况出现。不过,咱们中国这种人情社会,弄不好,民营企业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马总:“最可笑的是那个牛厂长,不管在哪里,他都不忘到处说自己是国企厅局级干部。到了六盘水,住宾馆他要住带套间的。把我气得没办法,把他单独叫到一边,我给他说县委可没有给过我通知,让我我按厅级干部标准,给你安排住房。倒是,齐主任给我说了,王军书记说的,给你安排当薛工的副手,要是不乐意,就调你到三间房当供销社主任,整天在山上背肥皂、洗衣粉。那你就从厅级干部直接升任部级干部,这个步可不是那个部,是步行的步。”
陶雯雯:“倒挺会挖苦人的,在山里背着洗衣粉、肥皂的步行级干部。这个牛怎么反应?”
马总:“那牛气得眼睛都红了,硬憋着一句话没说,再没有提带套间房子的事情。”
陶雯雯:“这个人到了儿也会是个害群之马,不能由着他胡来。”
马总:“他这个人与原来的职工之间,好像关系也很紧张,不断有人给我私下说:他在经济上也不干净。跟我说,可不能太相信这种人,别看他嘴上说的那么好,做起事情来却龌蹉得很。有的人说,他可能跟采购焦炭的业务员勾结着,从给厂里送焦炭的老板手里拿回扣。可是,我觉得,没有拿到实际的根据,捕风捉影的怀疑不能算数。咱们目前还必须和他处好,因为,毕竟他在这个厂里有一段当领导的经历,有些事情,他还是比较清楚的。所以,我尽量安抚那些人,让他们能和他好好共事儿。”
陶雯雯:“你这个想法,我觉得是对的。只要不是太不合作、捣乱的。我们就得尽力团结他们,和他们把关系理顺,先把生产线建设起来投入生产再说。其他的矛盾以后慢慢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