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细细看着满脸怒意的杜清清,不由叹了口气,语气变成了缓和些,“你放心,今天这一吓绝对值得,你可记得,皇上吃下点心前,还吃了什么?”
杜清清被她提醒,一怔,细细回想,好像是皇上吃点心前,淑妃递了一杯茶水给皇上,皇上是先喝茶水再吃点心的。
“淑妃娘娘你?”杜清清惊讶地望着淑妃,不可能啊,她会那么傻,自己是从淑妃宫出来的,她自己再递上一杯毒茶,岂不坐实了罪名。
她绯色琉璃般的眼眸一转,娇笑着,“这杯茶是丽嫔递给本宫的,本宫只是借花献佛而已,她茶水里的毒药和你呈上去的点心毒药一模一样,分量都小,只是合起来就刚好让皇上吐血,却无性命之忧。而且,点心里唯一一个有毒的,已经被皇上吃下去了,其他的都是无毒的。查无实据。”
杜清清惊讶地望着她,好恶毒的女人,难怪锦熙递给自己点心盘时,吩咐一定不要转动盘子,就保持姿势递上。
好阴险的招数,淑妃明知道自己会医术,才出此险棋,可是,自己完全被蒙在鼓里,被同盟者算计,实在让她愤怒。
“不过,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好,本宫放心了。不过,本宫要问问你,费尽心思,让皇上封个女官是何意?”淑妃眼眸一转,脸色暗沉,严肃地盯着她。
杜清清咬着牙,心里冷笑,随意说道,“淑妃娘娘也知道宫中嫔妃都需要太皇太后册封,皇上和皇后都没有权利,与其逼皇上册封自己为妃,与太皇太后对立,不如让皇上对我内疚,会让他用情更深些。今日太皇太后也一样欣赏奴婢,不是吗?”
玄凌剑眉齐挑,眉梢凝霜,眼眸如鹰盯着杜清清低垂的眼帘,这丫头心机颇深,不知为何,他会有些怒意。
好一会,淑妃笑了,“原来如此,杜清清,好个聪明的女子。”瞬间换了副表情,站了起来,冷笑说,“不过你要记住,在这深宫中,聪明要深藏,否则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有,你要记住,本宫再说一遍,本宫能捧你上去,亦能摔你下来!休要妄想和本宫作对!”
杜清清轻声说,“奴婢知道。”
她瞟着远去华丽的背影,从今天起,杜清清不会任由你们拿捏,棋逢对手,一定只做棋手。
几天后,内务府派人把杜清清的一切东西都搬到朝阳殿后面,三等宫女居住的独栋小楼。
皇上的赏赐不断,而且不再是普通的小玩意,最昂贵的云锦上等的和田玉整套首饰特制的宫装各色几套,各种稀罕的首饰。
小楼被皇上御赐为藏梅阁,楼里点的是只有高品嫔妃才能用到的香碳,既暖又香气宜人。
杜清清抚摸着这些精致的东西,淡淡一笑,“王公公,请问奴婢什么时候去前殿服侍皇上?奴婢是当差的,怎么能终日游荡呢?”
王德海笑着说,“婉姑娘莫急,皇上说让婉姑娘先休息几日,皇上身子也没有好全,有人服侍着呢。”
杜清清关上一盒装着玉如意的盒子,亲自捧着,递给王德海,谦逊地说,“王公公日夜守护皇上,辛苦了,这些东西,奴婢用不上,放在奴婢这,反而胆战心惊的,还不如送与公公罢。”
王德海笑笑,接了过来,“婉姑娘你先安心休养,待皇上召见时,自当通传。”
“王公公,那日下毒之事,查得如何?”杜清清忽然问道。
王德海面上看不出其他表情,依旧笑着,“还不是丽嫔……哦,不对,现在是丽采女了,怪只怪心太急了,据说那杯茶水,是准备给淑妃喝的。没想到淑妃递给了皇上。”
“丽采女?一位嫔位直接降到最低等的采女,她受到的打击会很大的。”杜清清自言自语。
王德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要不是她怀有龙种,早就直接打入冷宫了。不过经过这一吓,肚里的胎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呢。”
杜清清大惊,抬眸望着王德海,他的脸上依旧是沉稳的表情。
“瞧奴才多嘴,扰着婉姑娘休息了,奴才先告退了。”王德海抱着玉如意的盒子走了。
杜清清心潮澎湃,这是她入宫第一个回合,难道就如此轻易扳倒骄横的丽嫔?她的父亲也算是朝廷重臣,会如此顺摊?
她站了起来,向容婉说道,“容婉,我们出去走走。”
门口快步走进来一位宫女,端庄贤淑的摸样,见了杜清清,便行了礼,“婉姑娘,太皇太后有请。”
太皇太后?杜清清眼眉一跳,终究是来了。
“哈哈,看啊,灵儿多趣致啊,快叫皇祖母。”娇声笑着的声音,合着孩子银铃般咯咯的笑声,在颐养殿中传荡。
“就是,还是惠姐姐好啊,有这么个灵巧的长公主,妹妹看着就羡慕。”杜清清仔细一听,好像是阮美人的声音。
“来,宝贝,让皇祖母看看。”太皇太后慈祥的笑容,抱着羽灵公主,看着她一双灵动的眼眸,笑得畅快。
杜清清静了静神,走了过去,款款下跪,“太皇太后圣体万安。奴婢见过惠美人阮美人。”
阮美人刚想说话,太皇太后就说了,“这丫头没见几日,重了许多,惠儿你还是抱过去吧,我这幅老骨头可受不起她这样蹦啊跳啊的。”
太皇太后似乎没有看见面前请安的杜清清,接过谨华递过来的香茶,抿了一口,眼眉微挑,瞟了一眼跪在地上低着头的杜清清,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再把茶碗递给谨华。
惠美人抱过羽灵,也似没看见地上杜清清,面上清冷,只顾逗着羽灵玩。
阮美人见他们都不搭理杜清清,也不好说话,只是拿眼看着她。
今天她依旧不施脂粉,仅淡扫远山黛眉,虽然跪着,腰杆却停着很直,阮玲复杂的眼神,不停变换着。
杜清清低着头,跪着的膝盖开始发酸,硬咬着牙,不吭一声,努力维持身子正直,一动不动。
阮美人见太皇太后似乎没有意思叫她起来,有些不忍,便拉了拉惠美人的衣袖,笑着说,“太皇太后和羽灵也玩了这么一会了,想必累了,要不臣妾先行告退了。”
惠美人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好吧,羽灵,快和皇祖母磕头。”
羽灵雅趣的声音响起,小小的人儿很恭敬地磕着头,逗得太皇太后笑眯眯地挥了挥手,“都去吧。”
等到他们都走了,杜清清依旧跪在地上。
太皇太后看着她,脸上浮现欣慰的笑意,“杜清清,你怎么还在这里呢?哀家刚不是说了都去吧?”
杜清清一怔,想了片刻,立刻答道,“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宣奴婢来定有差遣或训教,奴婢不敢退下。”
太皇太后看着她良久,方轻声说,“起来吧。”
杜清清谢恩,缓缓站了起来,双脚已经麻痹,险些站不稳。
抬眼望去,太皇太后一袭暗黄飞凤裹金长袍,带着一顶金丝盘花帽,雪白的银丝梳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贵气,华贵不失威严,慈祥中不失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