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裳轻拍清清的手背,淡笑,“我这一生,无所求,也我所失,只想平平淡淡过一生,你不同,你拥有绝世容貌,现世人皆知,就算你不争,这世界上的男人未必不争,你也一定会处于风头浪尖,有时,女人是男人权利的象征,夺得最美女人的青睐,也证明了他们的强悍,所以,清清,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场争夺避无可避,但是,一旦付错他人,就难保命运。”
杜清清怔怔地望着她,这场争夺?
太子今天的跋扈蛮横,原以为是自己诱惑的结果,难道是她错了?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会成为这场争夺的漩涡吗?
柳云裳见她犹豫,不由叹了口气,她毕竟太小了,不明世事的艰难,更加难以想象后宫的阴暗,可是,她没有退路,或者说没有人给她退路。
“你可以想想,要愿意,我可以安排淑妃见你。入宫后,有个依靠也是好的。”
“柳娘,容清清想想。”她理不清头绪,这些天,太多的撞击,太多的痛,让她无法承受,入宫,是她最不想走的路,可是柳云裳说得对,普天之下只有皇帝最大,杜婉华为太子妃,如果自己成了皇妃,她们至少会有所顾忌,可是,她真的能独立面对浩如海深如渊的后宫吗?
柳云裳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轻声说,“好,那你好好养伤,柳娘知道你精通医术,可是,万事还要小心。”
杜清清点了点头,看着她离去。
外面夜很静,屋里很冷,拢了拢被子,蜷缩着保持仅存的温暖,窗外难得的皓月当空,漫天的星辰就像心情一样散落,无处可藏。
如果入宫,获得皇宠,也许就能避开太子纠缠,可是,她能保证这种宠爱长久吗?
皇上年旬50,自己年方15,皇上之后呢?太子又会放过自己吗?
玄凌,那张带着病容的脸闯入大脑。
为什么他和那个落崖人如此像?难道和自己穿越有关?
他如墨瞳仁幽然深不见底,他不像懦弱的皇子,何况还有势力相当的母妃,如此聪慧牢牢把控地位的一品后妃,又怎会甘心亲生儿子与世无争?
杜清清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
十日后。
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聚贤楼二楼,着白色男装的杜清清依窗而坐,眉目清秀,身材纤细,套着纯白羊毛夹袄,貌似悠然举杯,对着窗外凝望。
另一只手握着一包白色锦盒,捏得很紧,似乎很重要。
师傅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这粒药世上仅有一枚,一粒只能一人使用,万不得已,可救一人。”
也许,这是弟弟的唯一救命稻草。
眼眸冷寒深幽,看着街上人群川流不息,而自己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全都与己无关,那种孤独,再次成为杜清清的全部。
师傅今天还告诉她一个她从来不知道的惊人消息,十五年前,冷家三百口人被灭满门,皆因保护当今皇帝登上皇位,这个秘密被掩埋了十五年。
所以,在这个时空,除了弟弟,真的举目无亲了。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平复下来,太多的纠葛和仇恨,反而让她更加坚定复仇的心。
21世纪的她从小被双亲抛弃,在孤儿院长大的环境让她心智早熟,她从没有幻想在这个架空时代,能活得风声水起,现实,有太多的困境,让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无缘为友的概念,一切都是交易。
“听说了吗?嫣红楼昨晚的花魁,又让太子爷包了。”一个茶客说道。
“不新奇了,听说上次那个花魁,被拿进太子府了。”另一个笑着说。
他们的对话,引起杜清清的兴趣,侧耳细听,弯眉微扬,薄唇缓缓勾起一丝冷笑。
对面嫣红楼里穿着各色艳服,花姿招展的女子穿梭在楼里,却不似其他烟花场所那样在街上招揽顾客。
茶客又说道,“哎,你说当大楚天下将来会是这个好色成性,傲慢跋扈的太子坐拥吗?”
“嘘,你声音那么大,当心太子布下的天罗地网探子听到,少不了一顿牢狱。”另一个明显声音低了。
楼下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城侍卫,拥着一辆暗红色的马车,卷起尘土,往城外疾驰而去,马车后飘起两片明黄暗龙幡帘。
“你瞧,你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吗?”茶客甲说道。
“谁?这派头应该是宫里的。”茶客乙伸着头,眯着眼看着马车。
“四皇子。”茶客甲喝尽杯中茶,得意地说。
“你怎么知道?”
“每逢十五,四皇子定去城外神秘处看诊,你说奇了怪了吧?宫里那么多御医,偏偏就看不好四皇子的病。”
“哦,对啊,听说这四皇子出生就体质极寒,常年服药,还有传言是在淑妃肚子里就被下了毒……”
“嘘……,小声点,有些事不能议论的。”
杜清清细眉微蹙,把玩着手中的蓝花茶杯,半眯着眼,看着远处隐进黄尘中的暗红马车。
城外。
灵鸠山间,暗红的马车停在一栋独立的二层竹楼前。
门外站着几位把守的侍卫。
玄凌反剪手臂,半眯双眸,看着院内开得妖艳璀璨的冬梅花林,几条蜿蜒的小石路错综复杂地延伸入内,“你把药给了她?”
站在他身后,一袭黑衣的慕容平,单手握着弯刀把柄,一只空袖子在风中摇晃着,浓密的剑眉下,漆黑如鹰双眼,也随着他望向梅林深处一间小屋。
“是,为避不时之需,情急护命。”
玄凌猛然回头,冷冷地盯着他,“你这是教她逃避吗?给她退路有时等于害她!”
慕容平忽然眼底划过温柔,渡到窗前,“她……这丫头的确令人怜惜。”
玄凌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令人怜惜?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可怜人!就算高高在上的父皇,孤家寡人,不可怜?你被冤枉被断臂,家破人亡,不可怜?如果你认为她可怜,就要教她如何变成不可怜的本事!”最后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斩钉截铁,犀利的目光如寒铁。
慕容平一怔,看了他一眼,片刻说:“我知道怎么做了。”
玄凌再转身,看着梅林深处的精致的小屋,声音变得柔和,“她……怎么样了?”
“还没醒。”慕容平语气也变轻,透着一丝疼惜。
“也许,她是杜清清最好的慰藉,记住,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她醒过来,……”下面的话,玄凌不愿再说,他不喜欢自己被女人牵制着心绪,哪怕是愧疚感。
慕容平心底柔软同时被触动,“清清是个坚强聪明的孩子,只是不似母亲那样温顺隐忍,有时很倔强,如果入宫,恐怕难以应对后宫的暗争。”
玄凌淡笑,侧脸看着他,“本王会慢慢教她,对她,本王很有信心,只是,你,知道该如何做。”
慕容平沉思一会,叹了口气,点头,“知道。”
玄凌盯着梅林,看着掩藏奇妙的诡异的八卦玄关,“这奇门遁甲之术,慕容师傅是越来越精湛了,只不过不知道,杜清清会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