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天下有情人
终成眷属
好人一生平安
踏雪寻梅骆王传
—引子
第一节
冬至,清晨。
雄鸡报晓,一抹晨曦透过洁白的窗棂纸,房间里渐渐亮起来,虽尚朦朦胧胧,却让人觉得十分温馨。
窗下,花梨木的书案擦得一尘不染,笔墨纸砚摆放的整整齐齐。书案上方不到一尺,加了玄铁的大枪枪尖在微微晨曦中竟也映射出闪闪寒光,耀人二目;枪颈处,将近两尺来长的枪缨斜斜垂着两三寸许,余下的铺在书案上,宛若一团鲜红的火焰在晨曦里跃动。红缨下,枪颈横担在书案边,晶莹润洁的白椆木枪杆便似美玉一般,斜斜向下,把端直延伸到北向火炕上那张半掩的锦缎大被之下。
房间里晨曦渐盛,后墙上那幅大画也逐渐清晰起来:一位戎装大将军,身披黄金甲,腰系白玉带,外罩大红的英雄氅,雕鞍银镫,足登战靴;将军左腕悬鞭,手握马缰,右手提着一杆两人余身长的白椆木大枪。这幅画用的是西洋油画技法,即便是在画上,雪亮的枪尖也映射出点点寒光。
这幅大画甚为宽绰,画中人亦和真人一般尺寸,但见这位将军浓眉虎目,眼神颇显忧虑之情;一部长髯漆黑如墨,飘洒胸前,甚是好看。白马大枪后头,万里长城盘旋在崇山峻岭之巅,宛如一条巨龙作势欲飞。峭壁如削,一座敌楼耸立在云雾间,仙境一般;皑皑白雪,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右上角四个正楷大字:踏雪寻梅,字迹苍劲有力。左下角,一枝寒梅正含苞待放,几行蝇头小楷,誊写的却是南宋词人辛弃疾的一首《瑞鹤仙?咏梅》,字迹娟秀,显是出自女子之手:
雁霜寒透幕,正护月云轻,嫩冰犹薄。
溪奁照梳掠,想含香弄粉,静妆难学。
玉肌瘦弱,更重重龙绡衬著。
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差落。
寂寞!家山何在?
雪后园林,水边楼阁,瑶池旧约,麟鸿更仗谁托?
粉蝶儿直解寻花觅柳,开遍南枝未觉。
但伤心,冷淡黄昏,数声画角。
官窑玉枕上,骆英已经醒了,一边把手在锦被下抚摸父亲这杆大枪温热润滑的枪把,一边打量画上的父亲大人,片刻功夫便看得痴了—
房门外,有人伸指轻弹窗框,“英儿,起了么?出来陪为父走两趟枪。”骆英知道父亲大人到了,“是,父帅,英儿就来。”赶紧起身,披衣蹬靴下了大炕,简单梳洗过,提了那杆白椆木大枪和立在墙角的另一杆大枪并在一起,过来开房门快步出了屋。
院子正中,十余丈见方的演武场上,父亲骆云一身征衣战靴,牵着两匹战马,已经在等他了。骆英过来叫了声“父帅”,要行大礼,骆云伸手扶住,“不必见礼,为父早已不是什么大帅了。”骆英却道:“在英儿心里,父亲大人永远都是大帅。”骆云听了,不由得双目微湿,“好孩子,上马吧。”
父子俩搬鞍认蹬翻身上马,骆英把大枪横抱先行一礼:“父帅,请。”骆云点点头,“英儿小心,为父出招了。”把白椆木大枪抖了个金鸡乱点头,枪尖如电,倏然直指骆英心口。骆英照规矩闪避三枪,起枪还招,两团鲜红的枪缨上下翻飞,父子俩战在一处。
几十招一过,骆英已经招架不住,出了一身大汗。骆云忽然停枪不发,“英儿,这地方太过窄小,咱们出去打。”骆英心下暗暗叫苦:‘还打呀!’
却听旁边有人道:“爹,我也要去。”骆英知道是心上人来了,立时大喜。转头一看,父亲白马旁一个国色天香的美貌佳人儿亭亭玉立的站在那儿:严冬之中,寒风吹起一袭淡粉的衣衫,佳人却宛如夏日里一朵绝美绽放的荷花!
佳人笑靥如花,“英儿,又做了爹爹手下败将了罢?”骆英脸一红,却听父亲道:“大男人骑马打仗,你去作甚么?准备早饭去。”佳人略带顽皮的盈盈浅笑,“我偏要去,还要骑爹爹的战马去。”骆英赶忙帮着心上人求道:“好父帅,带上雁姐姐罢?”
佳人是骆云亲女,闺名一个“雁”字,年方一十六岁,自小便被骆云视若掌上明珠。骆英却是骆云义子,自幼和骆雁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骆云亦早把骆英当作未来的养老女婿,极是喜爱。两小这么一求,骆云便即心软,“好罢,上马。”伸出双臂来抱。骆雁却道:“我不,我要英儿骑马带我。”
骆云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道:“小娘们儿,昨天晚上刚替你家老爷求去了为父的白椆木大枪,今天又来求为父这匹战马,本帅不准!”骆雁撒娇道:“爹—”骆云笑骂:“臭丫头,女生向外,当真是一点也没说错。”翻身下马,“英儿,上马罢。”
骆英大是欢喜,下马跪拜,“是!谢父帅!”骆云伸臂扶起,“走罢。”先自过去,飞身上了骆英那匹马,“父帅先行一步,到惊龙镇上咱们爷俩大战三百合。喔喔,驾,哈—呀,哈哈—呀,哈—呀!”领先呼喝驾驭,一人一马如飞般驰出家门。
骆英笑吟吟的把心上人抱上雕鞍,提枪上了父帅的战马,“雁姐姐,坐稳了。”学着父亲一般呼喝带马,跟着出了家门。